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一轻舟》雪脂蜂蜜

25、第 25 章

　　林轻舟上学一个月后，蹭车苏然回家的陆行兴奋地对苏然说：“苏然，你家鸡蛋妹成名人了。”
　　苏然头也不抬地玩着游戏机：“什么名人？”
　　“你没听过吗？二年级的音乐小天才于曼写了一首儿歌《不要学习林轻舟》，还得了学校才艺大赛小学组的第一名。”陆行拿出MP3，把耳机塞到苏然耳朵里，“你听，还灌了唱片呢。”
　　那是一首轻快的儿歌，就二年级小学生来说，能写出这样的旋律确实非常优秀。只是歌词不对劲：清早起床要刷牙，牙齿健康很重要。不要学习林轻舟，满口蛀牙口气臭。
　　出门之前要梳头，再把衣服理整齐。不要学习林轻舟，头发散乱衣服皱。
　　爱护卫生很光荣，保护环境心情好。不要学习林轻舟，吐痰上厕所还不洗手，不洗手。

　　苏然扯掉耳机，脸色冰块似的青：“谁歌写的？于曼是谁？”在云顿国际学校居然有人敢嘲笑苏家的人？
　　陆行笑道：“是龙腾贸易公司老总的女儿。不过鸡蛋妹在学校真是太出名了，受了不少欺负，也就是你不注意，别人谁不知道？”
　　苏然没做声。这阵子林轻舟同他一起上学放学，开始几天还兴奋地跟他说新同学新学校的事，最近越来越沉默，很少开口了，原来是遭受了校园凌霸。

　　这时林轻舟低着头，慢慢走出了学校校门。一群低年级学生跟在她身后笑嘻嘻地唱着：……不要学习林轻舟，满口蛀牙口气臭……
　　林轻舟任他们唱，没回骂也没吱声。她找到车子的位置，快步走到车边，拉开车门上车。
　　“哥……陆行哥……司机叔叔……”她小声跟车上的人打了招呼。
　　苏然应了声，冷冷地看着那些嘻嘻哈哈笑着，对这车指指点点的低年级学生。其实几天前等林轻舟放学时，他好像听到过有人在唱这首歌。只是他忙着玩游戏机，没注意那些人唱的是什么。
　　他从后视镜看着林轻舟，发现她脸色苍白，依靠车门一动也不动地闭目养神，问：“林轻舟，在学校过得开心吗？”
　　“很好。”林轻舟小声答。

　　其实很不好。
　　云顿学校确实是所非常美丽的学校，刚来的时候林轻舟觉得自己到了仙境，可渐渐的她发现，所有同学都绕着她走。有时她主动想跟同学们说话，同学们会很客气地告诉她：“林轻舟同学，麻烦你离我们远一点。”
　　她在班上交不到一个朋友，独自去食堂，独自逛操场，没人邀请她玩耍，班级活动也总剩下她没人配对做同伴；只是孤独也就罢了，这阵子她的抽屉里陆续开始多出一条毛毛虫，一些垃圾，一些叫她滚出班级的小纸条；只要她离开座位，她的书就会被人划花，写上“脏东西滚出去”之类的话；上厕所时厕所门经常被人无缘无故锁起来。

　　下课时如此，上课时也上不踏实。
　　就拿英语课来说，云顿学校从幼儿园就开始实行双语教育，林轻舟的很多同学都有在海外成长的经历，对他们来说英语课是小菜一碟。可在林轻舟的家乡要到初中才开设英语课。林轻舟连英语音标都没学过，根本看不懂ABC。在叫她发过几次言引得众人哄堂大笑之后，英语课上的林轻舟成了全班沉默的背景板，没有一个人理她，包括老师。
　　还有素描课，音乐课……
　　课程琳琅满目，都是林轻舟以前听都没听过，更没接触过的。
　　语文课也非常上得非常困难，林轻舟记性好，可她写的字差，用老师的话说是“用鸡爪子刨出来的。”
　　唯一过得去的是数学课，从小林轻舟的数学都能拿一百分，无论笔算珠算心算都又快又准，每次村民外出卖东西都拜托她算账。云顿学校的数学题和以前学校的数学题不一样，非常灵活。但凭着那点数学天赋，林轻舟勉强赶得上学习进度。

　　原本上学就已经是煎熬了，前几天一个女同学跑来跟她说：“林轻舟，我要写一首歌，拿你当女主角行不行？”
　　拿她当女主角，就像卖火柴里的小女孩一样？多好的事情啊。她点点头：“写好后你要第一个拿给我看哦。”
　　可人家没安好心，没过几天《不要学习林轻舟》这首歌就在一二年级流传开。从此走到哪都有同学对着她指指点点，甚至还有人拿东西砸她。
　　她支支吾吾地跟老师求助，没有下文。她想过告诉苏然，可这几天有几个同学一下课就跟在她身后唱歌，一直唱到车子不远处，苏然埋头玩游戏机，连头都没抬过。
　　她讨厌这里，这里的人比继母好的地方只有不打她而已。

　　回到家，林轻舟勉强吃了几口饭就推说吃饱了，上楼把自己关进房间。
　　晚上，从来没响起过的房门被人敲响，打开门一看，门外是苏然。
　　“吃宵夜么？”苏然问。
　　“宵夜是什么？”林轻舟不解。
　　“就是晚上吃的东西。”
　　吴婶已经回家了，苏然煮了一锅意面，浇上肉酱番茄酱，给两人一人盛了一碗。
　　林轻舟刚要接过碗，苏然叮嘱道：“饭前先洗手。”
　　林轻舟一愣：“啊？”
　　苏然重复道：“饭前要洗手，以后每一次吃饭前都必须洗手，知道了吗？”
　　林轻舟一头雾水，还是乖乖地去水池那洗了手。

　　两人在餐桌便相对坐着，慢慢地吃面。
　　忽然，苏然听到林轻舟在抽鼻子。
　　他问：“怎么了？”
　　“哥哥，谢谢你，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我做宵夜。”林轻舟竟然哭了起来。这还是头一次在饭点之外有人给她做饭吃，这暖暖的感觉真的很好。
　　看到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落到意面盘子里，苏然眸子里的颜色渐渐变深。回忆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林轻舟从田坎上一跃而下跳到自己面前。身上穿着褴褛的衣衫，眼神却自信飞扬，骄傲得像战神雅典娜，从银环蛇的手里救了因为死亡的恐惧而坐着一动不敢动的自己。

　　可现在她的眼里只剩无助和仓皇……
　　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而已，孤零零地来到陌生的家，舅妈根本不关心她，舅舅也只是看在她母亲的面子上养着她。没人关心她，没人教导她，连住在一起的哥哥都躲着她……
　　小小少年苏然第一体会到了内疚的滋味。
　　“明天去一食堂L桌，和哥哥一起吃饭。”他说。
　　林轻舟缓缓抬眼，哽咽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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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林轻舟同学的成绩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