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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毒妇前言 ...

  •   昌历甲子年的冬,百姓刚经历过一场几十年不遇的大旱,正处于休养生息之中,大桑村里的一间旧砖瓦墙屋里,老黄头敲着旱烟,愁眉苦脸的唤了六岁的丫头过来,短短的几句话而已,却让莺儿不自觉的就泪流满面。

      “丫头,咱家实在养不起活人了,把你卖了能给弟弟换几天粮食吃吃,去了好生听话,人让你干啥你就干啥,走吧。”

      前头院子里站着个穿袄衫的胖妇人,满脸蜡黄却带着股子凌厉劲儿,嗓门不大的催促,“行了,黄老哥,要不是念在爷们间的面子,薛家童养媳绝对挑不到大丫头身上,啥也用不着拿,跟在板车后头走吧。”

      说罢,冲门槛前头扔下个蓝色布包,咣当一声,砸的莺儿小小的身躯乱颤,攥紧的小手背在身后,咬着牙迈着步子出了门,早起刚下完雪,她扫了条干净的路,正好送了她去。

      一片素茫茫里,板车吱嘎吱嘎的慢悠悠的行进,拉车的男人是胖妇人的表哥,家境贫寒,就混在薛家当长工,这会子心疼后边跟着走了几十里路的小姑娘,憨厚着嗓子搭话,“妹子,停车让她坐坐吧,那布鞋肯定湿了。”

      就你心善,她又不是大恶人,要不是少爷这几天病入膏肓,为着这么个破丫头,铁铁的不值当她亲自来走这一趟呢。

      “不行,上来了不就把我袄子弄脏了,你给我洗啊,大风呼呼的,赶紧回家去。”

      嗨了一声,板车行进的速度加快,只留下后头一个小小的趔趔趄趄的灰影子。

      翻过一座大山,莺儿也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可算进个石头围着的院子,红漆漆的大门敞开,如同一只年兽张着血盆大口像她扑来,然而,现实就是无情的。

      童养媳对于稍显富裕的薛家来说,只是养个下人一般的待遇,小姑娘干哑着嗓子迈着冻僵的两条腿被刚才那个胖妇人领着去见当家的,虽刚进初冬,却依旧冷的出奇,路径旁的松枝上结的冰凌,异常美丽,却无人欣赏。

      致宁堂中,老大夫花白着胡须直摇头,雕花的床榻上躺着个男孩,闭着眼睛苍白着一张脸,其余的都被厚重的锦被捂住,旁边坐着个中年妇人啼哭不停,突然,小小的身体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男孩张开大嘴想要呼吸,像被人扼住了脖颈,难以自控,正巧这时,棉帘子掀开,莺儿难得的抬头看了眼乱成一锅粥的屋子,胸前的手略微松了松,看样子,贵人家里也不是神仙画卷一样的。

      瞬间扑进来的凉风侵袭着火盆的热度,同时也成了男孩救命的唯一稻草,手臂支撑着坐起来,眼睛混浊却明亮,久不开口说话的声音嘶哑干燥,冲着混乱慌张的妇人说,“娘,我想吃饺子。”

      大宅子里终于迎来了欢歌笑语,只因为,小少爷可算从鬼门关里闯了回来,灶房里的厨子们一个赛着一个比试着手艺,力争博主子乐呵,好得几块子赏银出去喝壶酒,唉,难得出来个艳阳天,可得抓紧这个机会。

      薛家属于商户,冬了也忙,小少爷的身体逐渐好转,就安排着去城里私塾上学,一早儿天没亮就扑腾着起来,厢房里陪夜的丫头伺候着穿衣洗漱,然后出门。

      先去母亲那行礼问安,听说来了个远亲家的姑娘,稀奇的让领出来瞧瞧,薛母嗔瞪了他一眼,让人去叫,左右看着大好了的儿子,越发信笃,命中相宜的这个小姑娘,她必须得给捂住了。

      莺儿这几日过的很慌张,除了日常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外,还有几个婆子似有似无的监视,小小的人影子绕过八仙屏风,给妇人和小少爷行了个蹲礼,这也是刚刚学会的,六岁的孩子,倒还差点样子。

      才个把月,依旧是那副寒酸样子,头发枯黄着垂着,扭捏的不招人待见,小少爷一看就觉得没意思,不好玩,转眼就给这个远房亲戚忘却脑后。

      五载虚度,莺儿按照薛母的意愿长成了一位温婉的小家碧玉,虽然也跟着读读书,长了些见识,感念主家的恩德,但心底还是记挂那个贫穷的家里人,只不过,她知道薛母不爱听,从来不说而已。

      这几日三伏天,小少爷整日里发脾气,盖因天气太热,薛母也是真真的心疼,费了银子堆的冰块盆,可算解了暑气,但,小少爷湿气本身就重,这么一弄更是雪上加霜,不久就病倒了,大夫来后给开的药,同薛母说的明白,那冰块就不能用,否则会凉入脾肺,做成大病。

      正巧莺儿进来服侍,薛母计上心头,故作扶额哀愁状,诉说一顿心中郁闷,温声细语的问莺儿愿不愿意去致宁堂,替她分忧。

      结果自然是愿意的,薛母搂着好好的笑闹了会儿,送她过去,还没走到地方,就听见小丫头的闷哭声,莺儿有点不知所措,绞着手指进去,鞋尖刚迈进去,就听见掼茶盏的清脆声,吓得脸色一白,后退着想回去。

      然而,自认为已经成为大人的小少爷,怎么会轻易的放过她呢,尤其是在听闻母亲的独断专行之后,就更加不会。

      “你,过来给我打扇。”

      颐气指使的挥手让小厮滚出去,抱臂等着她羊入虎口。

      自此,开始了莺儿被折磨的痛苦生涯,致宁堂本来没什么事做,可偏偏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计等着她,甚至都没有睡觉的时间,本来丰腴的脸蛋渐渐消退,成了个我见犹怜的弱柳扶风的娇俏女子。

      又三年,莺儿费了很大的心思才在这三年里赢得了少爷的欢心,又因着薛母的威名,那些老油条婆子们倒不为难她,只不过,今年她十四了,身段初显妖娆,一双水雾的眸子欲语含羞,总带着股子勾人劲儿,其他的丫头们总在背地里叨咕她各种各种的不知检点,小厮们路过的时候也总爱姐姐姐姐的叫,试图探手探脚占占便宜,这些她都可以忍受,唯独薛母的心思,她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或者说,这三年,她有点伤心,那个如同母亲一样对待的人,为何如此狠心,对她不闻不问?

      薛垣今日下学,心情颇高,拉着几个同窗去酒楼聚聚,酒浓了自然无所顾忌,底下卖唱的女子故意哼的春意绵绵,听的几个半大的小伙子都有点情难自控,各自切磋了兴事后,满面红光的各自回家。

      原本今夜不该莺儿值夜,凑巧有个姐妹生了病,只能她替了去,初春里被子还凉,烧了暖炉放里头捂着,坐一旁等着少爷回来。

      致宁堂里今夜注定就是个无眠的,婆子们早早的锁了门,少爷不喜人多伺候,也就几个丫头住里头,一个病了,一个家里老母没了归家,还有一个是出了名的睡觉跟死猪一样的,还有最后一个,就是此刻被莫名掐住脖颈的莺儿了。

      “我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好好伺候着,爷我还一样对你,嗯?”

      薛垣是个务实的学生,遇到难解不明的问题,最爱挖根求底的,今日还真就遇着一个,就是男女之事,帐子里晃悠着没有规律,男子伏上,浓眉紧锁,不以为的高深学问确实棘手,又因没捞着甚个舒爽滋味,索性拉着她纤细的手弄了回,完事大手一挥,处置随意的态度让半裸的莺儿伤心泪流,她是知道自己的身份的,遂也不曾言语,乖巧的下床收拾了出门。

      第二日,莺儿起了就觉得双眼肿胀的厉害,拿帕子浸了凉水敷敷,才出厢房,薛垣早起就上学了,致宁堂没什么要紧事,她就爱呆书房里靠窗边看看书打发时间,刚抽出来本没读完的,就听见外头的婆子问她,连忙小跑出去,这位可是薛母跟前近身伺候的心腹之人,虽然心里打鼓,但还是高兴的,嘴角溢着笑容接待进屋,待婆子说明来意了,中央站着的女子才敛了喜悦,恢复听话木讷的神色,乖巧的接过来一碗黑漆漆的药汤,听的前方老婆子讥笑嘲讽的催促声,“莺儿,这避子汤凉了可药效减倍的,快快喝了吧。”

      不提致宁堂中旁人的颜色,单单莺儿自己就受不住,没过几天就病倒床上,整日里哀情艾艾,恐受不得风言风语。

      待得病悬一线了,薛母猛地想起两人的命格,故请去大夫重金诊治,还特地招来薛垣问询一番,童养媳是大了要成亲的,可儿子这般优秀,又要进京赶考,绝对不会娶个乡下丫头的,合计着,名分之事,暂且搁置吧。

      莺儿自然不知道自己还有唯一的用途,见薛母亲自来嘘寒问暖,又回忆了往日温情,一时泪眼朦胧,情难自控,尤其是,薛垣也曾夜间来过一趟,颀长的身体往她床头一坐,显得她这小地方特别的狭仄,只几句话,就让她含羞带臊的不好意思抬头,她知道,自己的一颗心已经交付出去,且有着美好的又难以想象的愿望。

  • 作者有话要说:  我感觉我只会把人往惨里写,咳咳,不会加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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