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上心尖》苍白微

11、修罗场④

　　苏药决定不去拍戏后，给纪瀛发了条信息。

　　纪瀛立马打电话过来，来电显示“西瓜头”，苏药于是知道纪瀛又用的是助理的手机。

　　“不想拍戏吗？那你想做什么，我帮你！”纪瀛都霸气地跟导演说好了，突然被放鸽子，也没多问苏药原因，焦急地又问，“苏药你怎么老是咳嗽，是不是因为我让你蛙跳？我带你去看医生——”

　　苏药把该说的话说完，就直接挂了电话。

　　纪瀛还想打过去，南歪歪长叹，“老大，你先冷静，别这么没头没脑地追过去，苏药不是这么随便就能搞定的。”

　　“那你说怎么办！空欢喜了一场！”

　　“来日方长，还有机会，你先把通告的台本看一下。”南歪歪小心翼翼把自己的手机从他家老大手里抽出来，把台本塞进去。

　　“不看不看，烦着呢！”纪瀛把台本扔回去，重新夺过南歪歪的手机，一脸急躁，“苏药为什么不理我啊？”

　　还不是因为老大你太神经了？！南歪歪笑说，“老大，苏药不止不搭理你，他就是这么个人，和电视台里的人也都不搭理。”

　　“废话，电视台那群恶鬼变态，我也不想搭理！”

　　“他刚刚说为什么不演戏了？”南歪歪决定迂回前进。

　　“说他对演戏不感兴趣。”纪瀛闷闷地说。

　　“那不就是了！老大，苏药拒绝接戏，不是因为不想搭理你，而是因为他本身对拍戏就不感兴趣。你想想，以苏药的颜值和气质——你不是说他大学的时候还是学霸，头脑很聪明吗？他要是真想混演艺圈，早红了，他混成这样，说明他对演艺圈是真的不感兴趣。”

　　“你是说，他拒绝接戏，不是因为他讨厌我，而是因为他本身不喜欢演戏？”纪瀛龙颜缓和了点。

　　“老大，正解！” 南歪歪终于成功拿回他新买的自己还没拿热乎的手机，把台本塞进了他家老大手里。

　　纪瀛百无聊赖地翻着台本，“那我想见他的时候怎么办？”

　　“那还不简单，老大忙完通告，顺道去送送饮料送送小吃，既能看见苏药，还能和他周围的人搞好关系，机会来了，再参加一次他们的节目，还能一起上电视！”

　　纪瀛乐了一乐，立刻又收起来，“可我不想让苏药在电视台待着，那群混蛋往苏药身上泼脏水真是泼的无法无天！还有傅若虚那只色眯眯的老狐狸！”

　　“老大，圈里不都这样嘛，苏药长那副样子，又是那种拽的二五八万的性子，被人泼脏水打压封杀，都正常的。”

　　“我呸！谁都行，就不能对苏药这样！”

　　“好好，等老大追到苏药，把他好好保护起来，做苏药的小天使。”

　　“大天使！”

　　“大天使大天使！”南歪歪替纪瀛把台本打开，“老大，赶紧看两眼，快到了。”

　　*

　　苏药收拾完家务，把画纸铺在客厅的桌上，拿着画笔，却落不下去，他脑子里空荡荡的，什么都画不下去。他把背包拿出来，取出拼图，沉默地做拼图游戏。

　　药瓶从背包里滚出来，苏药看了一眼，忽然拿起药瓶，拧开盖子，把药倒进了马桶，他又冲进他自己的房间，把柜子里所有的药都拿出来，全部拆开，全部冲进了马桶，忙完这个，他才安心了，喘着气把垃圾收好，重新回到客厅，坐在沙发边的地上沉默地玩拼图。

　　到了准备晚饭的时候，苏药把桌上铺着的空白画纸收起来，去了厨房。

　　梁宇最近都按时回来，吃完饭就腻着苏药，两人也不多说什么，就腻在一起。说不上多甜蜜，但很平静地，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

　　大热天儿的，纪瀛带着饮料去电视台送“凉爽”，才知道苏药请病假了，他以前跟踪过梁宇的车，知道苏药住哪儿，就不顾南歪歪的拼死反抗，翘了通告，一口气冲到了苏药家楼下。

　　苏药正趴在画纸上发呆，听到门铃声，以为是他在网上买的蔬菜到了，就走过去看，结果按开门禁的对话框一看，居然是纪瀛。

　　“你有什么事吗？”苏药没给开门。

　　“苏药你请病假了？身体怎么样了？我今天有空，陪你去医院看看吧？我认识一个很靠谱的胸科医生——”

　　“不用了。”

　　“苏药，你让我看你一眼，我担心地不得了，你让我看看你。”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苏药皱眉。

　　“我，我——”纪瀛被问得一愣，然后惊讶地反问，“我喜欢你啊，你不知道吗？”

　　“就见过几面，你喜欢我什么？”

　　“不是啊，我们大学的时候也见过好几面，还说两次话！”

　　“我不喜欢你。别再烦我了。”苏药结束了通话。

　　“苏药苏药！”纪瀛对着门禁一阵狂吼。因为纪瀛翘了通告，南歪歪被夏桃子劈头盖脸骂了一通，这时看见他家老大吃了闭门羹，奇迹般地内心愉悦起来，但他收住，做出灰头土脸的样子，“老大，咱们走吧。”

　　“我靠，苏药不肯见我！”

　　……老大你这么狂热，要把人生吞活剥了一样，要是我我也不见。南歪歪把纪瀛拽回保姆车里，两人难得不是在赶通告的路上，虽然分别挨了臭骂吃了闭门羹，但居然得了半天的休息时间，不由都放松下来。

　　南歪歪见纪瀛没像往常一样大发脾气，反而不习惯，“老大，你真这么喜欢苏药吗？”

　　“我也不知道。”

　　“哈？”南歪歪之前也问过纪瀛无数次，每次都是无比肯定的回答，但刚刚居然得到了“不知道”这个回答，南歪歪在座位里坐直身子，认真问，“老大，你怎么说？”

　　纪瀛看着窗外的夏日浓荫，皱眉说，“是挺喜欢的，但也不是非得到不可，大学的时候，很喜欢，可苏药满眼都是梁宇，我就想算了，反正好看的人那么多，追不上就算了，然后我就这么轻易地放弃了。可这次见到苏药，我挺后悔的，他和梁宇在一起根本不幸福，苏药状态很不好，我很担心他，怕他出事。我也不知道喜欢不喜欢他，反正就是心疼。”

　　纪瀛继续说，“苏药要是不愿意跟我在一起，我也没什么，不是非要追到他，但我不放心，不看着他好好的，我实在不放心。”

　　南歪歪目瞪口呆，这还是他家狮子王老大吗？

　　不过下一刻，狮子王就恢复了本来面目，纪瀛焦躁地跺着脚：“南歪歪，你说‘喜欢’到底是什么感觉？我怎么不知道啊？”

　　*

　　眼看到了病假结束，苏药给冷周去了电话。

　　冷周正想问苏药什么时候回来上班，台本的事要提前安排，苏药直接说，“导演，我要辞职。”

　　“为什么？是身体原因吗？需要延长病假的话——”

　　“不是，我喜欢咱们的节目，但我不喜欢电视台这个地方。”

　　冷周沉默。虽然在他的节目组里，大家都对苏药没什么意见，但苏药在电视台里的名声很不好，甚至他自己最开始也对苏药是有微词的，后来和苏药接触多了，他才渐渐明过来，苏药是得罪了傅若虚，才会被打压成这样。

　　“为什么现在要辞职？”冷周问。这五年都过来了，为什么现在要辞职？

　　“有点累了。”苏药说，“辞职信在我座位的抽屉里。”

　　苏药桌上收拾的干干净净，拉开抽屉，抽屉里放着两本资料夹，资料夹上工工整整放着一只信封。冷周一脸无奈，“原来请病假的时候，就准备好辞职了，怎么不当面说？”

　　“您对我一直很照顾，不好意思当面说。”苏药笑笑，避开电话，一阵咳嗽。

　　冷周听着，叹口气，“你想离开，我不拦着，但把身体养好，别胡思乱想。”

　　“谢谢导演。”

　　苏药挂了电话，想给他自己家里打一个，但他手指有点发抖——他妈妈是那种非常细心的人，他在节目里憋着咳嗽都能看出来，他不敢打回去，怕他妈妈担心，但他很想家，很想回家。

　　回不去了。

　　苏药想，为什么他总是想去一些回不去的地方。

　　桌上铺着空白的画纸，他画不出来。

　　他初中开始看漫画，后来自己动手画，高中毕业的时候，本来考上了帝都读最好的动画专业，后来放弃了，跟着梁宇来轩辕古城读播音主持。他对播音主持没什么兴趣，就在网上连载漫画，一切都还很顺利。

　　当初他就应该听秦奋的，不应该支持梁宇报考电视台，更不应该陪梁宇一起去参加考试。

　　回不去了，如果不是他不顾父母的反对，改了志愿，跟着梁宇来到轩辕古城，说不定他们俩早就分开了，不会闹成这样。

　　回不去了，如果不是五岁那年，梁宇因为好奇抢了他的药喝，被苦的哭出来，他也不会把自己的糖分给梁宇，说不定他们俩都不会认识。

　　都怪那颗糖，小时候那么甜，现在糖化完了，只剩下药的苦涩。

　　苏药真的，这辈子都不想再吃药了，再也不想吃了。

　　最后这一段时间，苏药想着为他自己做点什么，就辞了职，买了画纸和画笔，可他却什么都画不出来了。

　　他的心不行了，身体不行了，连手也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