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1.0之时代起源》天侍

41、第一次大叛逆（终章）

　　邵泽收起围裙，像平常那样把四道菜和一份饭放进饭盒，四道菜分别是土豆丝、番茄鸡蛋汤、红烧鱼尾和蒸鸡尖。自从“格式化行动”开始以来，勺子沟的物资变得紧张起来。负责总部补给的人越来越少，也难怪，商徵羽和米格都不知去向，只剩下米娜正在待产。这种癫狂的时代，就连一把手的夫人都顾不上，又何谈曾经的二把手呢？
　　邵泽走出城走到二连的衣冠冢里，这里是二连的墓地，但是真正埋藏的尸体只有一具，那就是孙禾。孙禾死于枪下已经六个月了，世界也乱了六个月了，但是对于刘洋来说，这一切早已经与之无关。刘洋从送走孙禾后，就一直待在坟冢，不肯离去，整个人也疯疯癫癫的，完全没法想象，这个肮脏又没章法的男人，曾经是威震中亚的草原冰狼。
　　“将军，吃饭了。”邵泽对着帐篷喊了几声，这个帐篷是邵泽盖的，他实在不忍心看自己的老上司每天风餐露宿，“今天还是你最喜欢吃的菜，出来吃饭了。”
　　帐篷慢慢打开，一个长毛的圆球露了出来，一双漆黑的眼睛，证明着这个东西是个人。“邵泽啊，你来了啊。”
　　“将军，吃饭吧，”邵泽强忍住心中翻腾的想法，尽量不去看刘洋，“将军，他们已经进入了印度和波兰，要不了多久……”
　　“邵泽……”刘洋打断了邵泽的话，“记得，我和孙禾，要葬在一起。”
　　“将军！”邵泽一把扯出孱弱的刘洋，拖到孙禾的墓前，按着他的头，“你看看孙哥是为了什么而死的！你知道格式化行动已经害死多少人了吗！他们已经杀了十亿人了！十亿啊！还有很多是我们的同胞！人类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屠杀！你却在这里等死，你对得起孙哥的在天之灵嘛！你还记得孙哥死前都和你说了什么嘛！刘洋！”
　　刘洋看到“孙禾之墓”几个字，眼睛睁了睁，眼泪慢慢流下，刘洋也不记得自己哭了几次了，但是看到孙禾的墓碑，就能想起孙禾死在自己怀里的样子，从那天开始，孙禾就觉得自己的手上一直有孙禾的血，洗都洗不干净。
　　“他们赢不了，孙禾说过，外面很好，他们赢不了。”
　　邵泽见刘洋根本没有了生的欲望，却又不忍心就这么放任他死在这里，心中又急又气，恨不得当初不是自己去搬救兵，这样就能和二连的兄弟们一起牺牲，如今整个连队就剩下他和刘洋，活人的日子，比死人痛苦多了。
　　“邵泽，我知道，但是，我真的站不起来……”倒在地上的刘洋嘴里呢喃了几句，邵泽并没有听到，负气离去。
　　刘洋就这样在地上躺了三天，这三天，都没有人来送饭，也没有人来搭理他。刘洋认为邵泽已经放弃了自己，自己也终于能和孙禾葬在了一起，可是事与愿违，邵泽并非不愿再来，而是被征调走了。勺子沟现在还能征调邵泽的，只有米娜的护卫队。米娜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要离开勺子沟，征调了勺子沟所有的可用力量，邵泽现在是勺子沟职位最高的军官（刘洋虽然没有免职，但已徒有虚名），自然是被征调的。邵泽临走时，千叮咛万嘱咐要小兵照顾好刘洋，但显然所托非人。山中无老虎的勺子沟早就没有了秩序，等小兵想起刘洋的时候，刘洋已经到了濒死的边缘。小兵胆子再大也不敢放任刘洋就这么死去，于是背着刘洋回到了勺子沟医治，就这一次的治疗，又过去了半个月。被救治过来的刘洋还是回到了城外的坟冢，继续等死。
　　而半个月后，勺子沟遭到了攻击。
　　所谓的攻击，不过是一枚微型导弹，导弹奇准地穿过反导装置，径直地插到城市的中心，一瞬间，勺子沟的建筑物品一切完好无损，可所有人类都在一瞬间消失，整座城顿时陷入了死寂。而远在城市外围坟区的刘洋，仅仅感受到了一阵奇怪的味道，甚至没有声音，一切都结束了。恰好出城给刘洋送饭的小兵也活了下来，而当他回到城内，发现空无一人的时候，甚至都觉得自己是中了什么幻术，或者压根没醒。
　　小兵连通讯设备都不会用，没有办法，只能向刘洋求助，而刘洋听到小兵叙述后，只是淡淡地一笑，说出了四个字：“量子武器。”
　　小兵并没有听懂，只是哭闹，刘洋根本不理会他，直到小兵说出“米娜一定是带着人逃难去了。”刘洋想起了邵泽，如果对方已经掌握了量子武器，那么米娜的出逃也是毫无意义的，而在她身边的邵泽……二连已经就剩三具尸体了，不能再少一具了！刘洋振作精神，拎着小兵就回到了勺子沟总部，用通讯设备向散落在大陆各地的队伍通报了这个消息，并且等着回复。几天过去了，完全没有回应。刘洋心中焦急，米娜临走带走了几乎所有的机密文件，现在的勺子沟，不过是个空壳。刘洋整理了行囊，准备出发去找邵泽，那个幸存的小兵早就逃得不知踪影，偌大一个勺子沟，只剩下刘洋一个活人。刘洋最后看了几眼自己的矮屋，到二连的坟前再拜了拜，孤身出发了。
　　北亚，米格格勒。
　　邵泽守在门口，身后是两个随从，保护着米娜和一个白人侍女，米娜手里抱着一个孩子。米格格勒是六年前新十字军的大本营，盛极一时。可如今却残破不堪，只剩下断壁残垣，和一些逃难的难民。邵泽护送米娜往北走，一路上并不顺利。从各地陆续赶来的新警卫队开始加入战争，病毒也开始使用一些新型武器，尽管这样，战争依旧焦灼。并非商和米格的军队有可以抗衡的实力，只是面向平民地屠杀和蛊惑，使得各种各样的人加入了屠杀的队伍，警卫队根本没办法确认哪些是叛逆者，哪些是被欺骗的民众。警卫队没法确认，只能对明显的队伍进行剿灭，而没法根除这股子病毒般的势力。邵泽一行人便装，既要防警卫队，也要防暴民伤害。一路消耗下来，只剩下没几人。而米娜却在这个时候分娩，一行人不得不在米格格勒停留。
　　门外传来敲门声，轻叩三声，又重扣四声。邵泽开门，是自己人。“首长，外面都是死人，差点没熏死我，没有找到吃的。这地方呆不住了，必须马上走。”
　　走？往哪里走？米娜要求护送的终点就是米格格勒，这个盛极一时的都城，如今成了乱葬岗，到处是流窜的野人和监视的无人机。商徵羽和米格都没有出现，而米娜刚刚生产完，前有敌人，后有追兵，四面楚歌还没有救援，自身还拖着一个大包袱。邵泽心想，如果是刘洋这时候会怎么样？呵，如果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连长刘洋，可能在走进这座城之前就发现了问题，如果是那个草原冰狼刘洋，可能这时候就会杀掉米娜，然后带着自己的兄弟离开，如果是现在的刘洋呢？混蛋！怎么又想起了这个家伙！
　　米娜充满慈爱地哺乳孩子，初为人母的年轻女人，这时候散发着极大的母性光辉，眼里完全没有别人，就好像这个战乱的世界与她毫无关系。“邵副将，你不用担心，将军会来救他的妻子和女儿的。”
　　邵泽冷笑：“夫人是还没有了解情况吗？”
　　米娜还以微笑：“邵副将是还没了解商将军吗？”
　　邵泽两天没有进食了，没力气和米娜再争，倚在门后坐下。想起在勺子沟等死的刘洋，或许他的选择才是对的，如今大势已经不能逆转，人类战败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这时候去阻止商徵羽和米格又有什么意义呢？不过是多死几个人少死几个人的区别，反正活下来也不过是刍狗，死了也许比活着好。邵泽看了看外面的景色，昏暗且破败，孙禾说的世界，到底在哪里呢？
　　一架无人机经过邵泽所在的楼房，突然定住。邵泽警觉地握紧手里的枪，并示意身边的人注意，但是还未等几个护卫队的人反应过来，无人机射出一道绿光，绿光穿过房屋，穿过家装，穿过人体，扫到了几个人手里的武器，枪和弹药瞬间化为粉末。邵泽害怕地站了起来，发现身体完全没事，再一拍打身体，从外套内抖落出一些粉末。穿在里面的防弹衣也被粉末化了，而外套还安然无恙。等邵泽反应过来这一切，豆大的汗珠从皮肤里渗出，无论是额头还是前胸后背，身体不住地颤抖。一架无人机，瞬间就卸掉了所有人的武器，而且还隔着建筑！
　　“邵副将！”米娜在内室里喊道，声音里明显有了颤抖。
　　所有在场的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武器，完全没了章法，好在护卫队都是千锤百炼的士兵，还没有被吓破胆。几人立马聚集到了内室，邵泽则仍在门内，透过小窗户看着门外的无人机。无人机仍在空中，没有继续下一步行动，而是停顿了一会儿，然后自顾自飞离。邵泽这才舒了一口气，招呼着房内的人立马离开，这里已经被发现了，不能再呆。几人稍加收拾就迅速撤离，绕着破败的房屋，往城外的方向走。没走几步，天空中聚集了不少无人机，将几人团团围住，然后用整齐划一的声音，对着邵泽说：
　　“投降！”
　　邵泽早已心灰意冷，这些年积累下来的怨闷在这一刻涌上心头，他本来可以在国内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富二代，若不是父母一意孤行地在那么一个时机送他到军队，自己不会颠沛流离地在国外像野狼一样地到处流窜。自己本就没有什么军人的信仰，以前刘洋还在时，本着对他的崇敬，尚有行动的动力，如今刘洋半死不活，新国家也支离破碎，敌人强大到都不用出现就能精准打击。自己执枪又是为了什么呢？
　　就在邵泽眼神涣散的时候，无人机射出一道光，掠过邵泽的耳畔，往身后射去。邵泽吓得急忙转过身去，原本还贴身护卫着米娜的仅剩的三个护卫消失了，仅剩下一缕烟尘，连呼喊的叫声都没有。米娜的侍女“啊”地叫出声，连滚带爬地跑走了，无人机并没有追击她，而是任由其离开。现场只剩下邵泽和米娜，还有米娜怀里的孩子。两人面面相觑，不置一言。
　　“请和我走。”
　　无人机再次传达命令，两人虽然震惊但是也只能照办。刚才无人机的命令是投降，三名护卫明显没有任何反抗行为，但还是被正法了。邵泽知道自己当时确实已经打算投降了，米娜心里只有孩子，定不会反抗。那护卫队呢？护卫队的人都是训练出来的死士，只有战死没有投降。可是无人机是怎么判断出来护卫队的想法的？难道病毒的技术已经可以看穿人类内心的想法了吗？
　　两人一婴儿被带到了城外的一个临时战俘营，米娜因为孩子的原因，被带到了单间。邵泽被带到另一处群居室，房间很大，有一个人卧躺在床上。尽管只有背影，但是邵泽还是一眼认出了这个人，那样的英姿，这个世界上不会出现第二个。
　　“将军？”
　　刘洋听到了邵泽的声音，睁眼起身，果然是邵泽。两人相见，情绪激动，相拥在一起。
　　刘洋拍了拍邵泽的后背，“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邵泽强忍着眼泪，露出了当年那个新兵蛋子时的傻笑，“连长，我不是在做梦吧。”
　　刘洋给了邵泽脑壳一栗子，“谁是你连长，怎么一个多月不见，脑子变回到八年前了？”
　　邵泽擦了擦泪，止不住的傻笑，“将军，你怎么会在这儿。”
　　刘洋沉静着脸，尽管笑容还在，但是明显增添了不少的疲惫。“邵泽，能见到你就好，我们二连的墓地里就只剩下三具尸体了，不能再少了。我活不过几天了，到时候你带着我的尸体回去，葬在孙禾……”
　　“刘洋！”邵泽听刘洋还是那几句老生常谈，重逢的喜悦顿时化为乌有，那股子气性又上来了。
　　“邵泽，”刘洋这次没有死气沉沉，没有动不动就哭，而是用一种很温柔的声音，继续说，“勺子沟被量子武器毁了，那个可笑的国家已经不存在了。米格死了，商徵羽跑了。我服了毒，活不过十天。今天就能见到你，挺好……”
　　邵泽哑然，刘洋这几句话的信息量太大，一时间竟然缕不过来，“你为什么服毒！什么毒！怎么解！”
　　刘洋坐回到床上，顺势躺下，双手张开，“我早就该死了，死前也算是完成了孙禾的遗愿，挺好的。”
　　邵泽一把扯起刘洋，表情转为愤怒，“你到底想干嘛，把话给我说清楚！”
　　刘洋笑眯眯地说：“我组织了一场兵谏，杀了米格，商徵羽跑了，没了这两个人，这只军队就彻底垮了。战争结束了，人类，完了……”
　　邵泽早就猜到了战争的结束，但是没想到来的居然如此之快，“那和你服毒有什么关系？”
　　刘洋的脸上依旧带着笑容：“你以为我现在还是当年那个草原冰狼吗？发动兵谏？我根本没有人，不过是商徵羽想借我的手逃跑而已。米格已经疯了，他想和病毒同归于尽，但是商徵羽显然已经看到了败局已定，于是带着仅剩的力量跑了。哼，这个家伙还是那么快，那么警觉。他希望我来做这件事，这样可以留全他的名声，方便以后东山再起，而我，用完之后自然不能活下去。”
　　邵泽简直疯了，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为什么要听他的！”
　　“因为你啊，”刘洋直勾勾地盯着邵泽，“我怕你出事，按他的计划做，我就能知道你在哪儿。本以为一进城就被捕没机会见你了，不过好在我的运气还算不错，是孙禾在天之灵……”
　　邵泽的身体支撑不住，坐到在地，胸口一起一伏，久久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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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大叛逆的故事简单写到这里，也许有读者会觉得故事节奏太快，关键部分没有讲清楚。这种白云苍狗的写法实属无奈，因为正文故事要继续，不然篇幅会拉太长，太长的回忆杀，有些人直接就忘记主线了。如果喜欢第一次大叛逆的人多的话，我可能考虑开番外。大概的故事线讲清楚了，是给主线故事提供背景的，那么，接下来就是主线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