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债》春茶煮水

28、第二十八章

　　魏沉风回到家，不停地在思索俞林那句话的含义。让自己去他家找他，是不是意味着他在邀请自己？魏沉风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回错了意。

　　他不思其解，于是拿出手机给邬弈伟发了消息。

　　魏沉风：兄弟，在不？

　　邬弈伟：又啥事啊哥？

　　魏沉风：我给你做饭，送过来好不好？

　　邬弈伟：你哪根筋搭错了？不过你要送就送，求之不得，省的我叫外卖了。

　　魏沉风：但是我要收利息。

　　邬弈伟：傻逼，滚。

　　魏沉风：别不按套路出牌啊，你应该回我一句收什么利息。

　　邬弈伟：行行行，你要收什么利息啊。

　　魏沉风：我不知道。

　　坐在店里看手机的邬弈伟气的差点把手机给扔出去，敢情这小子是在耍自己？他气冲冲地拨下了魏沉风的号码，电话一通就是一顿臭骂：“卧槽你搞啥幺蛾子呢？好玩是吧？”

　　“不，我就，我就看看正常人都是什么反应。”魏沉风在电话里说道，“不然我心里没底。”

　　邬弈伟情商高，瞬间明白过来魏沉风的意思：“哦，那敢情你是在拿我做试验？我说，你这次该不会是玩真的吧。”

　　“有什么真的假的？”

　　“你以前不是谈过一个小男生？你敢说你不是玩玩的？”邬弈伟反问道。

　　“我没玩，是我没过多久发现人家在玩。”魏沉风很不愿意提起这种陈年老事，“你看我那时不就谈了一个月，牵了牵小手就分了吗。”

　　“那你这次认真的？”

　　“百分之两百认真。”魏沉风对天发誓，他顿了顿继续问，“诶，那你说他让我带着饭去他家是什么意思？”

　　“谁知道。”邬弈伟懒得管他那鸡毛蒜皮的小事，说道，“万一人家是真想吃你烧的菜呢。不过说实话，我也有点想吃了，你烧的挺好吃的，真的。”

　　可他哪知魏沉风因为这句话一下子兴奋起来：“真的？！那不聊了，我给我媳妇做饭去了。”

　　邬弈伟在电话里“呵呵”一声，泼冷水道：“八字都没一撇呢。”

　　“我这不是在创造一撇吗，好了挂了拜拜。”

　　魏沉风挂了电话，便在冰箱里寻找食材，多数都是些半成品。现在再出去买菜已经来不及了，所以他从冰箱里搜出一盒宫保鸡丁和耗油牛肉，再配上了两道地道的本帮素菜。做完一看，五点五十分，不算太晚，他满意地给俞林发了条信息说他马上来，便把饭装在玻璃碗里兴冲冲地出了门。

　　上了楼，魏沉风刚想敲门，门就从里边打开了。

　　“怎么样？想好了？”俞林靠在门框，挑眉问道。

　　“没有。”

　　“哦。”俞林作势要关门，却被魏沉风一把拦住。

　　“别饿着，先吃饭。”

　　“你倒滑头。”

　　俞林收回手把魏沉风放了进来，刚一进门还没脱下鞋，魏沉风的手机便响了起来。他拿起听了一会，脸色忽然沉重下来，等挂了电话，他才有些犹豫地对俞林说道：“局里出了点事，我要赶过去。”

　　又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出来：“罗彬死了，是自杀。”

　　俞林愣了一下，但没发表评论，似乎和自己没有一点关系。

　　沉默了一会，他说：“你去吧。”

　　说完他又想起了什么：“你晚饭吃了吗？”

　　“还没。”

　　话音刚落，俞林转身去厨房，拿了两个三明治出来：“垫垫饥。”

　　“你做的？”

　　“嗯，勉强能吃。”

　　“别谦虚。”魏沉风笑了两声，凑近俞林在他耳边说道，“真贤惠。”

　　说完不给俞林反应的机会，立刻帮他关上了门，自顾自地下了楼。

　　在屋里，俞林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他一点也不恼怒魏沉风的这些小动作，相反，他十分喜欢，甚至有些期待。他把魏沉风带来的饭菜往桌上一放，招呼着俞冬坐下来吃饭。

　　饭盒一打开，就是一股逼人的香味。俞林尝了一口，和大年夜那天的味道一般无二，不知道是不是出生在这里的缘故，他特别喜欢这种菜系，有种意料之外的熟悉感。

　　吃到一半的时候，门突然被人扣响，俞林放下筷子起身去开门，看见陈洵正拎着一大堆行李站在外面，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

　　“陈叔，你怎么来了？”

　　“……遇到点麻烦。”陈洵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能不能帮我个忙？”

　　说完，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布袋子，把他塞到俞林手上：“能不能帮我把这个交给我女儿，她上个月一直吵着说喜欢这条贝壳手链来着。”

　　俞林接过，问道：“出了什么事吗？”

　　“一言难尽，一个顾客委托的案子查的时候出了点问题，总之我现在要出去避避风头。”

　　陈洵拎起行李准备转身离开，这时俞林拦住了他：“你准备去哪避风头，陈叔？”

　　陈洵有些面露难色：“我也不知道，大概外地吧。”

　　俞林抱臂道：“如果是我，我就派一波人在你家附近巡逻，派另一波人去机场和火车站蹲着，最后一波是宾馆和公园，反正这市也不大，说不定运气好就逮着你了。”

　　陈洵闻言，一愣：“照你这么说，我岂不是没地去了？”

　　“住我这吧。”俞林突然说道，“你今天会来找我，说明他们还没发现这。”

　　“不行。”陈洵果断拒绝，他待俞林如自己的儿子，自然不可能让他也有暴露在危险中的可能性，“我走了。”

　　“陈叔。”俞林语重心长地叫了一声。

　　陈洵停下看着俞林，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事实，就目前而言的确是俞林这最安全，但万一出了什么事，陈洵不敢想象后果。

　　“这样吧，如果一有事，你就立马搬出去，行吗？”

　　陈洵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心里百味杂陈。

　　进了屋子，俞林去厨房拿了副碗筷，让陈洵坐着和他们一起吃。陈洵尝了几口，实在没心情，便也放下筷子不再吃。

　　“到底出什么事了？”俞林问。

　　陈洵沉默，还是不准备透露太多。俞林见状也不再多问，继续拿起筷子吃了起来：“总之，现在你就安心在这住吧。”

　　陈洵点头，然后看着满桌子的菜问道：“你什么时候会烧菜了？”

　　“意不意外？”俞林笑道，“好吃吗？”

　　“不错。”陈洵夸道，“一段时间不见没想到变化这么大。”

　　听到这，俞林笑得快合不拢嘴，他捂着肚子说：“你还真信我啊？”

　　“你这臭小子。”意识到自己又一次被俞林耍了，陈洵有些气急败坏，“你就不会说点正经的事吗？”

　　“什么事才算正经？”俞林作出一副乖巧的样子问道。

　　陈洵摆出长辈的模样，一本正经地回答道：“谈工作，谈家庭，谈理想。”

　　“我的工作说了你也听不懂，家庭的话你可以选择听我给大洋彼岸打个电话，至于理想……”俞林顿了顿，眼里充满玩昧的笑意看着陈洵，“一夜暴富和不劳而获算不算？”

　　“你就贫！”陈洵无奈地训斥道，一点都没有威慑力。

　　见俞林一副左耳进右耳出的样子，他也继而转了话题，继续回到桌上几碗菜上：“不是你做的谁做的？不像外卖啊。”

　　“沉风哥哥。”在一旁的俞冬喏喏地说了一句。

　　陈洵先是吃惊的看了俞冬一眼，然后又看向俞林问：“沉风哥哥是谁？”

　　俞林想了想还是决定回了“朋友”二字，虽然自己对他抱有一些不单纯的想法，但魏沉风没有。俞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知道魏沉风是弯的，但人家却不是向他弯，他甚至都不知道魏沉风有没有男朋友，毕竟他对身边的每个人都很好，追求他的人自然不会少。

　　他越想越难过，忍不住又给自己加了一句：“非常要好的朋友。”

　　陈洵不可思议地看着俞林，心想就他那张嘴居然还能交到非常要好的朋友，真是谢天谢地了。

　　陈洵说：“好事情，好事情。”

　　俞林面无表情地看着陈洵，心想，好个屁。

　　陈洵又说：“要是哪天你再找到个心仪对象那就更好不过了。”

　　俞林不理他，陈洵也不在意依旧自顾自地说：“你现在不觉得，等你再过个几年就会发现，还是有个伴的好。”

　　“成了家，一想到每天都会有个人等着你，离不开你，想要和你分享快乐喜悦，承担痛苦悲伤，心里都是暖的。”

　　“再看看你现在，成天对着小孩和我们这些老家伙，你都不觉得闷吗？”

　　“所以说，趁着现在你赶紧找一个喜欢的人，别……”

　　话未说完，俞林就受不了陈洵的啰嗦直接打断了他：“谁说我没有喜欢的人？”

　　陈洵小愣一下，笑道：“你还想耍我？”

　　俞林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做着自己手中的事，这种正经的态度让陈洵不得不怀疑，俞林说的是真话。

　　于是他试探地问道：“你说真的？”

　　“嗯。”

　　“你分得清是哪种喜欢吗？”

　　“我知道。”

　　俞林起身去饮水机那给自己到了一杯茶，倒完之后就径直往自己的房间里走去。他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看着下面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慢慢叹了一口气。脑袋里慢慢浮现出许多场景，医院里和他吵架的魏沉风，火锅店里专心拆着炸弹的魏沉风，站在楼下和他对眼的魏沉风，带他逛夜市和那个会说“等我”的魏沉风。

　　居然全都是他。

　　哪种喜欢？

　　他当然知道这是哪种喜欢。

　　他在心里自言自语道：“是想和他过一辈子的那种喜欢啊。”

　　晚上睡觉前，陈洵又耐不住性子想来俞林房间问东问西，但都被俞林拦在了门外，只得无奈摇了摇头回了客厅，裹着自己的被子躺下了沙发，心想着俞林这表现，难道是爱上了一个不会有结果的人？莫不是喜欢上了有夫之妇？

　　房间里，俞林靠在床沿玩了会手机，还是没把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赶出去。

　　看来得远离他一些了。

　　就这样他在杂乱的思绪中入了睡，第二天一大早起床才发现自己顶了两个黑眼圈。

　　“俞治疗师。”走过护士台，当值的小护士问道，“你今天的脸色怎么又不是很好？”

　　俞林点了点头，说：“……昨晚没睡好。”

　　小护士意味深长地看了他几眼，觉得俞林也不像是那种纵欲过度的人，缓缓道：“要注意身体啊。”

　　俞林点头道了谢，这时主任正好从办公室走出来，看见俞林立马招了招手：“小俞啊，正好，快过来一下。”

　　走进办公室，门口的桌上堆了很多资料，主任从里面拿出一张交给俞林：“我们科申报的一个科创项目，与隔壁儿童医院合作的，内容是关于骨髓移植儿童术后康复的，你看看。”

　　俞林拿在手上，仔细端详了一会：“目前国内研究这个的好像不多。”

　　主任接道：“对，所以想把这个项目交给你。”

　　“好。”俞林答应了下来，“不过我希望可以带上唐馨儿一起做这个项目。”

　　见主任低头沉思，俞林继续道：“唐馨儿资质不错，我觉得可以培养一下，说不定以后会有作为。”

　　“行。”主任说道，“本来我是打算等费一州三个月后培训回来，交给你们的。现在再加个唐馨儿，到时候你们俩正好一起带带她。”

　　俞林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俞冬最近的情况也越来越好，因此俞林给了她家里的钥匙，让她放学后自己回家去。所以查了好久的文献和资料，几天后俞林下了班，并不似往常一般直奔学校，而是带着唐馨儿一起去到了市里的儿童医院，和那里的医务人员一起讨论了一下科创项目的事宜。

　　在医院工作了那么多年，其实俞林最不愿意去的一是儿科，而是肿瘤和血液科，但骨髓移植后的儿童恰巧就住在血液科的病房里。他和唐馨儿讨论完事情之后出来站在护士台，面前病房的房门为了防止儿童感染，设计成了全封闭的自动门，人只能通过门上的小玻璃看向里面。

　　这时走来一名小男孩，当值的护士说他明天要进行第二次移植，第一次因为排异反应失败了。男孩因为化疗，头发早就掉光，人很消瘦，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他被母亲牵着手一小步一小步，慢慢走了过来，他的母亲笑着和护士打了个招呼。

　　到了病房门口打开自动门，他却止住了脚步，仍凭母亲怎么劝说也不往里走去。

　　护士见状走了过去，弯下腰摸了摸他光秃秃的脑袋，温和地对他说道：“文浩，怎么不进去呀？”

　　叫文浩的男孩摇摇头，沉默了一会，低着头轻声说道：“我不想做手术了。”

　　他的母亲吓了一跳，忽然说道：“怎么能不做手术，不做手术身体怎么好起来！”

　　文浩喏喏地说：“……疼。”

　　他的母亲愣住了，有些想哭。护士蹲了下来，继续柔声道：“文浩乖，等明天睡一觉就不疼了 。”

　　最后连哄带骗，男孩才愿意走进病房。一扇门隔绝了室内和室外。

　　俞林和唐馨儿一起走了出来，路上唐馨儿问俞林：“老师很喜欢小孩吗？”

　　俞林一怔：“为什么这样问？”

　　“就是……”唐馨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想了想道，“就是这种感觉。你刚刚看着他们的眼神，就是给人你很喜欢他们的样子。”

　　“是挺喜欢的。”俞林继续往前走着，“不过更多的是感觉他们可怜。”

　　唐馨儿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俞林说：“他们不能决定自己的人生。不论是病毒因素、化学因素，还是遗传因素，他们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生或者不生这个病，他们的童年就只有针头和手术刀。”

　　“我们可不可以在治疗的过程中融入一些他们喜欢做的小游戏？”唐馨儿忽然想到，“如果在治疗过程设计一些适合他们的游戏，是不是就可以提高他们的治疗配合度？也能让他们快乐些？”

　　“很好的想法。”俞林夸道。

　　被称赞的唐馨儿脸一红，害羞地低下了头。两人一直走到马路口，才发现不顺路了，分别的时候唐馨儿叫住了俞林。

　　俞林回过头看着她。

　　唐馨儿沉默了两秒，然后鼓足勇气问道：“我能问一下理由吗？”

　　“理由？”

　　“我做的哪里不够好，我可以改进！”

　　俞林这才反应过来，唐馨儿说的是他拒绝她的事。

　　俞林说：“不，你做的很好。”

　　唐馨儿一怔：“那为什么？”

　　“……我有一个喜欢的人。”

　　听到这，唐馨儿似乎再也没有想继续问下去的想法，有些羡慕地说：“她一定是个很好的人吧。”

　　“嗯，他很好。”俞林柔声说道。

　　不过究竟好在哪里？

　　其实俞林自己也说不清楚。

　　俞林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魏沉风的身影，嘴角不禁上扬起来。

　　他眯着眼，似乎在自言自语一般，轻声说道：“优于酒酽，胜过春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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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今天写得多了一些更晚了。
双！向！暗！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