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色》炉烟双

30、第 30 章

　　最近秦丽丽老是来找江时，说是要开学了要置备些学习用品。
　　丽丽平时不喜欢写作业，可是笔胶带纸文具盒之类的东西是爱不释手，一学期得换三个文具盒，用的还都是学校里时下最流行的那种。

　　对了，丽丽也考上了青阳，就在她隔壁班。
　　其实本来能在一个班的这种几率实在太小，青阳高中部有十几个班，每个班五六十个人，能分在一个班，实在是不能想象的事情。

　　升了一个年级，也不过是从一栋楼挪到另一栋楼。
　　不变的是学校外面的小卖部，永远堆满了人，又正好开学季，每天都有很多人。

　　小卖部里，秦丽丽又在挑文具盒。手里拿着两个文具盒，纠结道：“江时，你说这个蓝色的好看，还是这个粉色的？”
　　她一怔，想起来江良也曾问过她这个问题。
　　她有多久没见到良良了，算下来，约摸有半个月。
　　那个粉色的帽子还藏在床边上的抽屉里，也许再也不会有契机拿出来戴了，因为已经过时了。
　　不知道是不是升了一个年级的缘故，初中生的身份在现在看来显得幼稚起来，只得珍藏。
　　就只是珍藏，因为没有契机，拿出来怀念太不合时宜。

　　“江时，江时……”
　　突然返过神来，她淡淡道：“蓝色的吧。”
　　秦丽丽放下手里粉色的文具盒，拿起蓝色的，“我也觉得，粉色太幼稚了。”

　　“对了，你听说没，你们六班的班主任是个很年轻的毕业生，今年第一年带班主任。”
　　“第一年？”
　　青阳是市里最好的高中，所以所有的班主任压力都很大，尤其是毕业班，那都是久经沙场了的。

　　秦丽丽：“是吧？你也觉得惊讶对不对？不过听说是高材生，北京来的硕士，学校才破格录取的。”
　　江时道了声难怪。
　　这个时代，能考上大学都是不容易的事情，又何况是北京的硕士，大概是大学里教授级别的人。

　　“那你们七班呢？老师凶不凶？”
　　秦丽丽叹了口气，“哎，听说挺厉害，看来我的好日子快到头了。”
　　江良笑了笑，转头道：“丽丽，咱们的新生活开始了。”

　　雨下了很多天，一直下到开学那天。
　　丽丽说，每年新学期开学都会下雨，不是第一天就是第二天。
　　她问有吗？
　　丽丽说很多次了。
　　有的时候，天气也有规律，就像二十四节气。

　　大红色的雨伞，在雨中穿梭。碧绿的香樟树叶被雨水冲刷，发出亮亮的油光。
　　江承席骑着自行车，江时坐在后面打着伞。风有些大，吹得伞柄东倒西歪。

　　“伞往上抬一点，看不见了。”
　　江时一愣，“哦。”说着手腕往上抬了抬。

　　“哥，你高一开学第一天是什么感觉啊？”
　　伞上雨水哗啦啦的声音，在耳边很嘈杂。
　　雨丝飘在脸上，江承席眨了眨眼睛，雨水顺着睫毛留下来，像极了哭泣的模样。
　　“也没什么感觉，就是开学了。”

　　江时没说话，心里很忐忑。
　　她害怕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
　　即便是在同一个学校。

　　其实她是个保守的人，也有些封闭，在一个熟悉的环境里扎了根，不愿认识新的人。
　　可人生不是困在围墙里过活的，总有些事情会身不由己，就像每次开学，她总会忐忑。
　　她害怕孤独，也害怕热闹。

　　到校门口，江承席往车棚走，他突然回头叫：“时时。”
　　她回头，等着他开口。
　　“新学期，要精彩些。”
　　雨水溅在小腿上，有点凉意。
　　她点点头，“会的。”

　　高中部有三栋楼，高一高二是对着的，坐在窗边可以看得见对面。中间有连廊连着。
　　高三栋离得稍远些，隔着一排大树，所以总看不真切。

　　六班在二楼第一间教室，旁边就是办公室。丽丽在隔壁七班，也在一层楼上。
　　上楼梯的时候，因为走了反方向，第一间教室是十班，六班在最后一间。
　　从走廊走过去，正好能看得见楼下的紫藤花架，这个季节花已经开败了，只有绿油油满藤的叶子。记得以前在初中楼的时候，总是很羡慕高中部的紫藤花，想着要是摘几串带回去放在瓶子里，肯定很好看。

　　身后突然有人拍了下她的肩旁，她回头看见一个男生。
　　很眉清目秀。
　　他指了指她的鞋子，“鞋带开了。”
　　江时低下头，哦了一声蹲下去去系鞋带。

　　“你是新生吗？”
　　头顶上传来声音，江时站起来，点点头，“是的，你也是吗？”
　　男生笑了笑，“我是六班的，你呢？”
　　她也笑起来，“我也是，我叫江时。”
　　“我叫关慕。”
　　江时点点头，两人一同进了教室。

　　因为来得早，所以教室里的人还不算太多。
　　她拣了一个座位坐下，在教室靠窗的第四排，离讲台不近且偏远的位置。
　　关慕坐在她后面。

　　离九点钟还有将近一个小时，教室陆陆续续来了很多的人，渐渐坐满。
　　声音也越来越嘈杂，她看着窗外。
　　忽然想起，江良也是今天开学。
　　青阳职高和她们学校只隔了一条街，不远，很近。

　　教室里归于安静，丽丽口中传说的班主任也出现了。
　　穿着白衬衫，很干净。
　　和别的老师都不太一样，像大学生。
　　不过转念又一想，也不是像，就是吧。
　　“同学们好，我是你们高中三年的班主任，我叫周宁生。接下来的三年，六班就是我们的大家庭了，大家多多关照。”说着还鞠了一躬。

　　这是江时第一次看见还有老师对着学生鞠躬的，不像她以前的数学老师，很凶，动不动就拿棍子打手心，还要揪耳朵捏眼皮。
　　周宁生：“咱们班是五十七人，今天是第一天开学，我先点个名。”
　　说着拿着点名册一个一个认过去。

　　“白菡。”
　　是班级里学号排第一的，每个人的注意力都很集中。
　　不过周宁生喊了两遍也没有听见有人喊到的声音，最后大家在后门最后一排看见一个默默举手的女生。
　　周宁生没有生气，冲她笑了笑，“白菡同学是咱们班进来成绩第二名的同学。”
　　言下之意，第一名是谁？
　　没有透露，周宁生又道：“接下来叫到名字的都喊个到就成。”

　　点名又恢复正轨。
　　江时也跟着名字一个一个打量班级里的同学，大家的学号是按名字字母顺序排的，点到她的名字，江时喊了声道。
　　有点猝不及防，她学号前面的就是关慕。
　　她以为G下来应该还有几个同学的，比如姓胡，黄，何之类的。
　　点名点下来，大概除了白菡和关慕，江时谁也没有记住。

　　“接下来，就是座位的问题。大家现在都是高中生，再过两三年也都是成年人了，我尊重大家的意见。同学们先按自己的意愿调座位，最后我再来微调一下。”
　　说完教室里轰隆隆一片，又说话声，也有凳子在水泥地上摩擦的声音。

　　江时谁也不认识，不知道该和谁一起。
　　突然身后有人叫了一声：“江时。”
　　她回头，是关慕。

　　“你有同桌吗？”
　　她摇摇头说没有，关慕抿了下嘴角，笑道：“我也是，咱们能坐同桌吗？”
　　江时没有拒绝，说：“好。”
　　于是，关慕搬了书包坐在她旁边。

　　嘈杂声渐渐低落，大部分都找到了同桌。但因为班级人数是单数，所以总会有落单的。
　　“还有谁没有同桌吗？”周宁生说。
　　同学们转头环顾，只有白菡一个人坐在最后一排。

　　见大家都看着她，白菡站了起来，没有说话，只是抿起嘴角在腼腆地笑。
　　白菡长得很小巧，所以笑起来总让人觉得是很甜美的人。

　　周宁生也笑着说：“因为咱们班人数是单数，这样吧，你个子矮，坐到前面来吧。”
　　说着目光朝这边调过来，“关慕，你和你江时同学跟白菡换一下吧。”
　　关慕点了点头，“好的周老师。”

　　江时也收拾书包，从教室后黑板绕了过去。
　　她有些想不通，教室前面那么多的座位为什么没有换，偏偏换了这个靠窗且稍偏远的地方。
　　这个问题她一直到毕业才想通。

　　座位又稍微调了下，没有过大的变化。
　　这下倒好，坐到最后一排去了。
　　记得以前初中的时候，老师总说，坐到最后一排的同学大都是一些不爱学习的差生。
　　老师也不喜欢坐在最后一排的同学，总是会忽略他们。

　　正隐隐有些失落，周宁生突然说：“班干部的事情，我开学之前根据大家的入学成绩以及个人在初中阶段的档案初步定了下，咱们班中考第一名的关慕同学，是学习委员，白菡同学为班长……”
　　后面的江时也没听清楚，也没记住。

　　只一个念头，关慕居然是第一名，她跟第一名做了同桌。
　　只是，第一名为啥坐最后一排？

　　下课铃声突然响了起来，铃声还没完，眼梢就瞥见窗外阳台站着的秦丽丽。
　　她冲她笑嘻嘻招了招手。
　　之后就听见周宁生说：“今天先到这里，以后要是要调整和意见都可以反馈上来，大家一起讨论。班长和学习委员留一下，其他人先下课，下午两点钟去图书馆一楼领书，明天正式开学，大家都准备好迎接新学期。”
　　说完大家都一哄而散。

　　她转头对关慕说：“关慕，我先回家吃饭了，咱们下午见。”
　　关慕笑道：“下午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