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午的科举路》一见一

109、第 109 章

　　下衙之前，纪午命人将喻主簿请到了二堂，一日未见，喻主簿看上去又苍老了几分。两人密谈了许久，等一切谈妥后，喻主簿去了伍明经的住处梳洗更衣，之后佝偻着背脊出了县衙大门。

　　兰丫也是到晚饭后才听纪午说起明日一早要赶往府衙的事，急的火烧屁股似的，丢下碗叫上辛婆子和桂花开始忙活针线，把阿寿丢给纪午看顾。

　　可阿寿一点儿也不亲近纪午，见他娘没空理他，一个人端子小马扎坐到梧桐树下，拿根棍子鼓捣蚂蚁窝，玩的不亦说乎。

　　如此一来，纪午倒是难得的空闲了下来，天色未黑便回屋歇了。

　　次日卯时，晨光微熹，县衙后宅便掌了灯，院子里除了阿寿所有人都忙活了起来，兰丫尤其忙。

　　“来，把这个围脖戴上”，说着拿出一个四指宽的环状东西。

　　纪午刚想说这么热的天戴哪门子围脖，话未出口便被手里的东西惊了。

　　“什么围脖这么沉？”，外表瞧着是普通的白棉布围脖，可却有两三斤重，一摸才发现里面是铁疙瘩。

　　“那天看了顾县令的手札，你不是说危险吗？我合计着光靠衙役们也不够，咱们还得自保。”，兰丫又拿出几个裹了布的铁围脖，认真说道：

　　“这些都是铁做的，你戴脖子上，就算别人砍你脖子，他也只会砍在铁环上，伤不到你脖子”

　　“这四个分别戴在手腕和脚腕上，免得上了手和脚，我打听过了只要残疾了就当不了官了，所以你千万要保护好你的手脚啊，别大意了。”

　　“这个是护心镜，戏文里不总说那些将军元帅都戴这玩意儿吗，你也戴上，没准关键时候就有用。”

　　兰丫的这番动作叫纪午看得目瞪口呆，“你这些有啥用，真有人要杀我，他砍不了脖子不知道朝我脑袋和后背招呼，那刺客得多傻啊”

　　“啪”的一声，兰丫从墙角抱了一块铁板撩在桌上。

　　“后背这块我给你准备了一整块板子，就是有点重，我怕你背不动。”

　　…………

　　“对了，我还备了这些轻便的，你也并带着上路。这是石灰粉，你就照人眼睛撒就是了。这是浸了夺命耗子药的银针，你往人身上死劲儿扎就行了。”

　　纪午突然想起了什么，眯着眼睛问：“绝命耗子药？什么时候买的啊？”

　　“好多年了，这药效果极好，特别好用，不过放太久了，我也不确定现在还有没有效，你拿着当个备用吧。”

　　纪午确定了，就是这个药。他刚刚重生成纪午没多久，兰丫就想药死他来着，要不是他无意撞破，没准小命就交代在她手里了。

　　其实他一直很好奇兰丫当初为何那么想当寡妇？应该不单单是原主偷人那么简单，一定有其他的什么原因。

　　他想问，可是怎么也开不了口，毕竟他们现在处的还可以，他有点担心一提过去两人的关系会立刻僵硬了。罢了，左右是她与原主的恩恩怨怨，与他无关，还是别问了。

　　纪午在神游的时候兰丫已经给他把那些铁环戴好了，死沉死沉的，“丫儿，你的心意我领了，东西还是你自己留着吧，我多带点人手就够了。”

　　“要不你跟我一道去吧？你在浒阳也无聊，可以和我去府城玩玩，然后拜会一下知府夫人。”

　　“别，别，我不无聊”，兰丫被吓的不轻，脑袋都快摇掉了。“你都说了你有危险，我跟着你一起上路不是自找苦吃吗？我就不去了，你自己好好保重啊”

　　最终，纪午不仅戴了一身铁疙瘩出门，还带了一肚子的气。

　　………………

　　浒阳县隶属池岩府管辖，距离府城有一两百里地。过了相邻的古乐县有官道可走，可纪午一行人却未上官道，而是直接进入了古乐县的境内。

　　黄昏时候，由喻主簿带路，一行人从大道换小路，最后停在了一座外观及其普通的农舍外面。

　　“大人，就是这里了。”

　　纪午四下打量了一番，又命朱典使带人站岗，小心谨慎的叫喻主簿嗤笑不已。

　　“大人都以小儿的前程要挟了，我还能加害大人不成？”

　　“老实说我也不怕你使诈，毕竟喻成现在人在衙门做客，只要你舍得你举人儿子的命。”

　　喻主簿看着纪午的眼神尽是鄙夷，“大人的做法可真叫人不耻，一边与我做交易，转头便拘了我儿，小人行径！”

　　纪午不在乎别人的嘲讽，神情淡然的说道：“小心驶得万年船，更何况你还有谋害侯强的前科，我再怎么防备也是应当的不是吗？”

　　朱典使查看了四周，并未发现异样，纪午才对喻主簿道：“废话少说，叫门吧”

　　喻主簿气得眉毛直跳，但还是依着命令行事。他并未真的扣门，二是拿出一只竹筒哨子，吹了两长一短三长三短的哨声，片刻的功夫大门开了。

　　出来的是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男人，浓眉大眼的，右边眉骨处有一道疤。

　　“恩公怎么亲自来了？”，男人对于喻主簿的突然到来感到意外，但更多的还是欣喜。至于纪午一行人，男人连眼神都没给。

　　“恩公快快里面请，刚好今天兄弟们谈了一笔大买卖，正好像您禀告”

　　纪午犹豫了一下，是自己跟进去看一看，还是在外面等喻主簿把粮食送出来。

　　刚刚那男人的样子与走路的姿态，一看便是常年混迹在三教九流中的人。喻主簿既然把粮仓设在这里，里面肯定也安排了不少可靠的人手，有点危险。

　　不过只片刻便抬着戴了铁疙瘩的脚跟了进去。才进门，纪午便被门口的两个人拦住了，其中站门左边的还是个不足他肩高的孩子，还是喻主簿点头才放的行。

　　“李三，这是来买粮食的纪老爷，钱我已经收了，你叫人把粮食装好。”

　　李三这才向纪午拱手打招呼，又问喻主簿：“不知要多少粮食？”

　　“全部，我与你们喻主簿谈好的，有多少要多少。”，纪午抢在喻主簿之前答道。

　　“恩公，这倒是巧了，我中午才应了别人三万斤粮食，他们已经付了定钱了。”

　　纪午皱眉看向喻主簿，神情很是不满，喻主簿埋头沉思了一会儿，拉了纪午到里间说话。

　　“大人，按照咱们事先说好的，所有事情只我喻某一人承担，李三以及底下的一群人统统不咎，可还作数？”

　　“自然作数，本县只要粮食和银子，只要日后他们不犯在我手里，我自然懒的管。不过我要的可是你全部的粮食，少一石都不行。”，现在每一粒米都极其珍贵，毕竟那么多饥民等着空着肚子，他再铁石心肠也做不到视而不见。

　　“不行，李三做的是买卖，讲的是诚信，他收了定钱便不能反悔了，否则以后他还怎么做买卖？谁还敢与他做买卖？”，喻主簿犯了难，挣扎许久才道：

　　“我也想与大人做个交易，三万斤粮食换一个能保大人性命的消息”

　　“先说说看”

　　“顾大人查到的那个水源不一定真的就有水，可是一定有其他要命的东西”

　　“是什么？”，纪午将信将疑，他和伍明经一直以为发现水源这件事才是顾之罙的索命符，从未想过诱因会是发现水源的那个地方。

　　“具体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可是，再之前因病辞官的罗县令，他也去过那个地方，没两天就被一个疯子刺伤了，人瘫在床上不能言语，成了一个活死人。”

　　明明是滚热的下午，可纪午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手臂上起了鸡皮疙瘩，这种未知的危险着实太过诡异。

　　最终纪午没要李三的那三万斤粮食，但其余的粮食林林总总有斤四万斤，不算很多，但至少可解燃眉之急。

　　另外他还拜托喻主簿命李三将其中的两万斤大米以高价卖出，然后买进番薯、芋头等便宜且抵饿的粗粮。

　　次日，纪午与喻主簿一行人天亮的时候离开了古乐县，比来时多了两万斤粮食和一个十二岁的小孩阿光。

　　阿光，就是之前拦了纪午的守门小孩，据李三讲阿光虽然年纪小，可拳脚本事很是了得，担心他们那么多粮食遇上什么问题，也为了保护他恩公喻主簿，便叫阿光一路上跟着。

　　纪午想着顾县令和罗县令的事，有点草木皆兵，骑在马上不住的四下张望。其紧张的架势连朱典使都看不过眼了。

　　“老爷，咱们二十个弟兄护航呢，谁敢抢啊，您也松快松快，别太紧张了。”

　　“罢了，原地歇会儿，我们过去谈点事”，说着下了马，把喻主簿叫到一旁。

　　刚刚站定，还来不及等纪午的问题说出口，一道银光闪过。

　　“狗官，纳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