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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清晨,柔和的光线通过层层竹叶照射而下,竹林中伴着鸟鸣,竹笋冒出头来。

      冰水消融,春天来临。

      南过锦站于木屋外,微风吹动纯白衣摆,她面色略微惨白,神情呆滞,“寄风,你可还记得,阿云最是喜爱鸟鸣了,每每听到都会开心不已。”

      南过锦年少继位松云顶掌门,寄风是南老掌门过世后为保周全,而留下来保护南过锦的影卫。

      她守候在南过锦身旁,已有数十年之久。

      她目睹了觅云和南过锦的相识、相知、相爱至天人永隔。

      寄风背手立于屋顶,神情淡漠,她从屋顶轻身一跃,落于南过锦身侧。

      一袭青衣,飘然若仙,腰间系着长剑,剑鞘上印刻着暗色青龙纹路,她虽着男装却仍掩不住女子特有的风采。

      “竹笋阿云很是爱吃,也不知道她今年能不能吃到,也不知她究竟何时才能回来。”南过锦失落叹气。

      寄风面色清冷,淡淡道:“掌门,觅云姑娘早就死了。”

      “嫁衣是我亲手缝制的,我绣工虽算不上好,但她穿上定是美极了。”南过锦自顾自的说着话,似是听不见寄风说的任何一字一句。

      “觅云姑娘早就死了,死了七年了。”寄风低头残忍的重复着。

      “闭嘴,”南过锦猛的回头,呆滞的面庞终是有了神情变化,“她没死,是叔父把她关起来了,叔父怕我不听话所以用阿云来威胁我,这七年来,我从不曾过问松云顶的任何事情,叔父说东我不往西,我这般听话乖巧。”

      话语至此,她眼眶渐红,“我不曾反抗,叔父很快就会把阿云还给我了,快了,阿云就快回来了,今年的新鲜竹笋她一定能吃到。”

      寄风退后一步,弯腰低头,拱手道:“寄风奉掌门之命调查觅云姑娘下落已有七年之久,如今复命,她于七年前被武长老杀害,亡故。”

      南过锦双拳紧握,压抑着情绪,“我是让你查她被关在了何处,我让你救她出来,你跟我说这些废话做什么。”

      寄风挺直背脊,铿锵有力,回道:“觅云姑娘死了,溺死于眼石河畔,尸骨无存,已有七年。”

      两行清泪滑落而下,南过锦失魂倒退几步,她踉跄跌坐在地,寄风见状欲要伸手去扶,但最终忍下冲动,只是静默的低头立在一旁。

      “寄风,你明知我在自我欺骗,又何须一次又一次的揭穿,你就让我骗骗自己不可以吗?你就让我骗骗自己吧。”她颓废跌坐在地上。

      寄风望着地上的人,终是软下语气,劝道:“掌门,人死不能复生,觅云姑娘定也不愿见你这个样子。”

      泪水滴落在地,留下丝丝水印,她病态的面容愈发憔悴,“阿云应该是很恨我的吧,我没能护住她,她那般怕水,光是站在河边都会畏惧得浑身发抖,可她最终却溺死在了水里……”

      她喃喃自语,失神的望着地面。

      二人一站一坐,不知过了多久,南过锦踉跄站起。

      “这掌门之位武暨若是想要,我便拱手让他,”她眸色幽暗不见底,闪过些许狠厉,“但他有命消受吗?”

      闻声,寄风神色一怔,“掌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无需急在一时。”

      南过锦摆手,打断她的话,“我从来不是君子,若是能将小人做得彻底,阿云恐也不会死了。”

      君子不能,小人不敢,可笑可笑。

      “你走吧。”南过锦冷声道。

      寄风不愿离去,坚定道:“寄风不走,掌门若是决心鱼死网破,寄风自当舍命相陪。”

      南过锦神色一厉,不容商量道:“这是命令,我以松云顶掌门的身份命你走,你莫不是想要违抗?”

      “不敢,”寄风双膝跪下,低声应道:“寄风听令。”

      南过锦背过身子,不再看她。

      寄风望着她的背影,苦涩一笑,临离开她再次拱手行礼,恭敬道:“寄风在山脚等掌门,无论山河变迁,掌门若是不来,寄风便会一直等下去。”

      南过锦绝望闭目,只低低道了一个字,“走。”

      待到寄风离开,南过锦猛的睁开眼睛,眸中满是决绝。

      松云顶立足江湖百余年,南老掌门在世时门规森严,门派内弟子从不以武欺人,南老掌门去世后,由年仅十四岁的独女南过锦继位。

      南过锦身子病弱,常年缠绵病榻,众人对新掌门多有不服。

      南老掌门的结拜兄弟武暨对此颇为不满,暗中用计架空南过锦的掌门之位,七年掌控,让南过锦成为名副其实的傀儡掌门。

      南过锦从未反抗,只因那致命弱点被武暨牢握手中。

      久而久之,松云顶甚至有不少新子弟不识南过锦,只知竹苑有个病弱的掌门,松云顶的大小事都由武暨武长老做主。

      按照松云顶特有习俗,每逢初十五,各级庄主以上当职皆需在南苑参与宴席叙报。

      往年南过锦从不到场参与,宴席皆有武暨代为主持,今年她却不请自来。

      宴桌摆放屋内两侧,一个矮桌居坐一人,桌前人席地而坐。

      宴席上众人互谈互笑,恭维敬酒,气氛融洽祥和,时不时还能听到众人的嬉笑声,但这一切却因南过锦的到来,戛然而止。

      她身着白色薄罗长袍,飘逸黑发由朱钗束起,身形纤瘦容貌非凡,她的到来瞬间引来众人侧头瞩目。

      南过锦随意扫视一圈,淡道:“真是好生热闹,我那向来清净的竹苑都能听到众位的嬉闹之声。”

      一少年眼露惊艳,他不识掌门,故此兴奋站起,问:“这位姑娘是?身得好生艳美。”

      如此当众对一女子外貌评头论足,轻浮至极。

      居于上座的武暨眉头拧起,高声呵斥道:“不得无礼。”

      武暨嘴上说着不得无礼,但实际上却傲慢的居于上座,丝毫没有让位于南过锦这个掌门的打算。

      武暨拿起酒杯,轻抿一口,开门见山道:“掌门今日来此,所谓何事?”

      “无事,”她站定于堂下,神色淡然悠闲,“闲在竹苑太久,出来散散步舒舒心。”

      武暨放下酒杯,漫不经心道:“掌门你身子弱,还是回竹苑好生休养为好,这十五的宴席叔父为你操办七年,自是不会出现纰漏,放心回去养身子吧。”

      宴席上有人出声附和道:“武长老说得对,这外面风大,掌门还是不要久留的好,山路地不平,比不得掌门那娴雅竹苑,还是回去歇着吧。”

      此话一出,众人笑闹一堂,丝毫不将南过锦放在眼里,一个须有其位的傀儡掌门他们又怎会放在眼里。

      一彪形大汉闷喝一口酒,略带鄙夷道:“一个娇滴滴的弱女子,何德何能,我是一粗人,向来只会以武服人,你这小妮子就别占着掌门位置不放了,倒不如将位置让与贤能。”

      大放厥词,众人非但没觉不妥,反倒纷纷点头以表赞同。

      “这贤能非武长老莫属。”

      “对对对,武长老代管松云顶已有数年,是掌门的不二人选。”

      “还望武长老能接替掌门之位。”

      “……”

      武暨端坐在位,轻轻抚了抚下巴处的长胡须,他不制止众人的议论,俨然一副看好戏的做派。

      南过锦取下系在腰间的令牌,武暨随着南过锦的动作,眼睛一亮,眸中透出贪婪。

      腰间取下的东西是松云顶掌门令牌,这些年武暨虽架空了掌门之位,但到底名不正言不顺,门派弟子大多信服于自己,可令牌不在手总归会就有变数。

      今日天时地利人和,顺势乘机逼南过锦让位,倒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决定。

      南过锦将令牌放在手中把玩,武暨眼中贪婪更胜,目光紧跟着令牌,紧盯着这象征权利的东西。

      南过锦启唇道:“好。”

      宴席寂静一片,众人随着南过锦这一声好字,彻底安静了下来。

      武暨佯装谦让,“过锦你身子弱,的确不适合掌门之位,但门派中能人甚多,掌门人选也还需再考虑斟酌。”

      南过锦勾唇浅笑,虽笑着却看不出喜怒,令人琢磨不透,“掌门之位让了便让了,那叔父可否将我的阿云还给我?”

      武暨微微挑眉,随即一脸坦然的回视着她。

      “什么阿云,对了,”他摆出一副刚刚才想起的模样,“我起来了,是那个伺候你的婢女?她都消失七年了,估摸着是自个逃下山去了吧。”

      南过锦听着他的话语,冷笑出声,“武暨,我再问你最后一遍,阿云你到底还不还给我?”

      直呼长辈其名,甚是无礼。

      武暨眉头紧蹙,心下不悦,却还要摆出长辈该有的谦和姿态,“过锦此刻问我要人,我上哪给你找去,不过就一个卑贱婢女而已,你想要多少叔父便给你安排多少,你身子不好多些人伺候无可厚非。”

      “罢了罢了。”南过锦摆手,惨淡一笑。

      她转身望着宴上众人,高举令牌,“你们只知这令牌是松云顶掌门令,应还不知这令牌中藏着一个不为人的秘密。”

      众人交头接耳,武暨更是面露狐疑,也不知这南过锦葫芦里究竟买的什么药。

      “掌门令牌乃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寒山玉石所制,而这玉石中封藏着天下最为致命的剧毒,一旦玉石碎裂,剧毒瞬间蔓延十里,纵你武功再高轻功再绝,也绝无幸免的可能,”她面露笑意,带着令人畏惧的诡异,“你们说我若是将令牌摔碎,你们会当如何?”

      此话一出,宴中人皆是面露惶色,武暨连忙起身,慌道:“你莫要冲动,若是掌门的位置你不想让,那便继续坐着,叔父又不会逼你。”

      南过锦回过身子,紧盯着他,一扫之前的冷静,癫狂道:“我日日盼着我的阿云能早日回来,我等了七年,我盼了七年,人生有几个七年?”

      她紧捏着令牌,似是随时都会将其捏碎。

      武暨对这令牌的来由也略知一二,自是明白这令牌绝对不能碎,若是碎了,这宴席上的所有人,都得命丧黄泉。

      “阿云姑娘我会替你去寻,令牌暂且放下,一切都还可以回旋商量。”武暨温声劝解道。

      南过锦咯咯笑了几声,笑声中透着悲凉,“父亲去世前就警告过我,若想掌门之位坐得稳固,第一个要除掉的便是叔父你,我心慈手软酿成大祸,如今自食恶果咎由自取。”

      南过锦踉踉跄跄的逼近武暨,咬牙字字泣血,“其实我没什么权欲之心,叔父若是想要,大大方方问我索要便可,何须耍心机耍手段,你又为何要害我的阿云,你可知她于我而言意味着什么。”

      “这令牌摔碎,我虽会死,但你自己也逃脱不了,你不怕死?”武暨不信她不惧死亡。

      “死?”南过锦摇头,嗤笑道:“我每日因这具身子备受煎熬,病痛折磨蚀骨,一天吐上四五次血,活得生不如死,我每日咬牙坚持,只为等阿云回来,你问我怕不怕死,岂非可笑?”

      同一个视死为解脱的人,说怕死,如何说得通。

      “是叔父不对,是叔父罪该万死,但台下众位豪杰可都无辜得很,若是这些人都死了,松云顶可就真的就此没落了,你可忍心?掌门你万不可迁怒无辜。”武暨以退为进,试图激起南过锦的责任大义以及仁慈善心。

      南过锦扫视一眼四周,望着那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前一秒他们还咄咄逼人让自己让出掌门之位,此刻却都惊恐得双目圆睁,更有未经风浪者双腿竟颤抖起来。

      “这些人无辜?我的阿云又何其不无辜,今日松云顶覆灭我没有半分不忍,与其让松云顶落于你等贼寇之手,还不如由我亲手毁灭。”

      南过锦嘴角露出淡淡笑意,残忍决绝,“你们都得死,都该死,阿云死了,你们这群凶手一个都别想逃,都得给她陪葬。”

      话毕,手中令牌随之碎裂,剧毒无息间瞬间蔓延。

      寄风抬头怔怔望着山峰之巅,她双膝跪下,久久不愿起身,向来清冷的面容竟露出悲痛之色。

      她是松云顶上下唯一活下来的人,只因南过锦念及旧情,不忍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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