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婚》柚色miyo

18、第十八章

　　订婚仪式迟迟不开场，男主角迟迟不出现，自然会惹人非议。
　　乔禾穿着那日和岑亚一起挑选的礼裙，坐在一旁供新人休息的地方。
　　她能够感受到众人的目光，甚至能够听到距离她不愿的位置传来轻蔑的私语和笑声。
　　所有人都在对她指指点点。

　　“你看，这就是卖女儿的结果，最后怎么样，还不是倒贴上去人家都看不上。”
　　“谁知道岑家为什么选了个比自己孙儿年龄大的，别是奉子成婚吧。”
　　“按理说应该不会吧，不是说乔家这个女儿挺正经的嘛。”
　　“正经？哈……你看看她父亲，左边坐着年轻的小夫人，右边可不是外面拈花惹草留下的小女儿吗？”
　　“上梁不正下梁歪，能有什么指望。”
　　“对了，乔家不是还有个儿子，怎么不来。”
　　“那是个心高气傲的主，估计是丢不起这个人。”

　　没有人来告诉乔禾可以离开这里，避一避风头。
　　岑家自顾不暇，而她的娘家……
　　她的继母和幼妹当然是更喜欢看她的笑话，看她一个人坐在那里，受尽其他人鄙夷的目光。
　　乔禾深吸一口气，复又长长叹出，说来也奇怪，相对于忐忑和焦虑，乔禾心中此刻最多的感受反而是轻松。
　　她是知道岑元另有爱人的，这场订婚也算是她强求来的。
　　果然强扭的瓜不甜，眼前这结果是她自己的选择，便也该是她承受的，不用和岑元继续这虚伪的谎言……也挺好，起码她不用为此觉得愧疚。

　　原本还算安静的场地，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喧闹起来，人们在等待中耗尽了耐性，纷纷议论着这件事最终该如何收场。

　　如何收场？
　　乔禾想，大概很难能够妥善处理了。
　　她在心里做好了所有最坏的打算，可就在她准备起身向众人说明情况的时候，宴会厅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一个身着礼服的姑娘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老人缓步走进现场。

　　那人一身橙红色长裙，无袖修身，露出肩膀的鱼尾礼服，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那样高贵优雅，她的妆发与乔禾相似，却又不同。
　　乔禾若是星空，那人便是耀眼的太阳，她目光中满是笑意，完完整整盛给乔禾一人，没有留给其他人半分。

　　岑亚。

　　她居然在此时此刻推着自己的外公出现……
　　这让乔禾震惊，震惊到她交握身前保持着修养和礼仪的双手都微微颤抖着。

　　除了岑亚，还有外公。
　　外公今天换上了一身米白色的中山装，看上去很有精神的样子。
　　乔禾昨天才去看望过老人，那时候他还坐在疗养院的病床上，认认真真听着有关订婚的许多细节，因为怕现场嘈杂喧闹，她实在担心他的身体，执意不让他前来，并答应了之后和未婚夫两个人一起去看他。
　　这一切原本是为了让外公安心，可谁想到现在搞成这个样子，还让他老人家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一面，跟着操心。
　　乔禾眼眶一热，立马别过身去，她不能在这种情况下去看她年迈的外公，她怕自己克制不住内心的不安和委屈，她更怕让这唯一爱重自己的亲人，看到她的眼泪。

　　岑亚将乔禾的外公何老先生推至礼台前，乔父坐不住了，好歹是自己的老岳父，一对子女的亲外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起码的尊重还是要有的。

　　“父亲。”乔父上前问候。
　　何老先生却理都不理，只拍拍岑亚的手，示意她到乔禾身边去。
　　乔父被晾在一旁，多少有些尴尬，原本想要上来打招呼的罗舒、乔穗二人见状，立马打消了念头，远远站着，不敢吭声。
　　何老上了年纪，可何家仍在，余威犹存，让人不敢造次。

　　岑亚松开轮椅的握把，礼貌地向注视这边动静的所有人欠身施礼，随后她坦然转身走到了乔禾身边，轻轻拥抱了她。
　　走到近处，岑亚这才看清楚乔禾镇定外表下微红的眼眶。

　　“抱歉，我来晚了。”岑亚压低声音开口，随后将乔禾的双手包在了自己掌心之中，“但是我想这么重要的时刻，你最重要的亲人应该在场，所以我去接了外公过来。”

　　这真是让人震惊又意外的安排，乔禾忽然在自己的订婚典礼上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她侧身去看外公，就见老人家看上去丝毫不意外的样子，他看向自己和岑亚的目光那样柔和，仿佛此刻本该站在一起的就应该是她们两个人才对。

　　“丫头们。”何老爷子招手示意两个人到他身边来。
　　岑亚落落大方，挽着乔禾的手上前。
　　何老爷子两边看看，最终一左一右拉了乔禾和岑亚的手。
　　苍劲有力的那双手满是岁月的痕迹，他将二人的手握在一起。

　　“我家乔禾就拜托你了。”何老爷子对岑亚道。
　　老人的言语极为郑重，让原本这一场闹剧重回肃穆。
　　说过了岑亚，何老爷子的目光又落回自家孩子身上。
　　老人有四个孩子，只有乔禾母亲一个女儿，那是他捧在手里的孩子，只可惜竟然先自己早早去了，许多人都介意乔禾的母亲在生下乔禾不久后便离世，可何老先生不同。
　　乔禾是他疼爱的外孙女，是他最亲爱女儿留下的血脉。

　　何老先生握了握乔禾的手，“孩子，你比岑亚年长，也要学着照顾人家，互敬互爱，才能走得长久。”

　　这是来自长辈的祝福与嘱托，那么认真恳切，乔禾含泪点头，岑亚则站在她身旁轻轻握着她的手，十指相扣。

　　全场哗然。
　　所有人目瞪口呆，都说不出一句话。
　　订婚还能这样的吗？新郎跑了不说，然后这么随意从弟弟换成了姐姐？
　　两个女孩子……
　　乔家和岑家把两个女孩子绑在一起，图什么？
　　莫不是岑家老爷子想要借这样的同性婚姻彻底绝了岑亚继承人的希望？毕竟没有后代的继承人还算什么继承人。

　　对于乔家的揣测丝毫也不比岑家少，原本拿大三岁的女儿配岑家倍受重视的小孙子就已经是乔家高攀了，如今对方孙子换孙女，乔家甚至何老爷子竟然还愿意？！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鸦雀无声后便是轰然爆发的议论。
　　乔禾看上去很镇定，但岑亚距离她最近，看到的是她淡妆之下毫无血色的脸。
　　岑亚捏捏对方的手，算是一个小小的安慰，随后她放开乔禾，一个人走到了人群正中央。

　　“欢迎大家来参加我和乔禾的订婚典礼。”
　　岑亚话音刚落，立刻有个声音接茬道，“最开始可不是……”
　　大家的目光都转向他，那人瞬间怂了，声音压得极低，“不是这样说的。”

　　“哦？”岑亚轻轻一笑，微一挑眉，“最开始不是这样说的？那是怎样说的，我怎么记得我们邀请各位前来，只是以岑家和乔家的名义。”

　　众人相互之间看看，不说话了。
　　岑亚这话还真没说错，因为是订婚仪式，又不是婚礼，所以压根也没有写了新郎新娘姓名的请柬，大家不过是卖岑家、乔家一个面子，作为世家好友，生意伙伴等等，过来捧个场而已，确实没有人指名道姓说过今天是岑元和乔禾订婚，外面疯传的传闻也是岑老爷子看中了乔家的女儿。
　　可谁能想到这乔家的女儿不是给自家孙子看上的，而是给自家孙女看上的，岑老爷子看着挺传统一个人，怎么也不像是不走寻常路的风格啊……

　　“时代发展，社会进步，希望大家可别再用老眼光去看待同性爱人。”岑亚说完，大大方方走过去牵了乔禾的手，“不论如何，感谢各位前来，感谢各位祝福的同时，也希望招待不周大家多多海涵。”

　　岑亚这番客气话直白翻译一下就是说：就是岑家女儿和乔家女儿定亲，都什么时代了，把歧视同性婚姻的小心思都说一说，大家热热闹闹庆祝就完事了。

　　众人一想，也对啊！
　　谁和谁订婚，甚至谁和谁结婚，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乔家上了岑家这条船的事实又没有改变，是孙子也好，是孙女也好，那都是岑老爷子要操心的事情，他们一群外人跟着凑什么热闹。

　　想通透的人开始很配合地奉上自己的掌声。
　　很快，厅堂内的气氛被扭转。
　　岑亚回头示意，订婚仪式正式开始按流程进行。

　　岑老爷子赶到的时候，场面丝毫不乱，一切按部就班。
　　岑亚和乔禾站在台上正准备交换信物。
　　岑亚准备的是一枚戒指，跟自己为岑元准备的那枚不同，距离太远岑老爷子看不清楚戒指的具体款式，但他看得到那顶钻折射的光泽。

　　华光璀璨，熠熠生辉。
　　岑亚这孩子……
　　她早有准备。
　　她竟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不声不响行偷龙转凤，李代桃僵之事，而自己不仅没有事先察觉，到了现在他也不知道岑亚究竟是怎么做到的，眼下更是没什么办法阻止。

　　“孩子们有她们自己的想法。”
　　正在岑老爷子气闷之时，轮椅转动的声音从一旁传来，何老先生已经来到他的面前。

　　看到老相识，岑老爷子才猛然回想起自己到底错过了一些什么细节。

　　“镜罗湖，罗湖庄园。”岑老爷子口中默念着，最终长长叹了一口气，“我早该想到的，她哪里是看什么风景，她是去见你。”
　　不仅是见面那么简单，岑亚应该花了很多功夫，才让何老先生接受她。
　　他的孩子，岑亚，若是想做一件事，向来风雨无阻，百折不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