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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第六十九颗感冒胶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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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价值不需要,看起来吓唬人就成。”
昂老板的展览只打算挣门票钱,且现在搞研究的机构多了去,根本轮不到他来分一杯羹。
“各式各样的翅膀多来几对儿,五花八门的尾巴多来几条。”
他抬起头直视着岑远的双眸,语气极为严肃。
“质量好坏都好说,就是一定要尽快给我送过来。”
一来最近的进化人越来越多,大马路上走着走着都能碰见好几个,如果再不抓紧搞展览的话,市民们只需要去卫生间照镜子就能看到进化人,谁还花这个冤枉钱呢。
二来,警力原本就不够,最近的犯罪事件接连不断,根本管不过来。只要行事机灵一点儿,不要闹到新闻上头,或是跑得够快,都不会被抓进去。
当初自己就是太老实了,花了那么多钱去宣传,才被上头给盯住了。
“您放心,保证给您按时送到。”
岑远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他下定决心要把昂老板这单生意拿下来。
俗话说得好,捉贼要捉赃,捉奸要拿双。只有在大刘他们挖坟的时候抓一个人赃俱获,才算是掌握了铁一般的证据,日后减少调查的麻烦。
跟痛快人做生意就是心情舒畅。
昂老板把方才对于岑远的那份不知如何而来的不满抛到了九霄云外,若不是因为和熟人做买卖容易发生经济纠纷,他现在就想拉着眼前被自己误认为是大刘的岑远拜把子。
“还有一件事……”
昂老板正要开口,又停下来拜拜手,示意跟在岑远身后的大刘往后退一退。
大刘作为这个场子的老大,凡是这个院子里的,就没有他不能听不能看的。可现在他也只能心怀不满,稍稍的往后挪了几步。
别过头去是不假,但大刘在黑暗中抬起手重新给自己捏了个招风耳,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听觉上头。
昂老板确定除了眼前的中年老刘之外,再没有别人能够听到他们的对话后,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手机的图库里还储存着上回展览的相片。
留着虽然触景伤情,但对于这次定制展柜和展板有很大的参考价值,昂老板也就没有删,当然还有一个比省钱更重要的原因。
手指头飞速的向上滑动,忽的眼前出现了一个透明的巨大展柜,床书桌以及婴儿床,展柜布置的如同一间开发商展示给顾客们的北欧极简风样板间。
样板间内还附带了看起来极为恩爱般配的一对年轻夫妇,美貌的少妇怀中抱着尚在襁褓里的孩童,而同样英俊的男主人也伸出手去逗弄那塑胶做的假娃娃。
昂老板用两根手指把照片里年轻男人的面容放大,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看着这张狙击少女心的脸庞,后槽牙咬得嘎吱嘎吱响。
“老刘啊,我有个不情之请。”
昂老板用指甲在被放大的年轻男人脸上用力戳了戳,尤其是这双金黄色的眼睛,让他恨不得抠出来当玻璃球来给儿子弹着玩儿。
“这个人叫岑远,是我以前的员工。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我买他的二道贩子说,货物是你们送来的。”
照片里玻璃上贴着展板,展板的介绍文字大多模糊不清,只有最上头几个字号稍微大一些的还能隐约辨认出来。
现代尼安德特人与智人的爱恋能否修成正果?
不过昂老板的不情之请可不是想要犯罪团伙调查一下展板标题的答案,而是另有所图。
“把他宰了给我送过来,多少钱都行。”
昂老板的身材比之之前瘦了不少,那副乡镇企业家的暴发户形象已经看不出来了,不过语气里那份暴发户不差钱的底气仍然在。
被叫做老刘的岑远顺着昂老板指着的方向看去,手机屏幕在黑夜之中亮的刺眼,更为刺眼的是昂老板让宰掉送过来的人正是他自己啊。
岑远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只能弯下腰凑近屏幕仔细的观察相片,试图把这张每天在镜子里都能见到的脸烙印在脑海里。
“昂老板,您是甲方,我尽力给你把人宰了送过来。”
昂老板得到承诺喜上眉梢,兴奋之下抬起手正要在老刘的肩头拍去的时候,不知为何厌恶的情绪又一次从心底涌了出来。尤其是在看过照片之后,厌恶比方才进门时还要强烈。
总之不管怎么说,昂老板的这单生意就算是定下来了。大刘拽住了门廊子里土狗的铁链子,岑远把昂老板送上了汽车。
村子里的路上每隔十米左右就有一盏路灯,然而因为日子久了,也没有经常维护更换,以至于灯光的颜色昏黄,只比不亮稍稍好一些,好不了多少。
大刘牵着狗站在门口向外张望,瞧见新加入的远叔在送走了昂老板之后没有立刻折返回来,而是掏出了手机,点亮后的屏幕比路灯还要亮。
眼睁睁看着远叔拨通了电话,转过身走到了墙角根儿站定,叽里咕噜的说起了话。
大刘目前人手不够,好不容易招揽一个人,总得考察考察才能真正的使唤。他拍了拍狼狗的脑袋,将杂乱的毛揉顺了抚平了,小声道。
“远叔说啥呢?”
“呜——”
狼狗哼唧了一声,乖巧的听从大刘的指示支楞起了耳朵。
“检查的结果怎么样呀?”
“大夫怎么说?”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过年当然回你家了!”
标准的普通话从狼狗的口中说出,几乎与岑远同步,至多慢上一秒的时间,鹦鹉学舌一般的把岑远的话给大刘复述了出来。
可惜听筒里传出的声音太小听不到完整的对话,只能凭借远叔这里一边的回答来判断这通电话是打给什么人的。
除了不是卧底没在给警方报信之外,大刘和狼狗彼此对视一眼,自己猜测出了一套回答。
“检查的结果怎么样啊?”
“我有了。”
“大夫怎么说?”
“注意保胎,别的没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那过年去你家还是我家?”
“当然是你家了!”
大刘拍着狼狗的脑袋,瞅远叔这模样,八成是老婆怀二胎了,卖力的挣奶粉钱呢。
俗话说的好啊,员工呢尽量还是找拖家带口,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人,一般对老板比较忠心,还不会因为一丁点儿小事就辞职。
甚至钱给的少一些也没关系,反正没了这份钱他日子就过不成了。
既然如此的话……
大刘放松了对远叔的警惕心,盘算着下次去周围远郊的坟包里挖棺材时,或许就可以带上远叔了。
而事实与大刘猜测的完全不同,岑远拨通电话之后那边的回答是另一套和二胎不相关的话。
“检查的结果怎么样啊?”
“有点贫血……”
“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只要继续吃药,暂时就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现在禁止出入境了,你一个人过年寂寞,要去我家吃年夜饭吗?”
“当然是你家了!”
隔日,清晨。
天刚擦擦亮还是灰蒙蒙一片的时候,市医院住院部的楼下就聚集了不少的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大部分是这次疫情发作后被归为有进化趋势而留下观察的病人。
冬日的天气本就冷,清晨与傍晚风呼呼的刮,是刺骨的冷。
住院部大楼里蒋鸢作为被院长临时聘请为荣誉医生的非正式工,跟在堂姐身后拿着病历本子推开每一间病房的门查房,鼻尖绕着消毒水的气味。
偷偷吃着处方药,让身处潜伏期本该精力充沛的蒋鸢提不起劲头来,走路也是无精打采的。
一同走在一起的还有同样无精打采的护士们,众人本以为能够尽快的完成工作,可是不曾想一连推开了好几扇门,病房内没见着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的人,病床上躺着的反倒是来陪护病人的家属。
“嘿!这届病人吃饭挺积极啊……”
蒋芸把手中的圆珠笔收回了口袋里,自己也跟着饿了。
俗话说的好,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食堂刚刚开门,也不晓得热乎乎的小馄饨营业了吗。
“姐,你看……”
蒋鸢走到了窗台边,抬起袖子擦掉了玻璃上结着的冰霜,顺着擦过的那一块向下看去。
“看啥?”
蒋芸双手背在身后,虽说头顶的头发尚在,可总得有点主治医师的气派。
楼下聚集着大片身穿蓝白条纹病号服的人,一个个的露出了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裤子,上半身则套着大棉袄,脑袋上戴着与棉袄相连的帽子,厚厚的毛条遮挡之下,即便是不戴口罩同样能挡住大半的脸。
“一个个冻得跟喇叭花似的,在下头图啥呢?”
蒋芸非常不解,近来H市关停了不少了的污染企业,天气预报里的空气质量这一条确实上来了一些。
但也没新鲜到能吸引着病人们下楼迎着冷风可劲儿呼吸的程度吧?
尤其是楼底下这些人,手里头连热水杯也没端着,食堂压根儿没开门,根本就不是去吃早饭的呀。
病人不好好听话,躺在病床上休息,下楼去吹冷风,这不是对自己不负责任吗?八成是信了朋友圈流传的那些伪科学,什么寒冷有助于提高你进化几率之类的软文鬼话。
“喂!”
蒋芸推开了窗户,朝着下头聚集着的人群高声喊了起来。冷风正好呛在了她的喉咙里,蒋芸扶着窗台咳嗽了几声。
“你们不冷吗?”
光是窗户推开一小条缝,蒋芸就已经很冷了,楼底下那些人是不是傻啊!
病人们听到了楼上传来的声音,纷纷仰起头看向蒋芸医生露出窗外的脑袋来。仿佛是从天而降的一声质问,让诸位把自己包成喇叭花的病人思索起了答案。
“你冷吗?”
“不冷啊,我还出汗了。”
病人们互相对视一眼,彼此之间的交谈几乎都是与这两句一样相差不多的论调。
“那脱了?”
“脱!”
于是接下来的画面就很让楼上查房的护士和医生们害怕了,只见病人们纷纷脱下了上身穿着的棉袄和羽绒服,露出了蓝白相间的短袖病号服,以及病号服下头各色的秋衣。
被棉服毛条遮挡住的脸这会儿露了出来,一个个呈现出的颜色很是诡异。比如正常人在寒风里吹得久了,不是发白就是发紫……
楼下这些病人们则不一样,面色更像是营养不良似的,绿了吧唧。
“你饿吗?”
“不饿呀!”
病人们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肚子,望着食堂的方向燃不起丝毫的欲望。
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第六十九颗感冒胶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