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要告白》唐进宝

3、班级

　　顿时原本有点嘈杂的课间教室变得鸦雀无声，几十双视线悉数聚焦在后门，无一错例关注同一方向，望着那个纤纤瘦瘦的小女生。

　　栗舟站在教室后门口，怀中抱着一只收纳箱，里面整整齐齐放着她的课本，笔记本和各种复习资料。

　　整个班级的人齐刷刷转头看向她，后几排的还近距离打量。

　　确实是学神本神，好像比照片上高一点。

　　教室安静地出奇，大家不约而同保持着奇怪的沉默。

　　“哦，这是那个——”有人反应过来指着栗舟张目结舌，但是一时间想不起她的名字。

　　却一口断定道：“学神！”

　　栗舟站在原地，原本许修在栗舟后面，见状迈进来和栗舟同侧，他瞅了瞅里面情形轻咳两声。

　　“欢迎栗舟。”李策的声音打破了平静。

　　“鼓掌啊！”几个男生从座位上站起来，笑嘻嘻的卖力双手拍掌。

　　教室的气氛被带动，大家握着笔左右手鼓掌。栗舟抱着收纳箱，双腿并拢后朝整个教室的掌声七十五度鞠躬。

　　后几排的男生边鼓掌边叨叨：“怎么有种校领导讲话的仪式感。”

　　班长从第三排中间起身，穿过拥挤的过道过来告诉她：“栗舟学姐，你的位置暂时被分到最后一排，你先坐那儿，月底考试后才会重新调座位。”他示意了靠后门的这个位置，就在栗舟现在站的旁边。

　　“谢谢。”栗舟说。

　　许修双手插兜：“喊什么学姐啊，人比你小不少呢。”

　　李策也道：“对了，班长你喊什么学姐，栗舟可比我们都小许多，叫名字就好了，不容易生分。”

　　班长从容笑了笑。

　　栗舟放下箱子和背包，对班长温和自我介绍：“叫我栗舟就可以了。”

　　她坐最后一排靠走廊边的位置，回头没隔几步就是后门。这个位置有点不受学生待见，因为平时班主任来查堂，靠阳台这边的学生埋头干什么被看得一清二楚。不过呢也有个小优点，那就是此处地理位置非常方便，抬脚就能迈出教室，来去自如一般老师都发现不了你逃课了。

　　低矮的玻璃窗页打开着，能吹进来些凉风。3班在凌云楼的顶楼，所以晚自习凉风很大。窗台上放着前排女生的笔筒、随堂资料什么的。前座女生知道栗舟坐在自己后边，频频回头看她，有好几次两人四目撞上，女生又马上转回去。

　　栗舟继续收拾自己的抽屉，课桌右上角贴好课程表，左上角放了一摞书，脚边是收纳箱，这样弯腰就能取到资料。笔筒、水杯栗舟也像前排女生那样，放在窗台上。

　　整理到一半儿，女生终于忍不住轻声喊她，“栗舟学姐。”声音怯怯的，滑糯得令人心软。

　　“喏？”栗舟停手听她说话。

　　“水杯别放在窗台上，因为经常有其他班的人下课趴在我们窗户边喊人，容易被碰掉。”她好心提醒。

　　“昂，这样。”栗舟把水杯撤下来。

　　女生又抬手挪挪自己的东西，主动给栗舟腾出一截儿地方。

　　栗舟觉得女生很可爱好说话，就从书包里翻了翻找到一个白色包装袋，伸手点点女生单薄的后背。

　　“给。”

　　“这是什么？”女生打量它，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零食。

　　栗舟说：“是红肠，听说是哈尔滨特产，我邮带一些回来的。”

　　女生抿着唇小声说：“我叫虞欢，谢谢学姐。”

　　“喊我栗舟。”

　　虞欢小心翼翼接过去，对栗舟睁着明亮的眼睛。

　　“谢谢栗舟学姐。”

　　栗舟：“……不用谢，叫我栗舟就好了。”

　　虞欢尴尬的傻傻地笑了笑，“噢。”

　　下午放学最后一节课打铃前，许修将自己崭新的复习资料拿来给栗舟，“暑假补课理综的复习资料，我还没有来得及做，给你。”

　　栗舟随手翻了翻，还给他，“我自己买。”

　　许修顺势放在她的桌上，单手插兜，“先给你用。”说完回自己座位去刷题。

　　没过多久李策拿来自己习题册先给栗舟用。

　　虞欢的同桌也是个女生，瘦瘦的，叫郑雪，带着方形眼镜，转头过来和栗舟说话羡慕的小表情都快要飞出来。

　　“栗舟学姐，我们班新学委是不是很帅？”声线细腻柔和。

　　栗舟顺手翻了翻习题册，点点头。

　　虞欢半侧身回来，扶扶自己的镜框附羡慕道：“我也觉得。可是旧学委更帅，他简直就是世间绝色。”

　　郑雪捅捅花痴同桌叫她快别说了。旧学委失踪到现在都没有结果最近还是别提了，这些天你没发现我们班级里的气氛都开始变得诡异了么……

　　虞欢后知后觉，不停点头。

　　19级高三新调整了课表，下午有五十分钟的晚饭时间，6:20上晚自习。栗舟原来的饭卡和校牌都不能用，新的要下周一才能拿到。这几天吃饭可能要借同桌的饭卡，但愿她是个女孩子吧。

　　可惜英语晚读后栗舟的同桌才姗姗来迟，是一个不怎么讨喜的微胖高大男生，白白的皮肤，带着黑色厚眶眼镜。他进教室瞥见到身边来了新同桌，随便打了一个招呼，坐下来抹抹额头上的汗水，随手从抽屉里摸出一瓶矿泉水，仰脖咕噜咕噜灌水。

　　栗舟挺直腰杆儿，转着笔思考题目。
　　安静。
　　互不打扰的安静。

　　半分钟后。
　　呲吱咔擦。
　　男生将喝空的水瓶揉扁，扔向对角的垃圾角。一个漂亮的抛物线弧度。
　　砰！
　　水瓶准确无误落进垃圾桶。

　　“黄齐松，你就不能走过来扔嘛？”坐在靠近垃圾角位置的女生不满的对他隔空喊话。

　　每次都是这样！讨厌不讨厌啊你。

　　黄齐松不以为然冷调笑笑，摆手敷衍，嘴上说下次不会了。

　　女生气得摇摇头，又无可奈何只好继续埋头写作业。

　　黄齐松生拿出习题准备刷题，恍然间总觉得有一双视线在注视自己。他抬头扫了扫。

　　班长？

　　黄齐松做个夸张的口型：What？

　　班长不经意半移视线偏向栗舟，黄齐松反应了一会儿，还是不懂，起身悄咪咪去到班长身边。他个子胖，站在过道间很扎眼不得不蹲身问。

　　“班长，咋啦？”

　　班长目光下视：“你身边坐了一大神，动静别弄太大，吵，也不礼貌。”

　　黄齐松回头看了看栗舟，识别半晌。

　　“栗，栗舟？”

　　我操，是栗舟，真的是栗舟本神啊。今年六月覃城市状元，省探花的大神。居！然！复！读，还成了他的同桌，就坐在他身边儿。

　　这个牛逼黄其松能吹一年。

　　这可是栗舟，比年级大神陈岑都厉害的三中女学神。高考成绩713，理综、数学接近满分，那可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状元郎。

　　栗舟比他们高一个年级，李策也只在排名榜上见过栗舟的照片。她的座右铭李策都清晰记得，特嚣张。
　　God help those who help themselves，I went with a miracle.-栗舟

　　翻译就是：天道酬勤，我与奇迹同行。

　　“学神，你怎么复读啦。”黄齐松趴在课桌上面朝她，抑制不住满腔好奇打听。

　　“你高考的分数真的假的也太高了吧。”
　　“你平时报班了吗？”
　　“哎我就想不通了你到底为什么会想回来复读呢……”

　　嘴巴喋喋不休跟个垃圾桶一样乱捣腾。

　　栗舟唰唰写题没说什么。虞欢转过头去啧他：“黄齐松你的话好多啊，吵到我们了。”

　　黄齐松脸上堆满了假情假意的场面笑：“关你什么事嘛，搞笑，我问我的，你可以不听啊。”

　　他这个人说话很难听的，虽然经常面带笑呵呵的笑容但总说些令人难受的话；尽管他嘴巴很毒但是他心理素质一般，每次怼人的时候耳朵和下颌连接脖子那一截都变成了窘红，那感觉就像看见一只笑眯眯的红萝卜在不断飙坏话。

　　栗舟之前没见过他，但是听李策他们在一起玩的时候说过这个人，口碑不是特别好。

　　许修的座位在第三排靠左边窗户的位置，夏风吹进窗户将他发梢带得来回微微摇曳，他的背影青秀挺拔，侧脸下颌轮廓那样硬朗满满的男子汉气质；可他的下眼睑又是那样阴柔好看，总是对栗舟撒娇装受伤，要她多关注他什么的。

　　虽然栗舟很少满足他因为她真的不懂那些。可自从栗舟转来三班后，就常常望向他那个方向发呆，望着他颀长的背影发呆，关注他的一举一动，默默关心他的行踪。

　　因为以前啊总是许修跟在自己身后边，自己做什么他都跟着；可叹苍天饶过谁，现在全部都反过来了。

　　黄齐松用力的出其不意地在栗舟眼跟前打了个巨响的响指，吓得栗舟心脏砰砰跳，她调整完受到惊吓的呼吸节奏，迟疑挪过视线偏头看着同桌，面无表情问：“有事吗？”

　　黄齐松嘿嘿笑了几声：“我居然看到学神也会发呆唉！”

　　前桌的郑雪转过头来狠狠瞪了黄齐松一眼：“有病。”

　　“关你屁事啊。嘻嘻。”他说。

　　郑雪：“不想和你说话了。”

　　“我求你跟我说话咯？”黄齐松怼回去。

　　虞欢叹口气也转过身，拍拍气得不行的郑雪安慰道：“我们不理他，啊，不跟他一般见识，写咱们的题，向学姐看齐好好学习。”

　　栗舟笔尖唰唰滑动，她埋着头认真写完数学作业紧接着拿出物理来继续做。因为只有在题海里呆着她才能暂时忘记许修片刻，控制住脑子不去想他。这种时时刻刻都想着他，想着他的音容相貌想每分每秒都和他挨在一起的冲动，实在太折磨人了。

　　如果能做同桌就好了。换掉旁边这个聒噪者。

　　栗舟心里想着，她的身边只能是许修了。

　　第二节晚自习，徐薇开完会就来查堂。

　　徐薇的年级化学办公室在三楼右边尽头，3班在四楼左边尽头，挨着楼梯这间。每次查堂徐薇都是走三楼的走廊，然后上左边楼梯，最后悄无声息出现在教室后门。她人先是站在后头瞭望，锁定目标，再到走廊阳台，背着手，如同幽灵般轻飘飘挪动脚步挨个看靠窗户的学生，抓包。

　　这是她当优秀班主任多年积累下来的绝招和必杀技。

　　每回，正在聚精会神写题的人能被她吓出心脏病，往往是听不到她的脚步声，只能看到她的影子。

　　反正徐薇是屡试不爽。

　　徐薇已经站在讲台，对最后排的栗舟示意，“栗舟，你出来一下。”

　　这时大家才抬起头看一眼班主任。大多数人此刻的心理：她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来的？？凌波微波吗？！

　　许修握着笔回头看了看栗舟。

　　虞欢和郑雪也转头过来看她，心想，学姐被抓啦。

　　在教室后门的拐角走廊尽头，徐薇背手看着栗舟，温和的问她：“有压力吗？”

　　栗舟摇摇头，随即又点头：“有一点。”

　　徐薇也沉默了片刻。她自认为失职。

　　徐薇也是今年六月栗舟的高三班主任，刚知道栗舟填错志愿消息的时候，徐薇为这个重大失误痛心不已，她没想到栗舟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当然，更多的是自责身为栗舟班主任，在督促落实她填报志愿这个重要关头没有站好最后一班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