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芒：看见妖》光澄花

36、嫁河神（1）

　　因为骞夏的磨蹭耽误了一些时间，但好在，当一家三口驱车赶到飞机场的时候，同他们一路的科考团队已经帮他们取好了登机牌，远远地，就踮起脚尖，在大厅里冲风风火火的三人用力地挥手致意——

　　“骞老师！时老师！这儿！这儿——”

　　“呼……呼……呼……不好意思啊，我们来迟了……”三人终于与大部队会和，刚才跑得急了些，这会儿，不免有些气喘吁吁。

　　团队里的人显然不介意他们这一会儿的工夫，纷纷摆着手说“没事儿”。其中一位阿姨像是突然发现了一旁的骞夏，忽然惊叫起来，“哎呀，这是小夏吧？这么多年没见，都成大姑娘了啊！”

　　没错，这其实是一趟旅行，实则，是骞夏蹭了父母的出差工作罢了。

　　高中生骞夏结束了高一第一学期期末考试，好不容易脱离了名为“学习”的苦海。她成绩还不错，又恰逢她的父母接到了外派任务，她便提出随行而去。她的父母看了眼她的成绩单——哟，还挺长脸的嘛！便同意了她这个提议，权当旅游，以体验不同的风土民情。骞夏高兴地拍着手，兴冲冲地回房间收拾了行李，随着父母一起踏上了去往那个在地上都很难找到的、鲜有人听闻的小渔村的路。

　　骞夏父母所属的科考团队中的研究人员们几乎是看着骞夏长大的，在机场的时候就对着初显少女姿态的骞夏一顿猛夸。骞夏脸皮薄，被长辈们一夸脸就红了，直到上了飞机后，妈妈还在对着她打趣道，“小夏，脸怎么红到现在了呀。”

　　骞夏恼羞成怒，干脆戴上眼罩，不去看她。

　　大概是真的困了吧，不一会儿，她便陷入了沉沉的梦乡……

　　————

　　等到她醒来之后，飞机已经稳稳地落在了机场，听广播里的乘务员的介绍，似乎是什么“井冈山机场”？

　　大梦初醒的骞夏揉揉眼睛，随着父母等人戴上随身行李，顺着人流走出了机舱。

　　取完托运行李后，他们便在接机的人群里看见了一个头发斑白的中年人，他正举着一张红色的手幅，在接机口东张西望，似乎是在等人。骞夏眯起眼睛看去，终于看清，那张红色的手幅上写着的正是“欢迎骞承老师团队莅临指导”。

　　“骞承”，自然就是骞夏爸爸的名字了。

　　当地的政府部门给这一队人提供了一辆大巴车，而那人，则是被委派来接应他们的大巴车司机。他确认了骞夏一行人的身份后，便格外热情地替他们上上下下地搬运着行李，还不停道着歉，说本来是应该有一个工作人员来负责对接的事儿的，可是那人临时有事，走不开，就只好让他来先到机场来接他们了。

　　“不过，我们今天还得在路上花不少时间呢。”淳朴的大巴车司机抹着额头上的汗水，冲领队骞承说道，“估计到那儿都大晚上了，大家收拾收拾也该休息了，工作什么的，明天再讨论也不迟嘛。”

　　当地政府倒是出手阔绰，拨给他们的大巴车颇为宽敞，装下这个小团队一行十来人，实在是绰绰有余。

　　也不知道怎的，骞夏总觉得今天特别困。刚上了摇摇晃晃的大巴没多久，骞夏就再一次陷入了黑甜的沉睡。

　　这一次，她是被妈妈摇醒的。

　　骞夏的妈妈——时雨莫轻轻地拍打着女儿的脸颊，看着她睡眼惺忪的样子，不禁轻笑出声，“小夏，快别睡了，你已经睡了四个多小时了。”

　　啊？都过去那么久啦？

　　骞夏猛地惊醒，她一下从椅背上弹了起来，却不幸将脑袋磕到车顶——

　　“咚！”

　　骞承走上前来，“哈哈”笑着揉了揉自己女儿骤然肿起来的小脑袋瓜，“还没睡醒啊？”

　　车上还有几个骞夏父母的同事，见到骞夏迷迷糊糊的样子，都不禁善意地笑起来。

　　骞夏吐了吐舌头。

　　这下，是彻底醒了。

　　————

　　下了车，骞夏才发现，外面已然是另一番天地了。

　　他们应该是在山上，脚下的是崎岖难走的山路。她听见远处传来“哗啦——哗啦——”的浪潮声，又闻见空气里漂浮的挥之不去的腥味，这才朦朦胧胧地想起，他们这一次的目的地，确实是一个靠山的渔村。

　　在山路上，行李箱拖行困难，几个男性研究员便主动请缨，承担了搬运行李的工作。好几箱子的设备和行李搬运颇废了一些时间，等到大家都基本安定下来了的时候，已经是半夜里十一二点的光景了。

　　一天下来，大家也只是在车上随便对付了点零食、速食产品什么的，这会儿体力已近在消耗殆尽的边缘了，便纷纷道别先行休息了。

　　骞夏被安排和妈妈在一个房间。

　　妈妈显然是一天的舟车劳顿下来太累了，洗漱过后，只大概告诉她，这是一个被当地人简称为“简家村”的小渔村，位于江西省的西北部。而他们团队租住的地方，则是当地村干部在山坡上建的三层小洋房，平时用以做招待所。而当地大多数的村民，则住在离这里大约十分钟路程的山脚下。

　　说完这些之后，她便一沾枕头睡着了。

　　可骞夏却迟迟不能入睡。

　　兴许是因为白天睡得太多了的关系，骞夏在床上翻来覆去，不但没等来睡意，反而等来了一阵颇为不和谐的动静——

　　“咕噜——咕噜——”

　　她饿了，饿得难受。

　　骞夏侧卧着，一手摁着自己不断做着不规则蠕动的胃部，试图缓解这阵尴尬的不适感。

　　不过却是徒劳罢了。

　　又烙了十来分钟的“烙饼”，骞夏终于忍不住了，伴着妈妈入睡后浅浅的呼吸声，掀开被子，套上一件轻薄的外套，偷偷摸摸地下了床。

　　她记得刚进招待所的时候，门口有一个值班的阿姨，或许，她可以试着向那位看起来慈眉善目的阿姨求助求助？

　　嗯，就这么定了！

　　心动不如行动，她赶忙穿上拖鞋，蹑手蹑脚地来到门前，旋开房门，再三确认了妈妈没有被自己扰醒后，才从那道细细的门缝间走了出去，轻轻地将房门在身后合上。

　　比想象中还要顺利地来到了敞亮的走廊里，骞夏背靠着门，长舒了一口气。

　　骞夏和她妈妈的房间在二楼的楼梯口，她探过身子，朝着一楼看去，只见楼下隐隐透露出暖黄色的微光。骞夏一路小跑下楼梯，想要速战速决……

　　“咚”。

　　正当她走到拐角处的时候，她身边的的窗子，突然发出一声沉闷的钝响，吓得她一时停住了动作。
　　人烟稀少的偏僻渔村，半夜十二点的陌生招待所，独身一人的年轻女孩儿，突然发出怪声的窗子……

　　骞夏只觉得，自己的背上密密麻麻地爬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是……是什么东西？大半夜的，难道是……？！

　　她不住地轻轻颤抖着，一时拿不定主意，此时的她，到底是应该继续向楼下走去，还是原路折回，跑回被窝里指望闷头躲过一劫？

　　正当她不知所措的时候，那扇她手边的玻璃窗子，在寂静无声的夜里，突然又发出了一声和先前一模一样的闷响——

　　“咚”。

　　这一次！这一次，她看清楚了！是有一颗小石子，砸在了玻璃窗上！

　　嘿！不是鬼，那就是人咯？

　　意识到或许是人为的恶作剧之后，骞夏显然没那么怕了（毕竟她是一个用着老鼠眼睛的唯物主义战士），她也顾不上自己的外套已经飘落到了地上，忙不迭地趴到了窗子上，探着脑袋往窗外看去——

　　窗外是她全然陌生的景色，天黑得深了，即使她睁大了眼睛，也只能影影绰绰地看见一些树影和山石的轮廓，哪里又能瞧得见什么人呢？

　　可恶，别让她知道是谁那么无聊！

　　骞夏暗暗地咬紧牙关，在心里默默地咒骂那个大半夜恶作剧的人，从地上拾起自己的外套，重新披在身上，揉着自己早已饿扁了的肚子，一路嘀嘀咕咕地走下了楼。

　　门口值班的阿姨果然还在那儿。一楼的厅堂里没有亮大灯，阿姨仅仅打亮了一盏桌上的小台灯，此时，她正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地打着瞌睡。但她显然睡得不沉，听见脚步声，连忙将脑袋从手臂里拔了出来，有些心虚地看着穿着睡裙的骞夏，还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补上一句，“我……我刚刚就是趴一会儿。”

　　骞夏自然不会兴师问罪，她礼貌地向阿姨表达了自己的来意后，阿姨便亲切地从厨房的橱柜里掏出了一小包饼干，还给她温了杯牛奶。骞夏受宠若惊，连声说着“麻烦了”，双手接过盛满热牛奶的玻璃杯，贪婪地喝上一大口。

　　阿姨和这个村子里大多数的人一样，也姓“简”。简阿姨看着她就着牛奶狼吞虎咽地吃着饼干的样子，笑起来，“吃慢点，不够还有呢。”

　　“够了够了。”骞夏含糊不清地答应着，忽然，想起了今天晚上那件令她颇为不安的事，便旁敲侧击地询问了简阿姨知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简阿姨眉头微微一蹙，摇了摇头，说：“大概是山下村里的小孩子半夜不睡觉来捣乱的吧，以前偶尔也会有这样的事儿。今天你们一行人开的好车，穿得漂亮的，大概那些小孩子也好奇了吧。”

　　骞夏一边喝着牛奶，一边听着。她点点头，又同简阿姨闲聊了几句，只感觉自己空虚了大半个晚上的胃终于得到了抚慰，便将空了的牛奶杯递还到了简阿姨的手中，礼貌地道别后，心满意足地转身想要朝着楼上的房间继续走去……

　　“那个……小妹妹。”

　　身后的简阿姨突然出声，叫住了骞夏。

　　骞夏愣了一下，她转过身，看着简阿姨，“嗯？还有什么事吗？”

　　简阿姨的脸一半露在台灯的余光里，一半隐墨色的黑夜里，半明半灭间，透露出一丝让人不安的诡异。

　　“小妹妹。”她说，“以后啊，在这个地方，晚上的时候，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就不要乱跑了。”

　　“啊？……哦，哦。”不知怎的，明明对方说的仅仅是一句平常的关心的话语，在此时骞夏的耳中，却偏生出了一丝奇怪的味道。她慌乱地答应了几声，几乎是一路“逃”回了自己的房间，直到“砰”一声将门关上，她的心还在抑制不住地怦怦狂跳。

　　猝不及防的关门声将骞夏的妈妈吵醒了。她从睡梦中抬起头来，说话间还有些含含糊糊，“小夏？你跑到哪里去了？”

　　“我……我下楼找点吃的。”骞夏努力控制着自己的不安，强打起精神来，努力做出一副轻松的样子对自己的妈妈说道。

　　“那快点睡吧，明早还有事儿呢……”时雨莫没有怀疑骞夏的话。她是真的累了，没说几句，便再一次发出了细微的鼾声。

　　可是骞夏却久久不能入睡。

　　偏僻的小渔村，半夜窗外的敲打声，语焉不详的中年妇女……

　　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发生好事的组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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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庆祝解锁！！！今天会如微博上承诺的，连更万字，分别在7点，8点，9点。以后有什么通知也会在微博上说的，欢迎关注～
本故事纯属虚构，没有任何影射生活中的任何人、任何地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