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的一生》泡米

1、第一章

　　人的一生有长有短，有苦有乐，有甜有酸。有的人一生都被宠爱着，有的则是先甜后苦，也有的先苦后甜。

　　我奶陈金凤，她出生于清末年间，从民国到解放，到改革开放，再到二十世纪，算是经历了整整一个世纪，死的时候已经103岁。

　　或许是因为经历的多，看的也多了，从她身上可以感受到吃苦耐劳，坚强不息的精神。

　　还记得在她九十八岁的时候，除了年纪大了些，耳朵有点聋，行动上有点缓慢以外，那是眼不花背不驼，身子板硬朗的很。

　　估计是因为从年轻的时候就一直忙忙碌碌习惯了，如今就算老了也闲不下来。看她自家屋前的那块自留地就知道了，虽然田地不是很大，但里面却种了好几种蔬菜，从低到高排列的整整齐齐的，而且长势还特别的喜人。

　　我每次回家，就喜欢去她的小菜园子里逛逛，顺手的摘上条脆嫩的黄瓜，或者是已经成熟了的番茄。也不用洗，只擦一擦就放嘴里吃了，真的是特别的好吃。虽然我爸妈也种了各种蔬菜，但我总觉得没有我奶种的好。

　　嘻嘻，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心里作用。不过我奶种的菜，真的可以说是有机蔬菜，她从不打农药，就是施的肥也都是有机肥。

　　每棵菜种下去后，她都是细心管理，如果看到上面有虫子了，她就会用手给抓掉，却不会用药水去喷洒。或许这就是我觉得好吃的原因吧！毕竟我爸妈种的菜还是会洒农药的。

　　我奶的菜园子里，除了她种下去的菜，连棵细小的菜草秧子都看不到。村子里的人每次来我家玩的，看到我奶的菜园子时，就时常夸奖我奶弄的真干净，也羡慕她这么大年纪了还有个这么硬朗的身子。

　　不过我姑跟我爸姐弟二人总是有些担心我奶，毕竟九十几近百岁的老人了，万一一个不小心给摔着哪里了，老太太还不得招罪了。

　　于是两人轮番上阵的想劝我奶别再下地，甚至有几次两人还威胁我奶说要把那块地用混泥土给填了，看她以后还怎么种地。

　　不过无论他俩怎么说，我奶却是依旧如故。她说自己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动动，这样身子也舒服些，等哪天她动不了，就随他们处置了，她肯定不多说一句。

　　她还说她自己的身子她自己知道的，要真让她什么都不做话，肯定会生病的。

　　于是上阵相劝的姐弟俩到最后只得无奈的颓败了下来。不过我爸也说了，既然你真的还要种，那施肥，搭架，翻地什么的活，你必须叫上我，否则我就真的就给用混泥土给填平了。

　　我奶在这点上倒是听我爸了，估计也是为了让他俩放心吧！

　　我记得小时候是跟我奶住一起的，后来我家从新造房子了，就跟她分开过了。我爸我妈在我们家新房造好后就想把她接过来，房间都给她安排好了，只是我奶不愿意。

　　她说那老房子就是她的根，她老了也不愿意在搬到哪里去。更何况她现在什么都还能做，而且你们也住的不远就在老房子后面，就算有事开个后门喊一声就能听到了，何必麻烦的搬来搬去的。

　　弄到到最后还是那句话，等哪天她动不了，那时候就随我们该咋办就咋办了。

　　没办法老太太有时候性子也挺倔强的，也就只能随她了。

　　我奶除了偶尔性子有些倔强外，平时她可是个很温和的小老太太。

　　如今村子里跟我奶差不多大的老人都已经寥寥无几了，只是他们的身体都没我奶那么健康，差不多都已经躺倒在床上了。

　　不过有些比我奶十来岁的老人，每次听他们聊起我奶的时候，都忍不住说她好，有良心，是个善良的好女人。

　　要我说，我奶几乎就是个及中华传统美德于一身的女人。

　　我奶一辈子就养了我爸跟我姑两孩子，真的我没说错就是养。或许有人会问为什么不说是生养，而单单只是说养呢？

　　因为我姑，跟我爸不是我奶生的。我姑是我奶最小的侄女，在她才刚满一岁的时候我奶就把她抱了回来。

　　至于我爸……在我小的时候，有几次我听到我爸在跟我妈说，他觉得自己很对不起我奶。

　　然后我妈就会安慰他，说什么生恩不如养恩大，只要我们以后好好的回报妈就好了。再说了妈都没说什么，你又何必老是纠结这个问题呢！

　　那时候因为我小，并不懂的什么生恩养恩，只是后来慢慢长大了，才知道原来我爸是我爷爷跟别的女人生下来的孩子。因为那女人不愿意养，所以我爷爷就把我爸抱回来交给我奶养，还骗我奶说是在路上捡的。

　　怪不得有时候我看到我爸，在我奶不注意的时候，看她那眼神里总是带着些愧疚。

　　哼，要说我爸其实并没有好愧疚的，毕竟做错事的又不是他，他的出生又不是他能选择的。

　　该说愧疚的应该是我那已经死去了好几年的爷爷，只是我觉得他估计是到死都没有愧疚感。

　　不过如今我爸再也不会偷偷地用那样的眼神看我奶了，如今他看我奶说眼神里是对她满满的敬重。

　　我爸时常跟我说，他感谢我奶的养育之恩。虽然他不是我奶生，但我奶的不辞辛苦的把他养大，等同于给了他第二次生命。

　　对于那个只生不养的生母，我爸从来都是一笔带过。至于他的亲生父亲，我的那个已经死去的爷爷，我爸是对他从来就没有好感。

　　不仅我爸对我爷没好感，就连我姑也同样讨厌他。

　　话说我那死去的爷爷，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渣男。不仅脾气不好而且还出轨，有时候还会家暴。

　　听我爸跟我姑说，在他们小的时候，我奶为了两孩子少挨揍，自己却没少被他的打。

　　在我的记忆里，我爷发脾气的时候要比不发脾气的时候多。尤其是最后生病那一年躺在床的时候，简直是天天都要骂人。

　　不管是我奶，还是我爸，我姑甚至我妈，我姑父都挨过他的骂，就连我们这些孙辈的也没逃过被他骂的节奏。那时候在我看来他简直就是个疯子，逮到谁就骂谁。

　　不过还是我奶挨的骂最多，有时候我爸跟我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就会跟他还口。唉呀呀！这下可不得了了，简直就跟捅了马蜂窝
　　似的，要不是躺床上起不来，否则肯定会抡起拳头要揍我爸跟我姑了。

　　倒是我奶的脾气好，从来都不生气。还时常劝我爸跟我姑，让他姐弟俩别跟他一个生病的人计较。

　　反正他也活不长了，趁着有力气就让他去骂好了。等他花光了那点子力气，你就算让他骂他也骂不动了。

　　何必要跟他这种人动气呢！费神费力还给自己心里添难受。

　　再说了，他那也是被病痛折磨的难受才会那样的，或许那样发泄一下他能感到好受些吧！
　　每次我看我奶说这话的时候，那看着我爷眼神是带着怜悯之色。

　　我时常在想，就我爷这种脾气这么不好的人怎么给娶到了我奶这么好脾气的女人，而且我听说我奶年轻的时候，长得可漂亮了。就是如今老了，也依旧能从她的脸上依稀看出漂亮的痕迹。

　　但是我爷他竟然还不惜福，所以连老天爷也看不过去了，于是就惩罚他得了那种治不好的病，让他在痛苦中离开人世。

　　我曾经也问过我奶，后不后悔嫁给了我爷。我奶就会笑着跟我说，世上没有什么后不后悔的事。

　　因为后悔这一说是在你做了以后才会知道的，可在你没做的时候，你又怎么会知道对与错。

　　再说了，如果她没嫁给我爷的话，就不会拥有我姑跟我爸，这两个孝顺又懂事的儿女。

　　可我觉得我奶要是不嫁我爷的话，也会有孩子的，甚至还可能不止两个，而且还是她亲生的。当时我就把这话说了出来，不过说完后我就害怕了，就怕引起我奶的伤心。

　　因为我听我爸说过我奶曾经怀过几次孩子，并且有一个还生了下来，只是没养活。

　　好在我奶并没伤心难过，她告诉我亲生不亲生又有什么关系。再说了自己不用受生产之痛也能得到两个孝顺懂事的孩子有什么不好呢！

　　我觉得我奶就是想的开，她总把事情往好的方向想，这要换做我，早就过不下去了。

　　曾经我也问过我奶，有没有想过带着孩子离开爷。

　　我奶摸着我的头说我到底还是太小了，有很多事不是你想就可以做到的，等你长大了做母亲后就知道了。

　　离开哪是那么简单的事，再说了她要是走了那我爸该怎么办？
　　因为我爸是我爷的种，我奶是绝对带不走的。

　　其实说句实在话，虽然我奶那个年代没有一纸婚约的约束，但那时候的女人都秉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想法，跟着一个男人过完一辈子。

　　就是如今婚姻自由的这个社会，谁又知道，有多少女人为了家里的孩子，跟自己的丈夫貌合神离的过着。

　　又有谁知道有多少女人，为了孩子，而忍受着家庭暴力。总想着忍忍，等孩子大了就好了。
　　都说夫妻离婚，大人或许是解放了，可苦的孩子。

　　好在我爸没遗传自我爷的坏脾气，或许也是我奶教育的好吧！不过我听说也有隔代遗传的，哎呀！我可不想被遗传到。好在我奶说我像我妈，所以我是不可能被遗传到了。呵呵……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奶喜欢讲三世因果关系了。不过我却是并不怎么喜欢听，什么前世因今世果的，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不过我虽然不爱听我奶讲的三世因果，但我却喜欢听她讲她们那一辈的事。

　　那是清末年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