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手心，有颗酥糖》海蛎子

7、chapter 6

　　“你能送我去一个地方吗？”苏唐说，

　　她眼看着Ashley成了叛徒，把她一个人丢在这儿，自己跟着小芳跑了，天色将晚，她一个人有点不敢上公交车。

　　Kai没说话，一手打开车门，示意她上车。

　　“去滑冰场”

　　他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心想“这么晚了，怎么还想着玩儿？”

　　“滑冰场招冰舞的老师，我想去试试看。”

　　还有半句话没说，

　　一百五十刀一小时的私教，或许能还上Ashley的信用卡。

　　她拎着一双冰鞋，自己心里也在打鼓。上一回穿上冰鞋还是在15岁那年，作为省队的种子选手，她在全国花样滑冰的选拔赛上重重的摔在冰场上，一路划过半个场地，要不是外围有护栏，怕直接就被甩到观众席里了。她一想起来这事儿，膝盖就觉着隐隐作痛。

　　虽然这事儿不怪她，是当时花滑二人组的配合出现了问题，然而终究这一场比赛，让她跟腱撕裂，在家修养了半年以后，她再一踩上冰鞋，脑中总会出现当天那个惨烈的场景，心里有恐惧，腿上就开始发抖。

　　一晃三年，她再没有穿过一次冰鞋，没有踏上冰场。

　　自己还行么

　　傍晚冰场里的人并不算多，这一场是冰球训练，一群八九岁的小男孩们浑身上下全副武装，手持球杆，脚底虎虎生风，穿梭在整个冰场，全神贯注。

　　手上的球杆随着身体舞动，眼看着球要进门了，攻与守的两支队伍挤到一起，脚下一滑，摔倒了一片。

　　小孩子身体轻，重心也低，很快从地上爬起来，还要再打，教练喊停，训练时间到了。

　　九点钟，换下一场，冰舞训练。

　　教冰舞的教练的是个四十五六岁的欧洲女人，身体已经略微有些发福，不过举手投足间让仍能看到长时间学习舞蹈的功底，此时更和身后一身休闲装的男人低声说话，不时哈哈一笑，岁月痕迹很明显。

　　来学冰舞的小孩子不多，陆陆续续在换鞋，苏唐瞧着这会儿似乎大家并不算忙，得了空便走向冰场，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起初刚走过去，教练似乎以为自己是要来上课的学生，一张脸显得热情洋溢，然而一听到自己是来应聘做私教的，眼睛立马暗淡了下去，虽然依旧堆着笑，然而她能明确感觉到，对方的眼神中有几分敌意。

　　奇怪，不是场馆贴出的告示说要招人的吗。

　　女教练转过头去，依旧和人该说说该笑笑，将她一个人晾在一边，宛如空气，足足有十几分钟。

　　直到所有学员都到齐了，她才转过头，不阴不阳。

　　“我现在要上课了，有什么事儿等下课再说吧。”

　　苏唐并没表现出任何不满，很温柔的一笑，“好。”

　　心想“我倒要看看，你是有多大的本事。”

　　事实证明，学员们的训练和她小时候的差不了多少，先是在地面训练，热身加核心训练，包括腰腹力量和腿部力量练习，等微微出汗以后做柔韧性拉伸。

　　上冰以后，从一级双足弧线歩开始, 外仞圆和内仞圆的步伐很多人还没有完全掌握，能做冰点跳与勾手跳的更是寥寥无几。

　　苏唐心里有了底，这帮孩子们她完全带的动，不光能带，而且能带的很好。

　　她一高兴，嘴角不由自主的上翘，冰场的鼓风机吹过她裙角，淡蓝色的纱裙被微微吹起，露出白白嫩嫩的小短腿，站了一个钟头，渐渐的也有些酸了。

　　总算熬到了下课，女教练朝她一招手，下巴抬得很高，眼睛睥睨着，让人觉着不舒服。然而脸上还是笑着的，笑的彬彬有礼，笑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我很喜欢你这件裙子。”她笑着说。

　　“谢谢。”

　　“不过我们觉着，可能这里不是你最好的选择。”她说道，

　　“为什么？你连我的简历也没看，我都还没有踏上冰场。”苏唐仰着头，气势逼人。

　　“well, 你也看到了，我们的学院主要是冰舞的爱好者们，他们付了钱，就有权利得到最好的教学质量，还有他们喜欢的教练。我们一切，都是站在顾客的角度出发，你懂的吧？”

　　苏唐心想“我懂个屁懂，”

　　不过既然对方客气的虚伪，她也不好爆粗口，只剩冷冷的盯着她“你什么意思？”

　　作为一个在上海做过兼职口译，又在美国读了三年书的人，她不敢说自己口音多么纯正，至少能把这一句简单的话说的清清楚楚。

　　然而对方好像还是一脸“我知道你是个外国人，肯定听不懂我在说什么”的表情。而且话音变得更加飞快，似乎故意让人听的云里雾里，

　　“你知道哦，我们并不是真的要招人的，就这么个小俱乐部，一共也没有多少学生，主要是工会要去提高收入，如果老板张贴公告后三个月没有人来应聘，就得满足员工要求，大家一起走个流程而已，你知道，在这儿，没有人喜欢别人来动自己的蛋糕。”

　　“更何况，学院普遍不喜欢从穷乡僻壤里出来的人，没有歧视的意思，就是觉着你们没有收过专业的训练。”

　　苏唐一声不吭，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这个满口没有歧视的人，

　　没有歧视？就是个笑话。

　　只不过碍于法律，不会明目张胆的说出来罢了。

　　她在美国呆的久了，这种事儿不算是第一次，有些时候甚至说话人也并没意识到，还以为自己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像这种情况，她一般也不会怼回去，毕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只要没有心怀恶意，也就过去了。

　　毕竟，很多人一辈子别说国门，就连自己的州以外都没有去过，对世界其他地区的认知只限于电影，电视剧，与周围的人。

　　从这个角度讲，以李小龙大师为首的亚洲功夫巨星们，抛开个人的花边新闻，都是对民族做出巨大贡献的英雄。

　　“你说完了么？”她问道，

　　见对方脸上一种“我生平从未见过如此厚颜之人”的表情，

　　“说完你让开。”

　　苏唐踩着鞋，走向冰场。

　　前线的学员还没完全散去，三三两两坐在一起说笑，冰场中每隔两个小时就会在暂停十五分钟，整理场上的碎冰和划痕。因此，每次刚开场的时候，冰是最好的，而且，满场人也最为稀少。

　　音乐响了，是萨拉·麦克拉克伦的《angel》

　　她心里原本的对冰舞的恐惧在愤怒和不甘心中消散的一干二净。

　　心里只有一个想法，碾压你。

　　场中陆陆续续近来了几个学院，似乎聘请了私教，其中一个小女孩刚学会燕式歩，很是兴奋，满场不住的游走。然而组合歩的技巧显然很不到位，滑行倾斜度偏低，过弯的时候身体平衡不了，就要在冰上的来个狗啃泥的时候，被一把拉住了，顺带着滑过四分之一场以后，平稳的站在地面上，

　　“不错”苏唐很温柔的一笑，

　　“支撑腿的力量再加强一点，弯腿降低重心，就像这样”

　　冰鞋在场上不断变仞，她像一只蓝色蝴蝶，慢慢的伸展，流淌着的音乐成为了她表演的背景，刚刚还在冰场上练习的人们不约而同的停下来。

　　少女在冰场上轻盈起舞，又不止是起舞，其中还包括他们熟悉的各种冰点跳与刃跳，慢慢的，苏唐心里头的一团火烧出来，她似乎又找回当年的感觉，只是如今，再没有裁判，也没有压力，她自由自在的，跳的很兴奋。

　　“既然玩就玩把大的”她想

　　于是最后一个两周半转体落地完成的时候，很多人发出了惊叹。

　　两周半，在职业动作里不算是个出色的表现，落地还不太稳，不过在非职业玩家的眼里，已经属于肉眼能见的高手了。

　　很快，孩子们纷纷倒戈，一时间想要找她做私教的人俨然已经排成一小队人。

　　方才与女教练闲谈的男人一脸兴奋的走了过来，热情洋溢

　　“我们看了你的表演，非常喜欢，希望你能来我们这儿做陪练，我们可以为你提供401K，医疗保险，还有年假等等，比个人兼职的福利要好很多，当然学院的费用是我么来定……”

　　苏唐同样朝他热情洋溢的笑了笑，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就如同当初她被晾着一样的晾着这位老板。

　　这感觉好极了。

　　至于女教练，她朝那个方向瞥了一眼，看她早已褪去礼貌的微笑，脸上阴沉起来。

　　也不错。

　　你不让我抢蛋糕，那好，我只好把你蛋糕摊子一并砸了。

　　在实力面前，不分国籍，不分肤色，不分性别。

　　被仰慕的只有强者。

　　“报名的来这边，我安排一下时间。”

　　苏唐没想到自己竟然一时间多出这么多粉丝，有点受宠若惊，小学员们也很乖，自动排成一队，一个个登记着自己的姓名。苏唐低着头，写的很认真。

　　很快，出了上课以外，她的业余时间都排满了。

　　最后只剩下周末还有空，原本是拿出来刷剧逛街的。

　　“没钱逛什么街”她心一狠，决定把最后一点时间也卖出去。

　　“最后一个了，周末下午三点半，两个小时，谁要？”

　　“我可以吗？”声音很有磁性

　　她抬头，看见Kai穿着一身白色休闲Polo衫，面色轻松，两条大长腿随意的一摆 ，有种男模出来走秀的架势。

　　完了完了完了，腿又很没出息的开始打颤了。

　　Kai很温柔一笑，“收了我吧，我很听话的”

　　收了我吧。我很听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