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鸢花》拂尘客

11、【江湖初识】十一

　　段城最后还是选择等到高考毕业后再离开。
　　“我答应过她的，要一起毕业，去同一个大学。”
　　段城自言自语，也不知道是在对OI说还是在对自己说。
　　若是搁在一年前段城绝对不会想到，自己居然会有一天愿意为一个人去耽搁两年的时间。若是换成一年前的她，只会揉一揉头发嘟囔着说；“真麻烦，赶紧走吧。”
　　男女主的光环被破坏后，天道的束缚被削弱了不少。这个传说中的贵族学院开始慢慢变得正常了起来。不过因为当时在校庆上的露脸，段城一下子在学校里变得相当出名。还有许多小女生会跑到篮球场偷看她。
　　段城对这些都不清楚，除了打球之外，她几乎每天都黏在苏茜身边，从高一到高三。因为两人形影不离，学校里也传出了很多风言风语。但是两个人都是不在意八卦流言的人，依旧我行我素的做好朋友。
　　莫栖迟偶尔会出现，她还明里暗里和苏茜他们提示了一下，但人家表示这叫纯友谊。
　　莫栖迟：去你的纯友谊。
　　苏天宇找段城聊过一次，签订了合同。等到段城大学毕业就可以直接去苏氏工作。段城对于他直接签下一个高中生的举止感到不解，苏天宇只给了她一个讳莫如深的眼神，道：“我相信你。”
　　段城：……
　　苏天宇还帮段城垫付了奶奶的医疗费，光这一点，段城相信，哪怕自己离开后，那个‘段城’也会一心一意的对待苏茜和苏氏的。
　　所以哪怕她离开了，苏茜和段城一直一直会是最好的朋友，段城会保护苏茜，会陪着她逗她笑。
　　所以已经足够了。段城想，我该离开了。
　　三年，不过弹指间。天气逐渐变得闷热，高三那一层楼的每个课间都安静无声。偶然有几个人出来倒水上厕所，匆匆来匆匆去。哪怕是去上体育课，也要揣着一本书，嘴里念念有词的背着。
　　段城和苏茜的成绩紧咬着，霸占着段一段二，倒也没觉得太紧张。莫栖迟看似游手好闲，居然也有前十。有事没事也经常会跑来找他们玩。虽然段城总觉得这所谓三人小团体其一是莫栖迟自己厚脸皮强行凑过来，但自己其实也在无形中接受了她。
　　她没有完整的童年，没有上过学，没有所谓的玩伴，成年后身边的人都是合作伙伴，从没有一个人能被允许进入她的私人空间。
　　段城对OI说，也许她舍不得离开，是因为太寂寞。
　　OI没有回答，斜眼看着她偷偷把塞满苏茜抽屉的情书全部拿出来扔进了垃圾桶。
　　为了清理苏茜的情书而每天早起得宿主也是蛮拼的。OI内心吐槽。
　　教室前面黑板的右上角贴了一块板板，鲜红的数字倒数着高考的到来。这个班里多是为了家里条件不好的平民，高考是唯一的出路，学习气氛难免压抑。有一次上晚自习，有个女生突然崩溃大哭，全班人都放下笔，抬起头看她，居然没有一句抱怨。
　　最后苏茜和段城将女生带出教室安抚，出门前段城回头看了眼教室，大部分人的眼眶都是红的。
　　那一瞬间腾升起的归属感，让她几乎以为自己本来就是这个世界的人。
　　不管多么舍不得，高考还是如约而至。六月初的夏天刚露出爪牙，苏茜再进场前同段城嘱咐了许多，直到铃声响起两人才分别。
　　段城和OI说好，高考结束后一天就离开。但当最后一场考试的结束铃响起后，她捏着笔，有些无措的张望着周围，直到被监考老师警告后才愣愣放下。
　　无论是她的高中还是这个世界，都要结束了。
　　“聊聊？”
　　段城刚走出门第一个遇见的，是莫栖迟。
　　两个人站在天台上，段城看见莫栖迟熟练的摸出一根烟点燃，然后抬头向她示意了一下：“抽吗？”
　　段城只是拿着烟，夹在指尖把玩着，眼睛瞟向楼下的人潮，熙熙攘攘黑压压一片，往校门口走。都是一群年轻的孩子啊，刚满十八岁，成为一个成年人。
　　可她不是，她已经二十多岁了。她还要去寻找失踪的姐姐，还要跟OI去其他世界完成任务。她只是这里的一个过客，倾入过多的感情只会使自己越陷越深。
　　“你要走了，对吧。”
　　称述的语气。这三年来莫栖迟与段城其实也已经算是好友，但两个人精似得从不肯坦诚相对，一直在相互试探。
　　所以听到莫栖迟这么直白的语气，段城还是有点惊讶的。她抬眼看着莫栖迟，问道：“你到底是谁？”
　　一个世界不可能同时存在两个穿越者，OI已经跟她说过了。但是莫栖迟对她全程多没有过敌意，也不可能是天道的人。
　　莫栖迟叼着烟靠着墙边，眼睛也看着楼下的人潮，含糊不清的说道：“一个闲人。”
　　她将烟别在手上，神情渐渐凝重了起来。她看着段城说到：“OI为了避开天道的眼线找到你，封印了自身的能量。所以我希望你也能控制好自己，不要再让天道发现。”
　　“我会一直帮你，但是段城，你也要看明白自己的心。”
　　“莫要负她。”
　　莫要负她。
　　这四个字一直在段城脑内盘旋，甚至连莫栖迟什么时候下楼了她也没有注意到。
　　“阿城？”
　　苏茜等了很久也没等到段城，实在不放心就找了过来，只看见段城面无表情的站在天台上。
　　“阿城，你怎么还呆在这里。”
　　“啊……啊，小茜，你怎么过来了。”
　　段城回过神来，看向苏茜，咧开嘴露出两颗小虎牙，“怎么不在下面等我啊。”
　　“等了很久没看见你，就上来看看。”
　　天台上太阳有点大，苏茜就躲在阴影下嗔了段城一眼，“你怎么还站在那里，还不走啊。”
　　“哦，哦来了。”
　　段城追上苏茜后犹豫了一下，伸手一把抓住了苏茜的手。
　　苏茜回过头有些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两人也没少牵过手，苏茜就由着她去了。
　　苏茜的体温全年偏低，很容易就染上了段城的体温。段城故意慢了苏茜半步低头看着两人紧握的双手，手掌微动，修长的手指滑入苏茜的指缝中，十指相扣。
　　学校里几乎已经没人了，路上空荡荡就只有段城和苏茜两个人走。远远可以看见学校大门时，段城心念一动，用力一拉，将苏茜抱在怀里。
　　“啊……”
　　苏茜被吓得惊呼一声。她个子比段城小，轻易就被段城抱在了怀里。呼吸打在耳朵上，立刻红了一片。
　　“阿城……你怎么了。”苏茜动了动，段城就抱得更紧了。她无奈，只好安分的待在段城怀里。
　　“小茜。”
　　段城轻声唤了一句。
　　“嗯。”
　　“小茜。”
　　“嗯。”
　　段城一声声的唤，苏茜一声声的应，没有厌烦，也没再追问。在段城不察的一瞬，苏茜挣开段城的怀抱，转身垫脚抱住了她。
　　段城愣愣的接住了人，听见她在自己耳边温柔的说：“我在。”
　　“小城以后会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我不要喜欢别人，我不要结婚，等我成年后就搬出去，和姐姐一起住。”
　　“不能这么想哦，小城以后一定，会遇上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到时候你要带着他来看姐姐，好吗。”
　　姐姐，我遇上了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但她不属于我，而你也不见了。
　　段城将苏茜紧紧抱在怀里，甚至不顾对方双脚能否着地。她将脸埋在苏茜的肩膀上，温热的液体滚落。她记得自姐姐失踪后，她就再也没有哭过了。
　　“对不起……”
　　那一天的分别，段城没有对苏茜说再见。
　　【宿主即将脱离世界，请准备……】

　　按理说每个世界结束后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但段城却没有停留，直接选择进入下一个世界。
　　【请宿主接收剧本……】
　　紧接着脑壳一疼，这个世界的剧情迅速钻进段城的脑子里。
　　这是一个武侠世界，男主是武林盟主和魔教少教主的私生子，他娘当初带着他被正道追杀，拼着一口气将他送回魔教后就不治身亡了。男主被魔教养大，知晓自己的身世，一心复仇的他在成年后行走江湖，骗了一个大门派的大师姐，未来掌门继承人。借着她对自己的信任展开了复仇计划。
　　最后他的爱人，也就是那个被骗的女子接受不了事情的真相，在被众多正道逼上断崖后，自刎坠崖。亲眼目睹一切的男主依旧选择了复仇，最后魔教一统天下，而他，则在交代完一切后在断崖上自毁修为，跳崖自尽。
　　“女配……周若熙，这不是男主的爱人吗啊怎么是女配？”
　　【这是这本小说最有趣的地方，女主和男主不是恋人关系，他们是好友。最后男主身陨前就是将魔教托付给女主的。】
　　翻看着这本小说的段城沉默不语，说实话这本小说里的男主是个真性情，只可惜与他而言，复仇要比女配重要。所以最后他采取了最极端的方式。
　　只是不知道最后他坠下断崖前，心中想的是什么。
　　“这个世界的任务是什么？”
　　【本世界任务是避免女配身死结局，让她不要喜欢上男主。】
　　段城下意识想要揉一揉乱发，却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够不太到自己的头。
　　嗯？？？
　　【忘记说了，宿主这次的身份是魔教圣女遗落在外的女儿，被女配捡回去成了小师妹哦。】
　　“所以我现在是什么形态啊！”
　　【婴儿，愿宿主养成愉快。】
　　“什么鬼啊！”
　　段城开口想骂，但她现在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费力的睁开眼，段城看着周边比她还高的草，顿时觉得人生无望。
　　这地方鸟不拉屎，又是因为清晨雾气凝重，段城的嘴唇冻得发紫。依着这个样子，怕是在女配发现她之前她就要凉了。
　　【放心，女配过来了。】OI安慰道。
　　“这里……怎么会有小儿啼哭声？”
　　一个软糯的声音响起，随着草木窸窣的声音，段城看见一张小脸在自己眼前放大。
　　女孩皱起好看的眉，将婴儿轻轻抱起，缓缓输入内力驱散婴儿体内的寒冷。她环顾四周，发现周围的确荒无人烟，心下怜惜。
　　许是被爹娘抛弃，可怜的孩子。
　　周若熙抱着段城，一步一步的走出了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