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要告白》唐进宝

5、修（1）

　　三中大神回校复读的真相一天传遍整个校园，连高一都知道了，更何况高二和高三。不少高三年级排名靠前的学霸也前来取经，美其名曰是瞻仰膜拜。

　　晚自习下课栗舟准备要回公寓，外边走廊乌压压来了一群人。有人抱着书凑近了过来，隔着低矮的窗户，她们靠在窗台上朝里头看，小声议论，真的是栗舟学姐啊。

　　虞欢和郑雪也住校本打算和栗舟一起走，现在看来已经不可能了，因为栗舟基本上被包围。

　　一群人从后门口进来，将栗舟围在了座位上，兴奋询问：“学姐，你怎么回来了？”

　　栗舟：“报错专业。”

　　“那你去大学看过喽？大学生活是怎么样啊？”
　　“就是……是不是那种每节课都不在同一间教室上，要跑来跑去，而且想不去上课也都可以啊。”

　　她们七嘴八舌，有的直接干脆坐到了黄齐松位置上，还把虞欢和郑雪的也霸占了，将栗舟堵在墙壁里头，心意盎然问这问那。

　　栗舟将剩下的红肠分给大家吃，自己咬一截儿。

　　“好可惜啊。”有人惋惜的伤感。

　　一个个子高些的女生笑起来月牙弯弯：“栗舟学姐这么厉害，再考一次可以考得更好，对吧学姐。”

　　“昂？”栗舟笑了笑，“我尽量。”

　　近距离的那个女生还红了粉腮和耳廓，早听说女神栗舟帅起来的样子萌得不得了。有人还默默开贴将栗舟和低年级的林优相比较。两个女生都属于人格魅力偏中性，但是林优偏向仗义大气；栗舟是那种令人仰望的英气，就算是在同类同性之间也嫉妒不起来的招人爱。

　　反正就是两个人很好，还听说，曾经栗舟在原来没分文理班的时候，有女生在情人节给她送过无尽夏新娘，不知道是真是假。

　　“栗舟学姐，理综要怎样稳持在二百七以上啊，我每次都要看题难度才能有把握。”

　　栗舟想了想说：“题海战术好像不太治这个病，会做的题都能拿满分了就没必要再多练，嗯，查漏补缺累积错题集吧。”

　　女生若有所思点点头，然后大家又问今年高考题型，各科难度。她们还没有做过今年高考卷呢，教务处说等拿来做一模前的测试。栗舟简单说来几句的感受。其实高考分数栗舟和前面两位只相差了九分，大概都损失在了英语和语文上。

　　年纪前十的佐颖抱着课本笑道：“学姐，秦许哲英语很厉害的，单科年级排前三。我们听说你和他关系还挺好的，你们是好朋友吗？”

　　她说完，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相互看了看。

　　栗舟一脸不懂，以为她们在说反话。

　　左小琴解释。

　　“是真的很厉害，他的小学和初一是在北京双语学校上的。”

　　反正秦许哲喜欢栗舟学姐全三中的学子都知道，他曾追求栗舟学姐追求得那样热烈，还有李策他们那一堆人里好多个都跟栗舟学姐表过白，可是栗舟学姐好像对他们任何之一都不感兴趣哎。

　　保安在楼下清楼，举着强光手电筒照射楼层，雄厚嗓音催促：“闭灯了，回寝！关灯。高三3班，8班，9班，4楼的！”

　　一群小女生才意兴阑珊的站起来，相邀和栗舟一起走。

　　栗舟在找东西，抬头答复：“你们先走，我找几本书。”

　　女生门回寝还要花时间洗漱，就先听话结伴先走了。

　　教室里真的没剩几个人，等栗舟找到东西从抽屉箱下直立起身子，只看到许修单手插兜等在前门的闸刀开关处，笑容诡邪。

　　栗舟下意识喊等一下。她的笔还没找到。

　　‘啪’地一声教室陷入一片黑暗。

　　栗舟叹口气，不得不在黑暗中摸索课桌。

　　淡薄的月光从夜空投落，洒落在走廊和窗台，投下一小片在过道。许修踩着月色从讲台上走下来，停在栗舟课桌边。他身形撷长，碎发以下的眉眼都隐在暗色中，白净的下巴轮廓已然成熟。

　　许修抿紧唇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声线沉沉问她，找到没有？

　　栗舟现在不知为什么自己现在竟然有轻微夜盲症，就算有月光也无济于事，只能靠摸索，随便抓了一管笔。

　　“好了，走吧。”她回答。

　　座位后面就是后门，三楼和二楼的楼梯道有转角灯，她不担心许修会来个恶作剧，反正她的拳头比较硬。

　　许修好像也完全没有要欺负她的念头，只是单纯想和她一起下楼。否则想做什么刚才在教室拉掉闸刀那一刻就做了。

　　“要不要我扶你？”许修问。

　　栗舟说：“不用了修，我摸着栏杆走。”

　　下一秒许修就牵起了她的手掌，自然而然的单手插兜。

　　栗舟顿住脚步，许修在她下面两阶，两个人却保持相同的高度四目平视。显然，透过清冷的白色过道灯，将许修紧致脸侧打上一层暗影。
　　栗舟想抽手。
　　许修不让。

　　栗舟只能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掌：“许修。”

　　“嗯。”从喉咙里闷声出这一个音节，孤孤单单的乖巧。

　　栗舟：“我其实，有点难过。我失去对自己准确的判断所以现在好像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

　　许修静静等着她把话说完。

　　栗舟抿着唇半晌后，吐气如兰：“但有一件事始终如初。”

　　许修缄默。

　　栗舟欲言又止，最后将肺腔里的气都吐完，话锋转开。

　　“走吧。”她说。

　　转过灯光区，许修重重捏了捏栗舟指骨：“那你感动吗。”

　　班级变了，同学变了，时间也一去不复返……可许修喜欢她的执着丝毫都没变。

　　栗舟说：“我很，很，很感动……”

　　“你结巴了？”许修憋得很辛苦，他想笑。

　　栗舟：“你明知道我没有。那是叠词加重肯定用的……”

　　“对我来说，你已经足够了。”许修乐观地打断她的后半截话。

　　他无所谓她后面的表达。在许修心里，如果他做的所有能有影响栗舟的一点点心情，那他赴汤蹈火也心甘情愿。
　　——
　　那个冬天，小不点儿舟舟跳级插班站在许修教室的讲台上，糯糯的声线，还很圆润的小脸蛋儿，一双核桃似的眼睛明亮有神。混世魔王许修从手机里抬起头，瞄了一眼讲台上的栗舟，就被她短暂吸引住视线。
　　个子太小了。
　　令全班和班主任都惊讶的是，栗舟本人却早熟内敛得令全班同学感到可怕。
　　作自我介绍时用了一点冷幽默打破坏学生对她的偏见，尽管她年纪比周边人都小太多，但是没人会去欺负她。

　　从初二到现在，许修认识栗舟四年，和她靠近做朋友三年，喜欢她两年。在对欲望那样渴望又好奇的年纪，又是这样一个人大魔王，居然开始学会喜欢得纯粹。他似乎从来没要求回报过什么哪怕亲亲她都没有。因为那样会把人推得更远。

　　栗舟还小，他可以再等几年，他这样警告自己，只要舟舟喜欢，许修都可以把自己全部的热烈追求都给予她，无论哪个年纪阶段都只属于舟舟一个人。许修只属于栗舟。

　　许修松开她的手掌，栗舟却站在原地不动，她说：“其实我不是填错志愿报错院校回来复读，否则在收到录取通知书时就会知道。”

　　栗舟是自愿退学的。

　　栗舟填报第一志愿就是侦查学专业，并且不服从调剂。报道第三天新生体检栗舟因为双耳听力三米内被待定，她在二十多天的深思熟虑后终于放弃了复检的机会，回来复读。

　　许修听完感觉不可思议，“高考前的体检你不都是没问题吗。”

　　栗舟：“我不知道，我想等这个月归暑假去医院检查，因为我觉得我最近的听力，好像越不来越不好了。”

　　许修后退几步，拍巴掌，“能听见吗？”他很认真的问栗舟。

　　再后退几步，“这里？”

　　“现在呢。”直到退到五米以外，“栗舟，听得见吗？”

　　栗舟笑了笑，“别闹了，许修。”

　　许修三两步上来，高大身影挡在她面前，声线温柔：“舟舟别怕，就算你听不见我也能养你一辈子。别忘了我爸超级有钱，什么病他都能想办法给我们治。你别害怕。”

　　栗舟：“我没残废呀。”

　　许修：“那我问你，为什么不服从调剂。”

　　栗舟双手抱住后脑勺说：“如果不能报考侦查心理学，那我的人生还有什么意思呢。”

　　许修摸摸她聪明的小脑袋瓜：“是了从小你就立志要当警察，要破案，后来长大了想学刑侦，你对自己的未来是这么清晰有规划，我真是越来越佩服你。”

　　两人一前一后相继走下楼，往公寓方向去，却在孔子石像前双双顿住脚。

　　壮志楼和凌云楼是高二、高三的教学楼。两栋楼对立而建，中间屹立着一尊三层楼高的孔子石像，石像座基后方有一小片石子坡，种着许多八月桂，哪儿是情侣牵手漫步的幽会所在。

　　栗舟和许修不约而同看向桂花林的小石坡，旁边是樱花树丛，斑驳树影下，有一高一矮两个人影。而此时此刻，晚自习下课这么久了，寝室关灯时间也快到了。

　　居然还有人在这里，接吻！

　　男孩儿人很高，女孩儿身形单薄，穿蓝白相间校服，说明她是高二年级；男生的是红白相间校服。为了配合接吻，那个男生不得不弯身，用双手捧起女孩儿小巧的脸，深情的吻着。

　　许修一眼就认出那是谁。栗舟夜盲症看不太清，辨识好久。又不太敢相信。

　　是陈岑？

　　“是陈岑吗？”栗舟转头问身边的许修，声音不大不小。

　　许修手疾眼快捂住她的嘴巴，掩护着人躲到孔子石像正面，从百年黄角兰这边绕回女生公寓。

　　栗舟频频回头去记住陈岑闭目索吻的专注脸侧，实在好奇。是陈岑啊，全国十大新青年代表，人品好，有自制力，双商爆表的好学生。

　　原来私底下，也和电视剧里的深情男生差不多。

　　然而全神投入的好学生并没有注意到迅速溜走的两人。

　　跑到食堂篮球场这边，对面就是男女生公寓。

　　“松开我吧。”栗舟掰开他捂着自己嘴巴的手，险些给他憋得喘不过气来。

　　许修松开她，笑了笑，故意刺激道：“没想到你内敛如玉的男神居然这么放得开。”

　　“她是谁啊？”栗舟抱紧自己快要散落的课本往自己公寓那边走。

　　许修反问：“陈岑，你没认出来吗？”

　　“我说的是女孩儿，夜色太黑没看清脸。”好可惜。

　　“嗤。”许修笑。
　　“是被陈岑捧着，没让你看清吧。”

　　“啊，随便吧。”栗舟敷衍心虚地摆摆手。

　　所以她到底是谁？

　　“别暗恋陈岑了，也别搭理别人，舟舟你坚定不移地喜欢我吧。”许修收起情绪，松垮的校服拉链拉到最底端，露出里面纯白的宽松T恤散热，痞笑插兜看着她。

　　他是在求她了。

　　“你暗恋的男生背地里有多大胆，我就有多乖了。”许修骄傲地说。

　　栗舟笑了笑，许久她才问：“对了，周六我要请假回去请周奶奶帮我个小忙，顺便回家吃午饭。你要不要跟我回去看看？”

　　“那你不要喜欢陈岑。我就去。”许修说。

　　栗舟无奈：“我没有喜欢他啊。”

　　许修不争执这个问题，干脆问：“那天是几号？”

　　栗舟：“这周六是7号吧，所以你要不要跟我去看奶奶和周奶奶。”

　　许修：“去的。”

　　栗舟笑得很甜却很内敛，轻轻答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