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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冤有头债有主 ...

  •   “不许你伤害我师尊!”岚隐拔出剑,坚定地望着柳鸣鸿。
      柳鸣鸿没理会他,双目微敛,默念刀诀,操纵着双刀向着他们攻去。一路上电光带火花,在空中激起几道滋滋作响的雷光,破碎虚空之势,令人望而生畏。
      速度极快,岚隐还未看清双刀飞行的轨迹,便被路过的雷霆之势电焦了几缕头发,散发出一丝焦香。“师尊!”
      电光火石之间,只见一道夺目的贯日白光闪透了众人双目,震慑四野,柳鸣鸿不由地伸手护住自己双目。
      空气中灵力与魔气交织融合,疯狂涌动,神兵相接的瞬间,焰闪雷鸣,气吞山河之势竟然径自地将院子里开得正繁茂的一大片槐花平整地削落了下来,落满一地缤纷。
      “这是……白虹?”压抑不住的错愕打破了柳鸣鸿阴冷的面具,倒依稀映照出他一如当年空无灵力之时那般茫然模样,“你的分魂之术竟然——”
      雪白的剑身映照出谢宴笑意未到眼底的桃花眼,许久,他格开柳鸣鸿的佩刀,随即缓慢抬起头眼神复杂地望着另一把停在自己面门半寸的紫金色长刀:“冤有头债有主。若是心下不甘想报仇的话,且来找我吧,孤灯……”
      半悬在空中的断水刀颤抖了一下哀鸣一声,直直地落在了地上。
      “你你你你——”柳鸣鸿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少许哽咽,“你竟然还活着……”
      谢宴指尖一动,于是断水刀径自落入掌中:“对,我还活着,想报仇尽管来找我。不关简素虞的事情——谁也不许动他。”话音刚落,身后忽然伸来一只冰冰凉凉的手,无力却又坚定地握住他的手。谢宴思忖片刻,假装不在意心里泛起的微微涟漪,也没有挣开。
      “谢宴,我大哥他死了。”柳鸣鸿面色黯然,只是声音里蕴含着一丝希望,“如果你还能活过来的话,那我大哥是不是也能——”
      谢宴温柔地摩挲着断水的刀身,感受着内里微微波动着的灵力,孤灯,你还好吗?
      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断水忽然焕发出一阵深紫色的光芒,好似在回应一般。
      “柳孤灯早已身死魂陨。”简素虞压制胸中剧痛,轻咳一声。
      言下之意了然:柳孤灯回不来了。
      其实心中有数,然而谢宴亲耳听到,还是忍不住一怔,手下一重,霎时一道口子出现在指尖,有血珠不断地渗出来。
      仿佛被人扇了一耳光,柳鸣鸿从美梦中惊醒,满怀希冀的心都被这一句从天而降的平淡如水的叙述浇凉了:“那凭什么?凭什么你能活过来?”
      他忽然怒不可遏出其不意地一记掌风拍在了走廊的柱子上,震得头顶的木屑都落下泪几分:“我大哥与你分明命火相连,如今你活过来了,为什么我大哥活不过来了?”
      谢宴侧身,伸手挥动几下断水,将朝着岚隐扑面而来的灰尘和木屑都挥散开来。
      “那你是如何活过来的?”柳鸣鸿硬邦邦地问,“当初所有人都见到你被简素虞一剑穿心,死在他怀里了。我大哥更是因此身亡,而你现在正好端端地站在我面前,为什么我大哥他不行……”
      谢宴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突然醒过来的,没法回答,于是他只能低着头沉默不语。
      “为了你。”忽然一个声音插了进来,说话的人一如既往地戴着赤红色的修罗鬼面,“柳孤灯以身殉刀是为了谁,你真的不懂吗?”顿了顿,蒲新酒唤出了那个在心头萦绕多年的名字:“鸣鸿……”
      柳鸣鸿难以置信地盯着院子里忽然出现的黑衣男子,双唇颤动着半天没能说出话来。他形单影吊地伫立在过道尽头,又惊又喜地望着院子里那个外界传言已然逝世多年的人,仿佛要把这些年落下的都补回来。
      正巧,有要事禀报自家师尊的柳逢九一抬眼,只见走廊上的一根错位得十分显眼的漆红色的柱子正摇摇欲坠,而柳鸣鸿恰好站在坍塌处的不远距离内。
      “师尊小心!”随着他这一声急切的呼唤,过道头顶的屋檐应声而落。
      柳逢九身法不快,还未曾赶到将正在出神的自家师尊身边,就见一个蹑影追风的黑色身影,鬼魅一般将柳鸣鸿拽了出去。于是他随手一抓,将离自己最近一个的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少年拉了出来。
      谢宴正在惊异于蒲新酒竟然自行暴露在柳鸣鸿眼前,听到这一声急切的呼唤,忙转身把身后护在怀里,就势关上房门,疾如雷电,举步生风。
      走廊过道上的屋顶随即塌陷了下来,发出一声巨响,场面顿时一片狼藉。
      “我去看看蒲新酒。”谢宴面露担忧,作势想推开门出去看看情况。
      “你手上有伤。”简素虞小心地握着谢宴手上的手腕,淡淡地回答。
      谢宴察觉到这人是不打算放手了,只能软下声音:“没关系,只是点小伤而已,蒲哥他——”
      腕间的力道只增未减。
      “你别这样拽着我,虽然是小伤,但是还是有点疼。”谢宴想直接甩手出门,却又怕加重简素虞身上的伤,心下十分无奈。
      腕间的力道轻了几分,只是仍然未曾消失。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先处理一下就是了。”谢宴低下头,运用自身魔气,治愈自己手上不大的伤口。
      “嗯。”简素虞轻轻应了一声,也是盯着谢宴手上的伤口,纤长的睫毛仿佛扇子扑闪了几下。
      忽然想起了什么,谢宴一把反握住简素虞的手,沉下脸质问:“什么禁术?”
      简素虞身体猛地一顿,赌气一般偏过脸去,却不说话。
      “你到底偷练了什么禁术?”谢宴呼吸急促,轻手轻脚地将人禁锢在门板与自己之间,追问,“柳鸣鸿说你私自修炼什么分魂禁术?”
      “说话!”谢宴又靠近了几分。
      简素虞蓦然抬起眼,原本淡漠清澈的目光深邃得像一汪深潭,仿佛要将人吸进去。
      “你是不是分魂化了个和我一样的——唔——”谢宴看呆了,一个不察便被反压在门板上,随即灼热的唇瓣覆了上来。温软的舌头侵入口腔,仿佛不安一般,急切地扫过口腔内的每一寸地方。
      冷香满怀,气息紊乱,谢宴觉得眼中一片烟花炸开,绚烂夺目。所幸脑海里还留有一丝清明,他下意识地想推开,却在听到面前的人闷哼一声后便吓得再不敢动了。
      两人发丝缠绕,银色墨色交织,别有一番缱绻旖旎。
      “你也是天都云海的人对吧?放开我!”岚隐叫嚷了几句,终于得了自由,便整理起自己杂乱的头发。
      “……我确实是天都云海的人,看你这一身月白色的服饰,是玄音派的弟子吧。”柳逢九观察着少年的神色,好奇地问道。
      岚隐猛地退后两步,嫌恶地盯着好脾气的柳逢九:“你离我远些,天都云海的人都不是好人,尽知道欺负我师尊。”
      柳逢九连忙摆手,下意识地辩解一句:“怎么可能?师尊严令禁止天都云海弟子任意欺凌其他道门中人以及平凡百姓。”
      “你瞎说!刚刚那个人穷凶极恶的模样,没说几句话就想动手杀我师尊!”岚隐急切反驳。
      “那人便是我的师尊。”柳逢九也提高了声音,“我师尊从来不是穷凶极恶的人,估计是有什么误会吧……”
      “误会?你们有误会就喊打喊杀,要生要死的吗?”
      “不。”柳逢九一脸正经,认真地解释,“要是我们门派中人中间有了误会都是打一架定胜负。偶尔——师兄弟们会开盘打赌赌一把结果……”
      “什么?”岚隐愕然,刚想开口吐槽几句,就听到山门处一阵喧哗声。
      深云寺大门,一群手持长棍的怒目僧人正在围攻一位头戴帷帽的男子。男子身着一件浅灰色的袍子,身形矫健,挥舞一柄雪白短刀灵活地穿梭在变幻莫测的棍僧阵法之间,泠声道:“我要见他!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听到动静的谢宴姗姗来迟,捂着自己略微红肿的嘴伫立在深云寺的正院的香炉旁边。
      “施主。”香烟袅袅,主事的大师微微颔首,古井无波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在棍阵中衣袂翩飞的男子,好心劝诫道,“寂尘师叔圆寂前已有交代:死生不复见。赋雪衣施主,您请回吧。”
      “他说死生不复见?”男子忽然停止反抗,任由无数根棍棒架在自己的颈上。
      “这是怎么回事?”谢宴微微侧目,询问一般地望向如今主事的大师,却见后者无奈地摇了摇头。
      “死生不复见?果然是佛门慈悲哈哈哈哈或或——”赋雪衣笑得眼泪都要落下来了。他忽然缓缓抬起手,颈上的棍棒随着他的动作也一动,却见他并未有什么过激举动,只是一把拽下了自己头上的帷帽。
      一张面带几分悲悯,眼下含痣的熟悉面容便出现在众僧人眼前。
      四周的棍僧渐渐撤去了赋雪衣脖颈上的掣肘,俯身行礼,正院内霎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主事大师叹了一口气,还是重复一句话,“施主,你走吧。”
      赋雪衣冷笑一声,眼里却又落下一滴泪来,直直划过了眼下的泪痣:“看你们这惊愕的神情我就知道,我这顶项上人头是他给我的,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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