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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穿竹打叶 ...

  •   “……我觉得自己浑身上下还是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气——你们有闻见吗?”刚沐浴出来,谢宴身上随意披着件松松垮垮的袍子,正抬起自己的胳膊,伸着鼻子不停地嗅着。方才经过了一番搏斗,向来最恶心血腥的谢宴仍旧没有缓过来。他脸色还有些发白,都没有精力去搭理自己湿漉漉的头发,任由凌乱的发丝胡乱披散着。
      “应该没有了吧,你都用玫瑰花瓣洗浴过三次了。”柳鸣鸿摸了摸自己饱受熏香的鼻子。
      “总比浑身血腥吓坏小孩子好。”谢宴无所谓地耸耸肩,若有所指地望了一眼旁边正在与柳逢九闲聊的岚隐。
      他缓缓捋过自己的一头黑发,暗地里施加了一火诀,整个头“呼啦”一声着起火来,将旁边的几个人都吓了一跳,从没见识过的岚隐和柳逢九更是不约而同地惊叹了几声。片刻之间,几簇赤色幻火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头黑发干了透,说不出的干净清爽。谢宴伸了下懒腰,随即低下头不知道从乾坤袋的哪个旮旯里掏出一条黑色的发带。一端叼在唇上,垂落半空,晃晃悠悠的,另一端捏在自己手上,正尝试着将自己凌乱的头发束起来。
      “你的白虹被那只白蛟拿走了,这可怎么办?”蒲新酒一手托腮,好整以暇地望着谢宴。言语间他背后漆黑的影子里忽然动了一下,蒲新酒若有所感地扭过头,只见漆黑的影子中突然伸出一只鬼手,掌中握着两张短小的纸条。他面色凝重,连忙伸手取了过来,也没忘将体内的一点修为渡了过去作为奖励。那鬼手似乎是喜极,颤颤巍巍了许久才讨好地拍了拍蒲新酒的小腿又隐回他的影子中去。
      谢宴转过身,含糊不清地回答:“没关系,到时候拿回来就是了。现在除了我还能有谁用得了?”
      白虹认主,除非了极亲的血脉,其他人一妄想用剑便会被灼伤。现在岚月时已死,估计岚隐也就勉强能拿得动罢了。
      男子苍白的脸色微微透着红,俊秀的侧脸在微光中盈盈生辉,精致的桃花眼微微上挑着,叼在嘴里的玄色发带仍旧在半空中小幅度飘荡着。简素虞只觉得心底最软的那一根弦似乎被垂落的发带轻微地拨弄了一下,莫名的酸胀涌上心头,眼色都柔软了几分。
      谢宴半天都系不好结,急得脑门冒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正巧这时,身后伸过来一只微凉的手,轻轻地接过他发带的一端,帮忙理了理他自己扯出来的碎发。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谢宴面上一窒,眸子里的光顿了一下。不过是束个发,他还巴不得有人搭把手呢,谢宴这般想想便也释然,就随他去了。
      这画面太过岁月静好,一时之间,两人都放慢了呼吸,不忍破坏这一时间的静谧安宁。
      简素虞接过他唇边的另一端发带,冰凉的指尖不慎碰到了谢宴温软的下唇。两个人在彼此眼里看到对方时俱是一愣,随即谢宴匆忙低下头,面上神情晦暗不明。
      “两件事。第一:我要回酆都一趟了。”蒲新酒浏览完传讯之后,忽然出声打破了空气中凝滞可见的尴尬,语气严肃。
      柳鸣鸿凑到他身边去看纸条上的内容,诧异地瞪大了眼:“酆都遇袭?竟然有人会跑到酆都闹事?”
      “是啊。”蒲新酒紧握着拳,咬牙切齿,“上个胆敢在酆都闹事的家伙尸骨无存了。这些年还没有人敢在酆都放肆的,除了——”他轻飘飘的视线在谢宴身上扫过,“这次闯城的人还打伤了时新。”
      闻言,谢宴抖了三抖:“……”
      “时新?”柳鸣鸿激动得无以复加,“他当时为了我——他——他还活着?!”
      “他死了。”简素虞淡淡地回答,“不过他成了地缚灵之后,蒲新酒将他带回酆都了。”
      因为蒲新酒下过令万鬼不得无故伤害人,所以大部分孤魂野鬼都不敢滞留人间,而酆都就成了他们的驻地,而对于擅闯酆都之人——杀无赦。当年谢宴曾经有幸见识过一些擅闯酆都之人的下场,记得有一名修士不知道是听说了什么还是被人骗了进来。蒲新酒二话没说,手一扬,任其被万鬼啃噬而亡,那哀嚎声听起来真的是——惨绝人寰。
      “竟然真有不怕死的人?”谢宴摸了下自己被理顺的头发,高马尾看起来果然精神不少,“你该不会是金屋藏娇了吧?”
      蒲新酒警告一般地斜了他一眼:“进城的是一群走尸,时新说他们是被人驱使着进城,像是去找东西的。”
      “找到了吗?”
      “没有。”蒲新酒若有所思地摇摇头,“城中没有他们要找的东西的话,只有一个可能——那东西被我带出来了。”那么只有一样东西了——蒲新酒捏了捏自己脖子上的龙鳞。冒着万鬼吞噬的危险也要进城去找谢宴的龙鳞,这事情还真是说不清,他现在不打算让谢宴知道,还需要自己回一趟酆都问问详细情况。
      简素虞观察他的神情也猜出了几分,眼看谢宴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便主动扭转了话题:“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蒲新酒正了正色,“邺城龙脉流转向来是以邺城河流为通道的,有人在龙脉源头大肆屠杀,更在上游用无数的尸体污染河流,扰乱龙脉,致使龙脉灵气外泄,王朝根基不稳。”
      谢宴听得津津有味,忍不住咋舌:“多大仇?”
      “估计是对上位者不满吧。”简素虞冷冷应了一句。
      “说不定是像——”柳鸣鸿本想说像谢宴这般身怀国仇家恨的人做的,但是刚要脱口又觉得不太妥当。听起来既在戳人伤疤,又似乎在给谢宴甩锅一样,于是他中途改了口:“应该简师兄说的那样。”
      天色琳琅,飞鸟相与彷徨,目之所及,一片翠竹茫茫。耳畔有溪水静静流淌,微风拂过,竹林簌簌作响,送来阵阵清新香气。
      “倒是很有几分人间仙境的味道。”岚隐搭着谢宴的手,踏过一块泛着青苔的溪石,咕哝了几句。
      “是是是,岚小公子,这些竹林可还满意?”柳逢九被柳鸣鸿打发回天都云海去了,怕岚隐无聊,谢宴也乐得点头哈腰,好和岚隐多说说话。
      “要说在竹林,我见过长得更仙气的——”柳鸣鸿刚开口,就发觉腰间的断水剧烈地颤了一下,不免噤了声。他皱了皱眉,望向四周郁郁葱葱的竹林,并无人气,清幽异常,似乎并无不妥。
      四周幽静,竹叶随风飘落,岚隐只觉得有些清冷,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胳膊。
      简素虞站在人群最前头,他望着面前一成不变的竹林,眉头紧锁:“七杀迷魂阵。”
      “我看看——”谢宴乍一听到这耳熟的阵法,抬眼向四周望去。似乎他们走了这么久,永远被一片葱绿的竹林环绕着,面前的景色都未曾变过。
      “七杀迷魂阵,也就是刚刚带你看过的护山大阵。对于外人来说,只有三次破阵机会——否则竹林阵法里蕴含着的灵气将会化为七把青色灵剑,当场诛杀阵中无身份玉牌的人——”那时撑着墨伞的青衫男子怀里捧着一坛酒,伫立在竹林下微微笑着,只是现在回忆起来竟然连他的面容都记不太分明了。
      “穿竹打叶……”谢宴面上沾染了些许怀念,忽然轻笑一声,胸有成竹地指挥着其他三人,“喏——以正午太阳为指引,我们四个人各自站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找到正前方数过去的第七根竹子——小隐别紧张,偏了一点也没关系。等会我一声令下,我们同时穿过竹林,将竹子上最底下的一根枝叶削下来。三——二——一——走!”
      “刷——”四人身形微动,迅如疾电,几乎在谢宴话音刚落,便瞬移至目标竹子下,快准狠地削下了上头最底下的一串枝叶。
      因为太过紧张,岚隐微微喘着气,握着剑和竹枝的掌心都出了不少的汗。
      赫见面前阵法缓缓移动,竹子仿佛有生命一般,向四周退去,让出一道几人宽的路来。谢宴没说话,潇洒一侧身,率先迈开步子踏了进去,简素虞的视线在谢宴的背影上停留了许久,随后跟上去了。
      “哇前辈好厉害!”岚隐惊叹了一声,也亦步亦趋地追了上去。
      柳鸣鸿一直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情况,有些奇怪:“七杀迷魂阵不是幽篁里的护山阵法吗?怎么会出现这里?”
      甫一听到“幽篁里”三个字,简素虞的脚步停滞了一瞬,望着谢宴背影的目光幽深,恍若深潭。
      “幽篁里?”岚隐捕捉到这个词,随即眼中带着几分向往,“就是前辈方才所说种植着更加仙气的的竹林的地方?”
      柳鸣鸿点了点头:“不过现在已经看不到了。因为幽篁里已经——”
      “谢前辈!?师伯?!”前方忽然传来一声欣喜万分的惊呼,打断了他的话。
      简素虞不解地望着几个被五花大绑在一起的弟子,蹙着眉头:“云奚,你们怎么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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