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嫁》良辰不奈何

14、刺杀

　　云锦离宫时天已晚，细论起来，今日除许淑妃、七皇子与上赶着过来的昭阳公主外，竟未再见到其他人。想来是有人示意将自己这个义女身份弱化，只是不知道是皇后娘娘还是二皇子的手笔了。

　　看来许淑妃她所求不过是七皇子平安，并不愿意沾染太多是非。这样可不行，云锦眯眯眼，一面给送她的宫人致了谢，一面登上侯府的马车。

　　就如字条上所写的那样，云锦一掀开帘子，已见到正襟危坐的齐飞扬，看上去颇是正经。他脸上先含了一缕笑，很有些悠长意味。

　　“皇后娘娘称病，皇上今日也没有来。”

　　“那想必那些见风使舵的宫妃也是不会来的。”齐五似乎颇有谈兴。

　　“不过昭阳公主来了。”说罢把发生的事尽数告知齐飞扬。没成想他一副老神在在，看样子似乎是早知晓了。

　　于是云锦又说：“许淑妃看上去不像是你们的人，不过我瞧着，许淑妃与昭阳公主像是死仇呢。”

　　“一锤子买卖罢了。”这是先回答云锦关于许淑妃是否是四皇子派的疑问。

　　“昭阳他们行事也算隐秘了，只是略急了些。七皇子体弱是胎里带出来的症候，只是年纪渐长，就越发不好了。本来兴许是熬不过今年秋天的。“

　　”那你们？”只知道齐飞扬算无遗策，倒没听过他还妙手丹心。齐飞扬见她似是懵懵懂懂的，不觉好笑，语气倒更柔和了些。

　　“七皇子去岁里中了查无可查的毒，我不过是给淑妃奉上解药罢了。”

　　“是皇后。”云锦脱口而出，却不掩惊愕之意。

　　齐飞扬低着头，拿右手摸着自己左手的指节。问她：“你怎么知道是皇后不是二皇子。”

　　“二皇子没有必要这么做。”云锦亦微笑。“二皇子虽非嫡子却是长子，他需要的是兄友弟恭的名声。何况二皇子生母既然为皇上不喜，那么二皇子在后宫之中必定缺少助力，一个在后宫中助力缺缺的皇子，他的眼光一定不会放在后宫，而是放在前朝。况且，即使二皇子把眼光放在后宫，他也应当拉拢许淑妃才是。”

　　齐飞扬看向她的眼神颇为赞赏，不过云锦一时未曾发觉，只是目光空茫的直视前方。“听说皇后贤德，看来也是假的。我也不知道当不当问，但仍很想知道，我母亲当年……”她顿了一顿，似乎需要极大的勇气，才能把话说个囫囵。

　　“可有这位皇后娘娘的手笔。”

　　语毕，齐飞扬分明能听到她比往日要沉重上几分的呼吸声。

　　“尚不清楚。四皇子也在查探此事。”

　　“叫他，先不要查吧。”她清清浅浅地说。“先不要把心思放在这些小节上。”即使极力压抑，但齐飞扬仍然能看见她脸上一闪而逝的哀伤。

　　“好。”

　　他颇是郑重地回应她。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似是感觉到齐五的好意，云锦转过脸去看他，虽如今也常常见到他，但乍看之下，总能被他惊艳。

　　“我么？”云锦勾唇。“这还要劳烦你了。只是想先知道，我这般作为，是否会对四皇子不利。”

　　齐飞扬似乎想起四皇子那一日的嘱咐，十分轻松地说：“说起来，四皇子很想见你，只是苦于没有时机。四皇子还说，如今他帮不了你多少，叫你受了许多委屈。如果你想做什么尽可放手去做，他会尽力保你平安。”

　　“好。”

　　像是卸下了什么负担似的，云锦笑着说道。

　　“侯府此时一定已经炸开了锅，需要再推颜姨娘一把了；事情宜早不宜迟，越快解决越好。还有，凤仪宫和昭阳公主府似乎都在尽力抹去我封郡主之事的影响，现在的声势太小了。我虽不知道皇上为什么不来见我，这后头定是有皇后娘娘推波助澜的缘故。吴家是不会带我出去交际的，可是我需要一个进入帝都权贵圈的机会。”她说到这里，扭过头去，回望齐飞扬。她与他对视，目光坚定。

　　“我需站立在世人之前，让人知道，我是荔阳郡主。我只有先让别人明白我是郡主，到时候吴家宠妾灭妻，才能是惊天丑闻。不然。”她自嘲地笑笑。“不然，若世人对我的认知仍是商家女，也不过暗地里笑话永定侯府不规矩罢了。”

　　不知道为什么，齐五如今很是喜欢看她神采飞扬的样子。她声音低低的，既不妩媚，也不娇俏，却自有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正好，后天是我母亲的生日，届时家里是一定要摆宴席的。她很想见你。”

　　“多谢。”

　　云锦真心实意地道。

　　“唔，你不想和我说些什么吗？”

　　“嗯？”

　　云锦不明所以的看着齐飞扬脸上玩味的神情。

　　“说说你的分析。”齐五逗够了她，又再恢复正经神色。

　　“什么分析？”

　　“你随便说就是。”

　　“那先说许淑妃吧。”她顿一顿。换了个舒服的坐姿。

　　“许淑妃不是个可以共谋的人。今日我不过是把吴家的事透给了她，她便急不可待的要拿它做去戕子刺激昭阳公主，不料反而被昭阳公主钻了空子。不过昭阳公主的这个行为我很喜欢就是了，毕竟我正苦于没办法把事情闹大，她倒是帮了我一个好忙。不过我看许淑妃也没有和你们合作的兴趣。”

　　“是我们。”齐飞扬纠正她。

　　云锦翻了个白眼，又说：“齐五爷放心，我不是那种只知道自己痛快的人。你一直不问我和离的打算，可能是因为信任我，可能是因为跟我客气。”

　　齐飞扬听了这话，不置可否，觉得她还算有点良心。

　　“诚然，我是因为从前的私怨一点要与吴家和离，但同样，我也会借此机会，叫皇上看到我这不成样子的人生。我母亲拼了命将我生下来，又殚精竭虑把我送出去，不过是希望我喜乐一生；可结果呢。结果我仍成了别人手中的棋子，不止如此，还因这商户女的身份，被人蔑视、欺辱、践踏。齐五爷，你说皇上到时候见到我落魄至此，是否会有天子之怒。”

　　她一面说，一面笑的温温柔柔。就仿佛是在说今天天气可真好那般轻松。

　　“我就是要通过这场和离谋取圣心，不止为我，也为四皇子。而这谋取圣心的基石，是我笃定皇上对郑娘娘不只有歉疚，还有一分真心。”云锦不知道为何，一席话毕，已泪流满面。

　　“嗯，简单点说就是卖惨，还要把这个惨卖到御前，让皇上觉得可对不住我了。”兴许是不希望让他看见自己过于悲伤，云锦很快平复心绪，十分俏皮地补充到。

　　齐五见她一时哭一时笑，竟不知道如何安慰她。饶是他向来自负聪明，也有一点风流名声，但头一次，他发现自己竟对一个女子束手无策。

　　“颜姨娘那边，我会安排。”

　　云锦顿了一顿。

　　“多谢你。”

　　“你今天谢我好几次了。”似乎十分愉快的样子。

　　突然，马车骤停！齐飞扬一脸机警，将云锦往身后揽了一揽。此时也顾不得男女大妨，忽见寒光一闪，云锦再一回神，车内只余淡淡血迹，一具尸体，和面色阴沉入水，只不过一瞥，就让人脊背发凉的，怒气沉沉的齐飞扬。

　　“太岁头上动土。”

　　他最终只淡淡的吐出了几个字。云锦一脸惊惶未定，马车却依旧缓缓行驶。

　　“原来老崔也是练家子？我的丫鬟们呢？”

　　她一面说着，一面要掀开帘子。

　　“她们无事。”

　　外头传来老崔的声音。云锦这才放了心，又问齐飞扬：“你没事吧？”

　　“你很关心你的丫鬟。”

　　云锦点头。齐飞扬却已经闭上眼睛假寐，一副懒得再说话的样子。

　　“快到侯府了。”

　　说起来，这是云锦头一回见他发脾气。

　　齐飞扬依旧只是点点头，车内弥漫着血腥味，那具尸体躺在马车内，以一种不甘心的姿态。本来想借着尸体与齐飞扬再议论一回，却见他毫无谈兴，便也作罢。

　　“夫人，咱们到了。”

　　良久良久，老崔头如同天籁般的声音响起，才打破了这尴尬的寂静。齐飞扬也终于睁开眼睛，不过他的目光依旧冷冰冰的，令人胆寒。

　　“尸体我们会清理，这件事你不用管。”

　　“我知道，当作没发生。”

　　齐飞扬一皱眉。

　　“你，为什么什么都不关心。”

　　这话问的十分的匪夷所思。但云锦见他脸色不好，反而多了份耐心。虽然不知道他因为什么生气，但既然生气了便哄哄他。云锦一向觉得，自己本质上是个良善人。

　　“我并没有什么都不关心，我关心那些关心我的人，以及和我有关的事。齐五爷想必也是一样，你有亲人，日后还会有妻子，兴许你会关心他们，胜过关心尊荣地位。”

　　齐飞扬脸色更黑了。

　　“什么是还会有妻子？”

　　云锦一怔，咦，自己说错话了么？她一时吃瘪，脸上就露出疑惑来，齐飞扬见了，反是一笑。

　　“你说的不错。”他顿一顿，一脸玩味：“看来你与我是一样的人，并非眼里只有功名利禄、权势地位。”

　　这个男人，比女人还善变的吗？云锦眯眯眼，用十分愉快且笃定的声调答了一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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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齐飞扬：你就负责说的天花乱坠，一到执行全是我！
云锦：我每次说的天花乱坠，你还不是听得津津有味。
附：四皇子先是野心勃勃的皇子，才是哥哥。
但四皇子也会是个好哥哥啦。
再附：会偏甜宠啦；女主负责有脑子，而男主不但有脑子，还有权有势，还执行力爆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