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公害》封刃作书

32、032

　　如果江不悔死了，那龙门客栈的那群人对付的绝对不是苏有容而是自己。
　　江不疑收回了剑，冷冷地凝视着瑟瑟发抖的江不晦，问道：“江照呢？”
　　直呼父亲的名字可是大不敬，江不晦一脸惊骇，吓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最后还是那听闻了消息赶过来的江明父子来替她回答。
　　江不悔死了，江照卧病在床，江不晦来掌家，还真是有意思啊。
　　“不疑啊，你怎么回来了？都不跟家里人说一声？你爹他很想你呢。来来来，我带你过去瞧瞧他吧。”
　　“我在江家还需要你来带路吗？你是什么东西？”江不疑一向是看不起江明父子，对于他献殷勤的态度嗤之以鼻，一拂袖，挥退了两侧的下人。江明一行人则是停在了原地，眸光中满是憎恨。
　　——你若是活着回来，我们去拜祭娘亲吧。
　　江不疑记得江不悔讲得这句话，她们姐妹之间只剩下这点情意联结着了。可是她回来了，江不悔人呢？家中的丫头家奴都换了新的，江照住的地方都是把守的人。苍老的面容满是堆叠的皱纹，隐隐的黑气盘在了印堂上，与其说病入膏肓，倒不如说是毒入肺腑。
　　“二姐、二姐——”一下子看着床上的老人，一下子又瞧着江不疑，江不晦的额上沁出了豆大的汗水，那只仅剩的灵活的手，朝着江不疑伸出，只不过还没有碰到她袖子时候，又泄了气猛地垂了下去。
　　“苟活了这么多年也该够了。”江不疑冷笑一声道，对江照恨入骨，所谓的亲情血缘是比纸还薄的东西。
　　“二姐，你这次留多久？”江不晦小心翼翼地发问。
　　江不疑扭过头，看着自己这嚣张跋扈的无知庶弟：“留到我见到江不悔为止。”顿了顿，她又问道，“产业都给江不应打理了？”
　　“这——”江不晦的脸色蓦地一白，确实被江不疑给说准了。当初的事情都是江不应出的主意，包括对付江不悔也是他亲自带人去办的。是他说一个女人没什么大不了的，也是他说前方的障碍物必须除尽的。江不晦以为自己当了江家的宗主后，会不畏惧任何人，可是在江不疑那冷酷薄凉的视线中他还是一步步败退，忍不住想起几个月前痛彻心扉的痛苦。
　　——她回来了怎么办呢？
　　——老样子，杀！但是在这之前，你得降低她的防备心，当一个好弟弟吧。
　　回忆涌上了脑海，江不晦又往后退了一步。
　　——我们对付不了她。
　　——确实是这样的，可是她在江湖上的敌人呢？你不知道，很多的麻烦之所以消失，那是因为那些人忌惮着江家，现在啊，江家易主了，江家不会护住她江不疑了，把这个消息放出去吧。
　　——江家的武林高手都不是她的对手，那畏惧着江家打手的人，又怎么能行呢？
　　——双拳难敌四手，明白么？
　　江不晦的神情变化莫测，江不疑好整以暇地打量着这个平时不怎么注意的庶弟，在她的眼中，算得上是江家人的，这一辈也只有江不悔那个祸害。目光从江不晦的身上移开，江不疑有些厌恶这房间中的气息，用手在鼻子前挥了挥，片刻后便拂袖离去了。
　　她平日里住的院子还留着，只不过丫鬟们换了一茬又一茬，新来的怕是不知道规矩，寸步不离地尾随着她，就算是江不晦命令她监视，也不必做到这种地步吧？江不疑的神情算不上，而她的温柔更不会留给江家宅里的人，一脸漠然的转身，那丫鬟总算是意识到了，往后连退了几步，最后跌坐在地。惨白的脸上布满了冷汗，既然畏惧，又何必要来？
　　就算不知道江不悔的行踪，走之前的约定还是需要践行的，她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去母亲的墓前。江家的祖训，女眷不得葬入宗族的坟地。母亲死的时候江不疑还小，她只能够看着三两个人很随意地将母亲葬在了一个小土坡上，与江家的祖坟遥遥相望。
　　并没有如江不疑所想的那样荒草疯长，墓前似是有人打理过，石碑上在风雨中逐渐消去的字迹也重新描摹了一番，一旁的瓦片下，还压着一枝枯萎的花朵。有人来过这儿，整个江家会令人修葺坟冢的，恐怕也只有江不悔了吧？
　　祸害遗千年，她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死呢？
　　母亲的面容其实早已经在脑海中逐渐地模糊，越来越深刻的只有那痛彻心扉的恨意，江照从来都是一个好色无耻的人，如果当初的他有点担当，一切怎么可能发展成那般模样？江不疑记得师父说过，倘若心中的恨不平，很容易陷入偏执疯魔的状态，可那又怎么样呢？她自己选择的路，便是永堕深渊。
　　江不疑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在母亲的坟前说着经历的江湖闲事，她在坟前坐了整整一天，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她也没有打算离开。酒坛子早已经空了，淡淡的酒气在风中被吹散。江不疑仰头看着月下的孤坟，眸中充溢着一种迷茫和凄凉。
　　她对着月光叹了一口气，缓缓地拔出了长剑。
　　一颗寒冷的心如至冰窟。
　　这一次的杀招，又是谁派来的人呢？
　　——你的警觉性很强。
　　——是你们的本领太烂了。
　　身前身后，身左身右，到处都潜伏着人。
　　“你逃不出天罗地网的。”
　　天罗地网是江湖中一张传到神乎的网，听闻它刀枪不入、火烧不烂，被天罗地网网住的人，从来就没有能够逃脱的。江不疑就在月色下欣赏着这张泛着粼粼光芒的网，她的嘴角噙着一抹盈盈的笑。几十道暗器朝着她发射，而拿着天罗地网的人也一个翻身，将天罗地网舞出了一片银影。
　　天罗地网能网的住人，可是捕捉不到一抹残影。只听得一声“着”后，那拉着网的人被罩到了网中，一眨眼便身份倒换，成为了猎物。江不疑踩着天罗地网里面的人，从手臂上拔出了一枚飞镖，锋利秘籍的倒刺撕扯着血肉，眨眼之间，一只手便鲜血淋漓。
　　天罗地网，还真是不容易躲，江不疑扯了扯唇角，不在意自己的伤口。她掏出了打火石，猛地一击，霎时间火星子便落在了那传说中水火不侵的天罗地网上，就算这武器能够耐得住火焰的灼烧，那么被笼罩在里面的肉体凡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