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与贫僧抢道长》温情杀戮

41、第四十一章

　　“你把人放了，我就把火符放下。”

　　空心慢慢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黄纸，露齿一笑，在鼻子前作势闻了闻那张黄纸。

　　好冲，没有想象中的火药味，倒是一股好闻的桃木味，让人想起某个挺拔磊落，眉眼如画的道长。

　　空心定了定心神，告诉自己不能慌，千万稳住。

　　“所以？”

　　男子大半张脸覆盖着白绫，仰头，轻皱着眉头，似乎在忖度。

　　“所以，我松手，你松手，换定离手，概不负责。”

　　空心在地上无声挪着脚步，把自己放在一个能接住小昭，但不至于被男子一爪子抓到的距离。

　　当时与孟清许分手，剩下的两张火符他与小昭一人一张，毁了自己手上这张，用另一张一样翻盘，运气冲天的话还能来个满堂彩满盘通杀。

　　“我数到三，一——”

　　空心和尚深呼吸，目不转睛盯着小昭被扣死的喉咙，和不断耸动的双肩。

　　“二——”

　　小昭眼眶中一滴泪划过脸颊，留下湿漉漉的痕迹。空心尽力用自己的眼神安抚，小昭姑娘，再忍一忍，马上就得救了。

　　“三！”

　　随着空心最后一声呐喊，手里的火符飘落，立刻有一只长枪飞来，把火符牢牢定在墙上。破碎的火符很快卷曲燃烧，化作灰烬落地。

　　男子松了手，而小昭姑娘捂着脸，蹲了下来，没有过来。留下张开双臂的空心，脸上一阵白一阵青。

　　蒙面男子轻笑着，蹲了下来，温柔抚摸着小昭发髻。

　　“这位大师你是不是认错了人，这位是蔡家人，我亲妹子。”

　　空心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气一下子消失殆尽，一腔热血凉了一大半。

　　“说好，说好，找到人就放我走吗？”小昭抬头，拽住男子衣袖，“我不想这辈子被关在这里，求求东阳哥，放我出去！”她哭红了鼻尖，蔡东阳替她捋了捋额前乱发。

　　“呆在这里有什么不好，外面都是坏人，要害咱们的。”

　　说完给了空心一个得意的小眼睛，空心剩下的一点热血，彻底变成了冬日里的冰。

　　心里把孟清许骂了一百零八遍，就知道他不会把软柿子给自己，里面肯定夹着硬骨头。

　　他恨不得当着鬼怪的面，给自己来上几个打耳光，自己也算是江湖里走老的人了，和孟清许混久了，居然大意了，轻信了，被个小妮子耍的团团转，真是出门不好意思抬头见人——丢份！

　　“哈哈哈哈！”

　　空心仰头大笑，突然停住，瞪着蔡东阳，伸出手做了一个下流手势，“就你有后招是不是？咱兄弟已经在暗处把你团团包围了，现在投降跪下喊几声爷爷，大爷我就放你一马……”

　　黑暗中，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从蔡东阳身后走出一铠甲男子，对着空心伸出手。

　　嗖一声，钉在墙上的长枪飞到他手上，空心借着微弱的火光，勉强看清了来人长相，这一看不得了，吓得他差点一屁股跌坐地上。

　　“你，你，你是荆莫问？”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小昭姑娘一声长一声短的抽泣声在耳边。

　　“蔡将军，有人闯我蔡府，有劳教训一下这些个没眼色的东西！”

　　蔡东阳挥了挥手，又走出一个摇摇晃晃的小人偶，搬着一张比他高不了多少的太师椅。蔡东阳就稳稳坐在椅子上，支着下巴，好整以暇等着化作蔡将军的荆莫问动手。

　　空心和尚慢慢提着脚掌，一步步不动声色朝后退去，脸上挤出的笑容又硬又冷。

　　“这位大人，咱们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何必动手动脚。”

　　蔡东阳两手一摊，声音无辜，“我没动手，动手的人不是我。”

　　我字方一出口，蔡将军的长枪就如同流星追月，朝着空心和尚方向飞来。

　　“救命——”

　　空心大喊一声，提着袈裟满屋子乱窜，与蔡将军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戏。

　　当啷，长枪插在了地上，飞溅出的碎石打在了空心和尚身上脸上。他叉开双腿，才将将躲过这雷霆一击。

　　“荆大哥，是我，和尚呀，你不能这么无情无义吧！”

　　他哆嗦着想要从长枪的攻击范围爬开，被人一脚揣在屁*股上，仰面摔在了地上，下巴和胸口一阵一阵刺骨的疼。

　　小昭微微转头瞥了一眼太师椅上不动如山的蔡东阳，心口跳的很快，又扫了一眼逃跑速度越来越慢的空心和尚，小昭咬着下唇，手指在袖口摸了摸那张带着自己体温的火符。

　　“咱们不能当缩头乌龟，是条汉子的去县里救人啊！”

　　墩子拽着自己亲叔叔的领子，喘着粗气。被憋在庙里不给出去，用脚指头想想县里的女眷们可能面临的一场凶险，他心里过不去。

　　“去，去什么去，不过几个娘儿们，有什么要紧的。”

　　墩子松了手，眼巴巴注视着烟大爷。

　　烟大爷抽着旱烟，自己先吸了两口，烟锅子里火光闪了闪。他抬头，正视着屋子里的老少爷们，“我今天出县城的时候，把咱们烧窑的窑谱带出来了。”

　　在场爷们愣了愣，一窑瓷瓶，胎质，釉色，形制，装饰各有不同。一两种靠死记硬背，三五种记下来能发笔小财，十来种能记得在族里说话硬气，而上百种非得一一对照窑谱不可。所以这窑谱，算是仇家的命根子。

　　而烟大爷把窑谱拿了出来，在场的爷儿们回去救人的理由，就单薄了不少。

　　“咱爷儿们活着，要人有人，要银子有银子，还怕没有娘儿们和娃娃吗！”

　　烟大爷话音落地，墩子砰一声砸了手边的杯子，指着烟大爷鼻子破口大骂。

　　“烟大爷，那可是百十条人命，你老也狠得下心？！”

　　烟大爷朝后仰着头，咧嘴一笑，脸上的沟沟壑壑挤在了一起。

　　“人命，人命算什么东西！”烟大爷把烟锅子扣在桌上，还未熄灭的烟灰撒了满桌子，“你，老六，最近烧的几窑成色不好，前些日子又买个好几个丫鬟说是家里使唤，人呢？”

　　“你，老三，当我聋了还是哑巴了，不知道你整日里大箱子一箱一箱往窑厂里运，里面装的都是什么？你家鸽血红做得好，还真当没人眼红了？”

　　“还有咱年年给喜公公送新娘，送娃娃，一个个赚了银子笑呵呵，施粥送药，心肠比菩萨还软么摇身一变真忘了自个儿怎么占下蔡家窑厂了？”

　　被点到姓名的两个人，一个老脸涨得通红梗着脖子说不出话来，一个脸色惨白眼神躲躲闪闪不愿意与叔伯长辈对视。

　　烟大爷端起茶盏，吹了一口，戏谑对着握着拳头的墩子笑了笑，“咱爷儿们从来都不是手上干净的人，也莫把自己当圣人，别当了婊*子立牌坊，装什么装！”

　　话音落地，除了墩子依然抬着头，挺着胸，其他人都微微低头，不敢多说一句话。

　　“你老人家不去，我一个人去，救婆娘，救娃娃，死在外头绝不和您老磕头！”

　　说完虎目圆瞪，恶狠狠从兄弟长辈们身上扫了过去，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其他叔伯还正要劝，被烟大爷伸手拦了下来。

　　“莫拦他，有些瓶子，烧的不好最好扔出窑炉，否则裂了炸了，毁了的是一炉子。”

　　烟大爷眯起了眼睛，像是一只慈眉善目的老虎。

　　幺儿原本坐在后面摸着胸口喘气，见势头不对，扶着柱子悄悄溜出了大厅。

　　孟清许被五花大绑关在后屋，浑身的黑气退散了不少，只是还有些虚弱。突然见到自己踢伤的汉子面色不善闯了进来，他叹了口气。

　　“再不去县里救人，就没有多少活口了。”

　　孟清许挣扎想说两句，发现那汉子直勾勾盯着自己，有些奇怪。

　　突然汉子咚一声跪了下来，给孟清许磕了三个响头。

　　“道长，快去救救我兄弟！”

　　孟清许原本以为仇家尽是些站在旁人尸骨上喝酒吃肉的恶人，没想到会遇到人愿意为了兄弟磕头哀求。

　　“道长，您的桃木剑，罗盘，红绳都在这里了，”汉子粗手笨脚给孟清许解绳子，“俺就这么一个兄弟，他非要回去救婆娘，俺见不到他死。”解开绳子的手在腰上不安的磨蹭。

　　孟清许那一句自己受了伤，不知道能支撑多久再也说不出口。

　　“好，这个忙，贫道一定帮！”

　　站起身，强撑着没有晃动，一步步走了出去，他之后，身后是那个人殷勤期待的目光。

　　空心又一次被重重摔在地上，他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好似都挪了地方，在肚子里滚动腾挪，背后一阵刺痛，方才精心挑选的怀璧瓶变成了碎片，扎的他背上生疼。

　　一只战靴踩在自己胸口，空用力吃奶的劲儿也没能挪动半分。他喘着气，胸口上下起伏。

　　“小昭，你看，这个男人千里迢迢送了你哥哥的血书过来，现在沦落成这个模样，你，你就没一点良心。”

　　最后几个字用牙关挤了出来，空心觉得几乎要被挤出喉咙口的，还有自己的肚肠。
　　小昭站在原地，苍白的唇瓣几乎被咬出了血，两只手绞着自己的衣摆。

　　“东阳哥，我……”

　　蔡东阳站了起来，缓缓解下自己面上的白绫，露出严重烧伤的半张脸，该有眼睛的地方没有，取而代之是的是两团混沌的绿色妖气，叫这个原本身上带着两分书生气，人畜无害的青年，一下子面目可憎。

　　“咱们爷爷就是轻信了小人，才落得家破人亡。”蔡东阳用力抓住小昭的胳膊，拼命晃动。

　　“你还想重蹈覆辙吗？嗯？！”

　　“哥，好疼，放手。”小昭的眼泪淌了出来，拼命摇着头，想要推开身边的蔡东阳。

　　“哥哥——”

　　蔡将军突然开了口，声音嘶哑如老翁，脸上皮肉抽动，有些荆莫问的影子，而不是乖乖听命的蔡将军。

　　“找——小——昭——”荆莫问声音更大了一些，像是回答自己，他扔下空心和尚。

　　小昭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哥，救我！”

　　荆莫问提着长枪，一个盘旋朝着蔡东阳劈来。蔡东阳慌忙放小昭往后退了两步，那个始终站在桌子后的小人偶骤然抬头，抬手就是几发犀利的飞刀，打在长枪上铛铛作响。

　　“小昭，把东西给我！”

　　空心和尚趴在地上，朝着瑟瑟发抖的小昭爬去，伸出了手，比划了一个燃烧的动作。

　　小昭手放在袖子里，不敢抬头不敢回答，始终没有拿出来。

　　“快啊，来不及了！”空心和尚面孔上布满了焦虑，一双绫罗靴踩在了他的眼前。

　　“呵呵，亲人始终是亲人，只是血亲才不会出卖你。”蔡东阳蹲了来，对着小昭伸出了手。

　　“什么好东西，妹妹拿出来给哥哥看看好不好？”语气何其亲昵温柔。

　　空心就看着小昭一点点松开了手，手心是一张几乎汗湿了的符咒，怯生生的暴露在蔡东阳面前。

　　蔡东阳爆发出一阵大笑，几乎笑出了眼泪，让年轻但无比狰狞的脸上，有了几丝活人气息。他手指一捻，符咒落在他的指尖，伴随着撕扯，薄薄的黄纸瞬间变作了碎片，飘飘荡荡落在空心面前地上。

　　下一刻，荆莫问被小人偶骑在胸口，一把短刀抵在脖子上。荆莫问对着小昭伸出了手，喉咙动了动，“别怕——”

　　把头埋进膝盖的小昭微微抬头，两只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

　　“不可能，我蔡东阳的人偶，早就没了魂魄，不可能还有自己的想法！”蔡东阳完全没有把荆莫问放在眼睛，原地转着圈走着，“哪里出了问题？”

　　空心眼前一阵一阵发黑，他摸到了自己背后的瓷片，手肘支撑自己身体，一点点爬起来，就在小人偶对着荆莫问举起刀子的一瞬间，朝着蔡东阳猛扑过去！

　　瓷片插入了蔡东阳腰间，很深，有血从伤口冒了出来。

　　空心虚弱微笑，把锋利的瓷片推得更深了一些，他自己的手也在发热，湿漉漉的一片。

　　“牛鼻子诚不欺我，你不是妖，你是人，苟延残喘的人！”

　　蔡东阳狰狞的五官扭曲着，一脚把空心踹飞，捂着自己的伤口。

　　“小姜，把他吊起来！小生倒要看看，你这身硬骨头到底有几斤几两！”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剧情是不是特别精彩，温情自己码字也特别开心！
基友沐孜好恨铁不成钢说过我好多次，要写无脑甜，不许写玻璃渣，不许放刀子。温情每每争辩，我要是会写全糖无脑甜宠文，我就改名温情杀猪好了，这个傻乎乎的名字能把基友逗得笑出猪叫。
算了，对自己能力很清楚，写不来人气爆棚的甜文，只能做到多发小甜饼，保持五分甜，再配上温馨的HE结局，写个精彩刺激的故事，让大家看的过瘾，好像也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