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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四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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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一段路,丫鬟转头看向林宥仪:“对了小姐,咱们今天得早点回去。”
林宥仪走在前面,摇了摇扇子:“夫人交代的?”
小丫鬟摇摇头:“那倒不是......”
林宥仪见她有些犹豫,朝她笑了笑:“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干嘛这么吞吞吐吐的。”她正说着,转过宫墙外一角的时候,却忽然停住脚步。
面前一人,倚着宫墙正在将她望着。
她停住脚步,也同那人一样,直直的望过去。
“林千金,”
祁卫从来都是一副冰冰凉凉的态度,就算在来仪这样四季如春的国家,见了他的人十有八九也要得风寒。
林宥仪却不畏惧,她围着祁卫转了一圈,上下打量:“果真是长大了,生分了,也更权势了。”
祁卫一副任你看任你琢磨的模样,半点没有难堪的意思。
“你家主子请我?”
“是。”
“看在数年相识的情分上,能提前给点提示么,别再是给我下点什么药。”
祁卫垂下头去看她:“她还不至于那么不堪。”
林宥仪呵呵一乐:“是么......你倒是了解。”
祁卫:“这么些年,你也不要太绝了吧。”
林宥仪收起笑脸,歪着头看向他:“绝的事你们都做完了,别人还能怎么绝。”
祁卫将她看在眼里,伸手一请:“这事你本也不能拒绝,何必此时与我如此斤斤计较。”
终是势力大,不能推却。
祁贵妃住处富丽堂皇,凤纹随处可见。在皇后那里,林宥仪以为自己已经见过了登峰造极的奢华,今日来此,竟生出一股无力的感觉。
祁贵妃端坐在榻椅上,看着林宥仪向自己走近、叩首。
“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看她规规矩矩跪在那里,祁贵妃并没有让她起身的意思。
林宥仪一直跪在一处,头也不能抬。
店外祁卫余光看向殿内光景,眉头隐隐皱起。
“抬起头来。”
祁贵妃直直对上对方抬起的眼眸:“倒是个美人。”
林宥仪任她随意打量,也不说话,只是低着眉眼看向地上的砖花。
“起来吧,地上凉,别伤了身子。”
这边林宥仪站起立在一边,祁贵妃端起茶盏尝了一口:“听说你是林大人家唯一的千金,皇后娘娘也很喜欢你。”
林宥仪低头:“娘娘抬爱。”
祁贵妃不去看她。
“你们林家家业不大,却是世代忠良,陛下也很器重。本宫很好奇......”
她抬起眼帘看过去:“你是怎么想的。”
可能是殿内有些阴冷,林宥仪感到不太舒服。
“不知娘娘所言何事?”
“你知道。”
祁贵妃不想费口舌:“太子妃甄选一事,你也在其中。”
......
殿外团团锦簇的花开的繁盛艳丽,清风吹过,香气盈盈。
两人谈了不知多久的话,就当祁卫打算离开一会儿的时候,殿内传来熟悉的声音。
“祁卫!”
他听到传唤,赶忙进到殿内半跪在那里。
林宥仪看他跪在那里的样子,心里一点一点的泛起苦涩。
“送林小姐出宫。”
祁卫冷着一张脸将林宥仪望着:“请随我来。”
林宥仪快步走在宫道上,两边宫人从身边经过,她竟然熟视无睹般直直走过去,硬是使得宫人们为她让出一条路。
“小姐!你怎么啦?......怎么这么反常啊?!”
小丫鬟在身后不时提醒,她却恍若未闻。
彼时祁贵妃的话却依然不断在耳边响起。
“我不管你什么来仪倾城色的佳话,从今往后,不准你接近凤殿下。你若执迷不悟,林家就得为你的感情付出代价。”
“本宫有几件事交给你。”
“你只能选择:做。”
林宥仪忽然停了停步子,转头看向身后那条长长的宫道。
此刻她的手早就狠狠攥成一团,手中的帕子被莫大的力气绞的变了形状。
小丫鬟刚要上前疑问,忽见两颗豆大的珠子从她眼角滴落。
“小姐!”
林宥仪抬手一挥:“无事......”
她望向来时长长的宫道,颓然倒走了几步,身姿似是失去了力道,有些摇晃。
“到头来,竟还是这般......”
......
祁贵妃闲适的躺在贵妃榻上,一旁祁清雅正在给她揉捏肩膀,不时捏起一粒果子喂到贵妃嘴里。
“娘娘刚刚见了林宥仪?”
祁清雅拿起茶盏,递了过去。
祁贵妃重新换了个姿势躺好,喝了一口茶:“你听谁说的?”
“我回来的时候,听往来宫人们说的。”
“哦?”
祁贵妃来了兴致:“宫人们?”
“是。”
祁清雅接过茶盏,放到一边,继续捏肩:“宫人们说,林千金好像受了什么刺激,有点儿不太对劲儿。”
“她不对劲儿,你怎么怀疑到我这里来了?”
祁清雅瞪了眼睛:“您早上不是说要见见她?”
祁贵妃支着头,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你和吟夏好好的,我也就不会这么操心了。”
祁清雅低着头,没说什么......
......
再有几天就是来仪国传统的祭天日了。
隔日一早,皇帝便遣了人将凤吟夏叫到他那里,
凤吟夏接过凤王递过来的大印,朝他看过去。
皇帝沉默片刻:“我这些日子身子越发沉痛,祁贵妃偏爱于你,劝我早早将祭天的事交给你去办。”
他说着,不时咳嗽几声。
“明日你也不必过来问安,早早收拾了过去那边,跟大臣们把事情做好。”
凤吟夏沉吟片刻,点头答应了。
“至于和钟林山联姻的事,你就死了那份心。”
凤吟夏闻言,正要说什么。
“清雅这孩子,你是一定要娶的。”
他看向凤吟夏:“我知你心里素来不喜祁衡,可是凡事终有例外,你,也不会后悔接纳这个例外。”
凤吟夏心知皇帝宠爱祁贵妃,一定要有说法,自己不便在这个当口上反对他。
皇帝将他的神色定定望着。
“你从小就懂事,很喜欢飞燕。可是,终究你们有缘无分。不能强求。”
......
天色渐晚,火烧云漫天铺开,耀眼光彩摄人心魄,璀璨夺目。
苏锦清回到院馆内,正凭窗远眺,忽然看见有熟悉的影子映入眼帘。
“小白鸟!”
苏锦清惊讶之中愉悦起来。
这小白鸟是她在钟林山无事的时候养着的,如今已经有几年了。它长得白白胖胖,很是可爱。平日里苏锦清没事就用它给皇妹传个消息什么的。只是有一点:这小鸟不太认路。
她抬手接住这小小的东西,让它落在自己的手腕上,小白鸟腿间有信筒,苏锦清瞄了一眼,那里果然有信件。
“许久未得钟林山的快信,也不知道皇妹现下可一切安好。”
苏锦清赶忙拆开来看。
刚刚看几行,她的手骤然收紧,连带的信纸也褶皱起来。
“......妹薨......汝需早还......”
不知用了多久,她才如梦初醒,手中的信件早就被汗湿成一片。
她忽然想起临来到来仪国的时候,皇妹躺在床上的病容,和对她不断挽留的模样。
那带着病容的浅笑至今扣留在脑海里,经久不能散去。
眼下阴阳永隔,她却无法赶回去见上最后一面。思及至此,苏锦清也顾不上许多,拿起通行牌子和剑,出了门便奔往宫门。
她这边行动快速,那边有一众人遥遥看在眼里,只当他有急事需出门,没有要拦下的动作。
“怎么回事?这个时候院生私自出宫么?”
祁贵妃以帕掩面,有些许不悦衬在面上。
宫人见此,赶忙出面:“还不快快拦下他!”
“院生听见了吧?时候太晚了,宫门即将落锁,还是明日再早早过来吧。”
苏锦清哪里肯听。她见自己忽然被侍卫们层层拦着,狠下心来,冲着离自己最近的侍卫快速出手,那侍卫没料到苏锦清会如此突然出击,登时倒地。
一群人见状,哪里还能放过,几番擒拿,与苏锦清纠缠起来。
如此过了许久,苏锦清终是不敌一众武院出身的侍卫们,被人生生擒拿在手,狠狠跪在地上。
“还有时间,我出宫门怎么不可?”
她急急反问,不管来人,直直对上守门人。
那侍卫听她言辞,又转头看看那边走近的祁贵妃,脸色在四周通明的灯火下显得不太真切。
“你少说两句吧!”
那侍卫趁机对她低声呵斥,免得她冲动惹事上身。
祁贵妃掩着帕子悠悠然走到苏锦清面前,居高临下的看了她一眼,又看看四周宫人侍卫:“你们去把宫门落了锁。”
苏锦清猛的抬起头:“娘娘!”
“大胆院生!”
没等她说什么,祁贵妃身后的蓝衣宫人立即上前利落扇了一巴掌。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身边侍卫们都觉得这巴掌是打在自己脸上的。
苏锦清过了很久才回过神:“你敢打我?”
祁贵妃摇头笑了笑:“这院生看来是傻了。来人......”
说话间,却忽然有一人立在苏锦清身前,直直朝祁贵妃做了一揖。
“娘娘不可!”
祁贵妃有些奇怪似的看着这人,转头又看向别处:“你怎么来了?”
祁清雅吐吐舌头,站了起来走到祁贵妃身边,撒娇似的掺着她的胳膊:“刚刚打皇后娘娘那过来的。没找着您人,就问了大伙儿,这一路找来可不容易了。”
她又转头看向苏锦清:“贵妃娘娘体恤侍卫,你这半夜出去,他们又要等你到什么时候才能休息。”
祁清雅走到苏锦清面前,没好眼色看她:“再说什么事儿啊,不能明天忙。”
苏锦清跪在地上,头发因为刚刚被打的那一下散乱了些,闭着眼睛不说话,眼泪啪啪的砸落下来。
祁清雅踱回祁贵妃身边:“娘娘,我看他也是反思了,您就不要计较了。”
祁贵妃没看她,眼睛盯着一处,眼中忽有恨色一闪而过,却很快又风平浪静。
“罢。”
她招招手,转身就走了。身后宫人上前看了苏锦清一眼,蔑视着轻哼了一声:“算你走运。”
看祁清雅搀扶着贵妃走出很远,那边看门的侍卫这才又走过来。
苏锦清被大伙松开,刚刚摁着她的几人连同她一起瘫坐在地,深深呼出一口气。
“我说你,什么时候跟那祁贵妃杠上了,今天被她逮着刁难?”
又一侍卫摇摇头:“你呀,有什么事,还是明个儿请早吧。”
苏锦清回头去看,宫门大铜锁上那仙兽表情严厉威猛,大锁早已落得牢牢实实。宫墙高耸而立,自己一定是飞不出去,想想没说话,慢慢走回去了。
几个看门的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好脸色。
“你们说那贵妃娘娘怎么大半夜上咱们宫门这晃悠来了?”
“谁知道,手伸的这么长,来仪宫都快姓祁了。”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扑了扑身上的土,相继灭了宫门旁的火光,相偕着越走越远,宫门旁高高的树上,一个身影飘过,没入漆黑的夜空。
祁贵妃走着走着,忽觉身后寒意陡升。
她顿了顿脚步,又回望向刚刚来时的路片刻。
“娘娘,怎么了?”
祁清雅顺着她的目光也望过去,正奇怪她为什么忽然停住,忽然想到一事。
“娘娘早些时候约了那张家公子喝茶,他又对您失礼了?”
祁贵妃闻言,面色清清冷冷:“他张家算什么。”
语毕,在一众宫人的紧随之下转头决然离去。
苏锦清拖着疲累的身子回到文院时,将将碰见张倾仪正迎面走来。
与苏锦清的毫无生气不同,此刻张倾仪眼布红丝,看上去很骇人的样子。
苏锦清停在远处,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向自己,又越过她,走回了武院馆。
她只觉得张倾仪可能也遇到什么打击,不然平白无故的,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放过自己了。
她转回文院馆,却没注意到,张倾仪在她转身的那一刻,对她投来的决绝目光。
张倾仪进了武院馆,还没回到自己的房间,远远的,黎大公子朝他走过来,轻轻一揖:“张公子才回来?”
他一向不喜这位有钱有势的黎家嫡子,没理他,进了自己的房间。
屋内飘着让他放松的香气,被什么吸引了目光,他转头看看床上的泛黄纸笺,一封信,
打开来看,他目光紧盯着上面的每一个字不放。
等到看完,他又安安静静的走到跳跃着的灯火处,将那纸笺付之一炬。
“你们自找的。”
随着纸笺逐渐燃尽,张倾仪喃喃自语般冷然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