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下之臣》白洛晚

1、一

　　安和二年，发生了件大事，触怒圣颜，百官惊颤。靖安王和太师连同朝中多名要官上书弹劾首辅顾言之，徇私枉法勾结外敌欲图不轨之事。

　　德明帝下令，将顾言之关押大理寺天牢，派兵严守不得容任何人出入探视，并令靖安王主理此案，彻查到底。这事一出，朝野上下无不动荡。

　　顾言之何许人也，其父是顾朝平，虞国两朝元老、先帝之师，当年先帝见了他都需敬重地唤上一声：“尊师。”其母朱韵乃虞京第一才女，书画棋艺样样精湛，深受京城众多文人墨客仰慕。

　　再说说顾言之，九岁便已才名满京，十五岁便已高中状元入仕为官，如今已逾七年，新皇登基后，官拜内阁首辅，位至丞相。

　　***

　　春时的雷雨不断，从午后濛濛细雨下到夜里已然是瓢泼大雨，再加上时不时的电闪雷鸣，令虞京陷入一片寂凉沉闷中。

　　御书房传出茶碗摔碎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阵咳嗽声。

　　守门的两个小太监心上紧了紧，站在门口瑟瑟发抖。良久殿门打开，大内总管傅公公从里头出来，轻轻带上门。

　　小顺子低了低头，轻声道：“傅公公，陛下、陛下可安好？”

　　傅公公始终皱着眉头，面色凝重。他看了眼战战兢兢的小太监，招了招手示意他俩附耳过来。

　　“去把长公主请来。”

　　“长公主？”小顺子愣了下，询问道：“可是玉华宫的玉德公主？”

　　傅公公一副朽木不可雕的样子看他，一旁瞧着机灵点的小卓子说道：“你这榆木脑袋，公公说的是西庄沐云府那位。”

　　小顺子脸色一白结巴道：“请、请淮阳长公主进宫？”

　　“如今也只有长公主能劝动陛下了，你们两速速赶去。”傅公公叹息道。

　　二人令了吩咐，换上私服秘密出了宫前往京郊西庄。

　　一路上，小顺子哭丧着脸问道：“小卓子，你说咱去了沐云府还有命回来吗？”

　　“这……”小卓子脸色也不大好看，但比起他还算镇静，他道：“我也不晓得，但不去傅公公也难留得下我们，横竖都是一死不如去撞撞运气。”

　　小顺子面露青灰，心想到：这还撞个啥运气啊，去了就死定了。

　　当年淮阳公主在朝元殿手持滴血长剑的场景他还记忆犹新，只听见那清冷的女声道：“今日我褪下这身华服，甘为庶民永不入宫，再不见皇室之人，望陛下成全。”那样滔天的绝望和恨意感染了在场所有人，小顺子十分坚信，淮阳公主如果见到宫里来人一定毫不犹疑手起刀落劈了他。

　　西庄在京郊边上，是当年淮阳公主离宫时先帝最后赠与的一处住所，淮阳公主原是不承这份情，先帝同她说道，这是乔贵妃生前最爱去的避暑之地，她便不再作声。

　　马车匆匆驶进西庄，透过雨幕隐隐瞧见了沐云府一派气势恢宏的轮廓。近了才看清此处模样，朱甍碧瓦在暮色中透出一丝清寒之意。

　　小卓子上前扣了扣门上铜环，静候片刻门梢微微轻响，大门里探出一老者的脸来。

　　他用奇怪地眼神盯着两人，开口问道：“来者何人？”

　　小顺子和小卓子连忙作揖行礼道：“奴才此番奉命前来求见公主殿下。”

　　老者听闻面色一沉：“这里没有公主，请回吧。”说罢，大门又重重关上。

　　两人一愣，不知如何是好。

　　公主殿下不见他们，话传达不上，回去交不了差，傅公公非扒了他们的皮不可。再次敲了敲门，却听不到任何回应。两人只得坐在台阶上，缩紧肩膀等候着。

　　不一会儿，大门又被打开。还是方才那位老者，只听他冷冷道：“你们随老朽进来吧。”

　　两人乖顺的随着老者穿过深幽的庭院曲廊，一重又一重的亭台楼阁、假峦幽径，终于在一处殿宇前停下。

　　小顺子已经被方才一路走来的景色惊呆了，此处景致与皇宫里的御花园相比也不遑多让。

　　“你们进去吧，殿下就在里头。”老者转过身道。

　　“多谢老人家引路。”小卓子朝他行了一礼，皱眉暗想：这个老者为何如此面熟。

　　小顺子率先推开门，眼前蓦然出现的是被风吹拂的一重重纱帐帷幔，殿中传来阵阵丝竹管弦之音，其中还夹杂着几声女子娇柔的笑声。

　　“奴才小顺子、小卓子拜见公主殿下。”两人收眼收心跪在殿堂上叩拜。

　　殿上摆着一张黄花梨镶金盘蟒交椅，有美人斜倚在软垫上，一头乌黑长发用红绳束起顺着椅身倾泻而下，眉似柳黛、秋水明眸，一袭白纱金缕锦衣裹着玲珑身姿，流苏垂于腰侧轻轻摆动。

　　小顺子只瞧了一眼，就觉自己犹如看见桂殿兰宫的仙娥一般，高贵又不可亵渎。

　　座上人瞧了他一眼，似乎晓得了他那点心思，轻笑了一声，微微摆了摆手，舞伶们抱着乐器福了福身退下。待殿堂安静下来后，她才丹唇微启，慵懒的声音传来：“说吧，你们来我这为了何事？”

　　“回殿下话，奴才奉傅公公命前来求救。”小卓子说道。

　　“哦？”她懒洋洋应道：“既是傅公公派人来便说说吧。”

　　“前些日子，靖安王与太师上奏弹劾首辅大人徇私枉法勾结外敌，陛下龙颜大怒已下令软禁了顾大人。傅公公此番让奴才们来，一来是因陛下为此事气急攻心犯了旧疾，想让公主殿下安抚陛下；二来是想让殿下劝说劝说陛下，顾大人忠君爱国，断然不会做此等浊事。”

　　话音刚落，座上那人仿佛听了无比可笑之事，冷笑道：“傅公公莫不是年老记不得事了，竟让我去替顾言之求情？”

　　两人背后发寒，听她的语气里确是有着隐忍的杀意。

　　小顺子连忙道：“公公托奴才向公主说一句话：权当老奴向公主殿下求得昔日的一份恩情。”

　　她眸色一凝，沉默良久才冷哼道：“难为傅公公了，为了他竟开了这个口。”说罢，她坐起身子道：“也罢，备车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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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兮兮开新文了，存稿多多不慌，希望小天使们支持我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