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流写手》吴撩

7、第七章

　　那天方圆回去，莫妈早早地就等在了方圆家门口说后天国庆想请方圆吃饭，说是莫樊进步很大，想要好好地感谢一下方圆。
　　她已经从那几个男孩子口中得知了莫樊的成绩，四百七十多，已经过了二本线，再努力把也许可以冲一冲一本。
　　她一开始没觉得这分数有多高，毕竟在方圆高中，同学里并没有四百多分的，最低也是五百零几。
　　直到“竹节虫”说他们几个，包括莫樊之前的分数都只有两百多的时候，方圆才意识到莫樊的进步是算大的了，毕竟才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
　　但是她也同样明白，进步在一开始是会快很多，越到后面进步越小，也越发磨练人的意志。
　　她回到家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开始赶明天份的稿子。
　　方圆除了固定的给盗版漫画网站写说明外，又接了几个单，是大学生的思想汇报，每篇要求5000字，千字15，一篇下来75块钱。
　　其实最近在复习注会，导致方圆情绪有些浮躁，她那个盗版漫画网站的负责人又总是喜欢提前几个小时催稿，搞的她有些想辞了这个工作。
　　本来稿费也不高，注释一篇漫画要求500字，一篇两块，多了也不会多给。重点是要求还特别多，方圆一开始做的时候那人也不一次性把条件说清楚，让方圆改一次说一个，气的方圆想冲到电脑那边揍人。
　　后来好不容易把格式整完了，那人又开始隔三差五给方圆挑毛病，如果方圆回复慢了那边还会拿工作威胁她。上次甚至还拿一篇根本不是方圆写的文里的错别字想要扣方圆钱。
　　扣多少？
　　方圆当时满是嘲讽的在心里想。
　　三块吗？
　　如果是其他小姑娘遇到这情况可能早就不干了，可是方圆不行。
　　她缺钱。
　　非常非常缺。
　　她看着放在一旁的手写稿……
　　她终于写完这篇散文了，花了她将近三个月的时间，写下了这篇她对于自己目前二十二年的人生总结。
　　方圆不是没有在杂志上发表过文章，不过不多，从高中算起的话也就五六篇的样子，差不多一年一篇，写的都非常认真。
　　她的笔名叫作枘凿，这里玩了个小小的文字游戏，取自方枘圆凿。
　　枘凿这个笔名在杂志上并不属于人气作家，连自己的贴吧都没有，也没有人替方圆建立百科，但是每每方圆以这个笔名发表的文章总会成为那一期杂志上人气排名前三的短文。
　　可这些不能当饭吃。
　　方圆有写手稿的习惯，电子稿她总是不放心，生怕写到一半还没保存就会停电，或是电脑坏了文件无法再打开。
　　她是个有野心的人，虽然她不曾表露出来，但她也尝试着去写小说，现在的目标只是短篇……
　　因为在准备考试，进度很慢，距离完成还有一半。
　　她打算写完后先投给国内比较喜欢发掘新作家的《雅南》试一试，看看能不能在上面连载几期。
　　方圆在大学的时候就很擅长写思想汇报这一类东西，加上她打字速度很快，半个小时她就完成了其中的一篇。
　　就在她打算写第二篇时，方圆家的门被人敲响了。她停下飞舞的手指，走到门口去看发现是莫樊，手里好像提着什么东西。
　　她笑着打开门：“你手里提了什么？”
　　莫樊还是那副没有表情的样子把手里的篮子递给方圆：“我妈自己做的绿豆糕，要我送点给你。”
　　方圆眼前一亮，开心地捧着透明的餐盒说道：“太好啦，我超喜欢绿豆糕的！替我跟方姨说声谢谢！”
　　“我考试成绩出来了，472。”莫樊低着头看着一脸满足的方圆说道，“我妈让我跟你说国庆中午来我家，顺便让我问问你想吃什么。”
　　方圆弯了弯眉眼，语调轻快：“都可以。”
　　“方便问一下你高考多少分么？”莫樊得到了答案并没有打算要走，反倒一下靠在了门框上。
　　“啊……我想想啊。”方圆其实不是很介意自己的高考成绩，“好像五百零几吧，反正差十分左右上一本。”
　　“你没上一本？”
　　这次轮到莫樊吃惊了，他用方圆的方法学习感觉进步非常快，而且对方好像很擅长教导别人做题。这次是因为和上次考试时间隔的不远，他觉得自己这样下去下次考试大概就可以上五百了。
　　方圆无奈地笑了笑，没有做多余的解释，反问起莫樊来了：“你现在有什么想读的专业吗？”
　　莫樊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你们专业怎么样？”
　　“土木？”
　　“对。”
　　“还行吧。”方圆说，“找工作不是很愁。”
　　“你喜欢吗？”莫樊问，不过话一出口他就觉得自己问的是废话了，要是喜欢，方圆还考注会干什么？
　　方圆倒是没怎么注意，想了想回答道：“不讨厌吧。”
　　“那为什么不继续做下去呢？”莫樊有些不解。
　　方圆看着他突然笑了起来，神情非常温柔，但莫樊又觉得这目光看向的其实不是自己：“因为我还有更喜欢的事情要做啊。”
　　两人接下来没聊几句就相互道别。方圆提着莫妈送来的绿豆糕想要放进冰箱里，突然想起自己的新房子里好像没买冰箱。
　　“穷啊，呜呜呜呜……”方圆把绿豆糕放在桌子上然后走到懒人沙发那儿躺了下来，沙发瞬间凹了进去，就像在包汤圆一样。
　　她思索着要不要买个小电冰箱，于是掏出手机在网上一搜，一个mini的电冰箱都要三四百，她现在钱不多，还要存着备用，以及准备明年的房租钱，实在拿不出来。
　　方圆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像极了一个小老头儿。
　　她其实有些厌倦这样每天码些不止所谓的东西了，她也想每天撸撸猫，写一些真正想写的东西。
　　可是她不行。
　　她没钱。
　　想到这儿，方圆又起身来到电脑前开始写思想汇报，她决定一鼓作气今晚写完，然后就可以继续写一写自己还在准备中的那篇小说。
　　小说的背景设立在当代，方圆没有给主角取名字，也没有点名主角的姓名，她就写主角。
　　主角是一个出生在九十年代的孩子，他见证了国内社会的飞速发展，既有着和七零后八零后共通的儿童时期游戏的回忆，又像零零后一样从小就见识过各种先进技术。
　　在过去，人们好像总是能有一颗沉着的心，能耐的下性子去完成手头枯燥的工作，而到了主角这一代，仿佛开始期盼自由。
　　而这些特质却遭到了上一代人的指责，成为了不负责任的表现。
　　主角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城出来的孩子，在上一代和新一代之间飘忽不定，不明白什么是对与错。
　　现在方圆才写到主角大学毕业开始找工作那一段，但是结局她已经想好了。
　　主角不再是主角，而变成了世界的配角，抛弃了自己的理想和追求，参与进了现在浮躁社会的狂欢之中。
　　小说的表现手法虽然不像意识流那么难看懂，但也有点随意，像是想到哪里写哪里一样，这里面也有方圆自己的影子，但又不完全是她。
　　“我不能因为双眼被遮住就去相信黑暗，也不能因为双手被捆绑就不去跳舞……”
　　方圆用一种稚嫩的腔调将主角对路上偶然遇到的一个大姐姐说的话念了出来。
　　“哦，可是亲爱的。”下一刻，方圆又立刻切换了另一种声音，语气里满是遗憾和同情，“我们最终往往都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