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鸢花》拂尘客

23、【江湖初识】二十二

　　羊肠小道，几人打马前行。飞尘扬沙，在烈日下闪着光。
　　那些在江湖中位高权重的人都带着各自子弟前往华山派，独门独户的侠士都是孤傲的人，也没有结伴同行的打算，周若熙本打算和项梓旭两人顺理成章的自己走，但白任平的厚脸皮程度实在出乎想象，他们被缠的没有办法，只能跟着一起走。
　　什么阳光温婉小奶狗，假的，都是假的。周若熙趁人不注意，把《江湖十大美男》里关于白任平那几页撕了。
　　邱舒宇回魔教去了，他被莫栖迟说服，终于还是打算回去掌控大局。而且他现在体内真气混乱不堪，魔教的环境确实是更适合他修炼。
　　段城和莫栖迟的骑着骏马，走在距离周若熙一段距离的另外一条道上，不远不近的跟着。
　　“你的那什么教主都回去了，你咋还跟着我们，烦不烦。”
　　段城眼角瞄到抱着路仁佳的莫栖迟心里就是一阵火大，那叫什么白任平的家伙是不是脑壳有问题，非得跟着周若熙。
　　“没办法，现在仁佳得跟着你，而我离不开仁佳，所以我只能跟着你咯。”莫栖迟耸耸肩。
　　路仁佳靠着莫栖迟柔软的胸，勤勤恳恳的做着自己人肉GPS和监控器该做的工作，实时汇着报周若熙那边的状况。
　　段城眯了眯眼，没再说话。一瞬间，身边安静的只有马蹄声。
　　他们出发前，邱舒宇前来告别，又一次委婉的表达了想带周若熙回魔教的想法。当时周若熙看了段城一眼，义正言辞的拒绝掉了。
　　能不能见到母亲，回不回魔教，以及自己的身世之谜，也许原主会在意，但段城却完全不在意。因为不管怎么样，她都有周若熙陪着。所以面对周若熙的犹豫和心虚，段城是无奈中有点好笑的。
　　不肯直接回应她，却又暗地里弄这么多小动作，她的师姐怎么就这么纠结的可爱呢。
　　按照原著里，在屠魔会那段时间华山派就被灭门了，但是因为剧情的扭曲，现在还不清楚华山派的具体状态。根据段城和莫栖迟的推测，虽然那个武林盟主并不是什么好人，但绝对不是干尸案和灭门的幕后主使。
　　虽然原著里魔教做了很多事，但是也有很多并非魔教所为。这个江湖已经行至陌路，连同那个堕落的王朝，气数将歇露出倾颓之象，正邪失去了界限，法律失去了规则，阶级的分化不再明确。
　　就连最后魔教当道，也有读者在下面评论大快人心。可见正道已变得如何糟糕。
　　“段城……段，若是再搁几十年前，你也许还是个皇族吧，命也，命也。”
　　莫栖迟骑着马哼着小曲儿，顺口给段城讲起了历史。
　　“现在这个朝代叫东临，不知道你有没有关注过。东临开朝是一段黑历史，当时西临已传承数百年，民风淳朴，国泰民安，却叫大将军连同外敌，逼宫强行换朝。那将军好像姓裴还是什么的，记不得了。才过了几十年便将这个国家送入陌路。”
　　“哦哦，那西临帝王世代相传，皇族正好是姓段的，二十年前还有段家子嗣招兵买马想要夺回政权，分明是民心所向，却意外的失败了。”
　　“意外的失败，是因为天道么。”段城挑眉。
　　“是啊，如果你这个任务能够成功的话，估计一直到那个时候的历史都要被更改吧。”
　　段城随手拔了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她无所谓这个朝代如何更替，反正一切都会泯灭于虚无，成为历史长流中的一部分，甚至可能连个浪儿也没有。
　　“说起来，那个前朝遗孤，似乎叫什么……段曦？你熟吗。”莫栖迟的手包着路仁佳的小手，把玩着，带着漫不经心的笑。
　　段城端坐在马背上，闭着眼，没有回话，如同往常一样冷漠，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是如何的惊涛骇浪。
　　虽然不管自己在各个世界里多久，自己世界里的时间都是静止的。但如今再听到这个名字，竟有了一种世事变迁的沧桑感。
　　“她啊，是我姐姐。”
　　段城把玩着手里的匕首，虽然没有兰博/刀玩的顺手，但也能刀刀取命。段城笑了一下，笑容里没有温度：“我希望你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你自己心里不也猜到了吗。”莫栖迟揉了揉寒毛倒立的手臂。
　　穿越者。
　　莫名其妙的失踪，甚至于上天入地都找不到踪迹。段曦的身手她是了解的，如果只靠近身格斗，段曦只比她略差一点。但要是再算上地形等复杂因素，她也不一定能打赢段曦。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这样悄无声息的带走段曦？
　　只有系统，像这样超自然的存在，如果段城没有亲自经历，绝对不会想到。估计还会一直不停的去做无用功。
　　“当初起义失败……她怎么样了。”
　　“不晓得，只知道当时很惨烈，当时她身边的几个心腹死的死伤的伤。她的爱人好像也死了。”
　　抓着缰绳的手绷得笔直，段城只觉得嗡的一声，整个人都蒙在了原地。
　　像姐姐那样倔强的人，哪怕是活着，也会痛苦的恨不得死去吧。如果换做是小熙的话……自己肯定也会疯掉。
　　如果……小熙死了的话……
　　“你若不幸成了鬼，我便燃烬这世间茵鸢花，用他们铺成通往地府的路，陪你一道过忘川河。无论如何，你都莫要舍我一人。无论此生，无论来世。”
　　如针扎般的痛感席卷大脑，段城闷哼了一声捂住头，几乎要跌下马背。
　　“无所谓金钱权利，无所谓荣华富贵。若是可以，我只愿你能平安喜乐，逍遥此生。”
　　记忆里那个声音温柔却又带着绝望，飘忽不定。好像什么东西要苏醒过来了，却又像是清空中的星辰，分明存在，却看不见，抓不到。
　　我们之间，还有太多的谜团没有搞清楚，但是很快了，小熙，我相信很快了。

　　华山派虽是排名第一的门派，却在小说前期就被灭门了。当时那个惨象，应该可以说是无一生还。故而段城也不清楚华山派是什么立场。
　　按照路上路仁佳的汇报来看，白任平已经放弃了靠近周若熙，而是将目光转向项梓旭了。当然，提前离去的邱舒宇也引起了他的注意，但他打探了几次被不咸不淡的打发掉后，也就没有多问。
　　白任平……或者说是青云派，到底是怎么知道周若熙的身份的。
　　段城问了莫栖迟和路仁佳，他们两个一个好像在这里呆了很久了，一个是人工智能，总能知道的吧。
　　事实证明他们俩没让段城失望。
　　“我想想啊，说起来他们上一辈好像有点关系呢，你师父，和黄品胜。”
　　路仁佳在一旁拼命点头，眼睛亮晶晶的：“是好兄弟呢，而且当时你师父还有个师妹，三人关系很好！”
　　“但是那都是一些野史，我也不太清楚。没有具体的记载的话我也无法查到。说起来那个师妹好像姓周来着……”路仁佳对手指，没办法，在古代社会，信息交通不够发达，她就很难发挥自己的功能。
　　“哦。”莫栖迟打了个响指，揉了揉路仁佳的脑袋，“这不是一个不错的信息吗。”
　　“黄品胜虽然现在长者一张反派脸，但能看出年轻时还挺帅的吧。”
　　“是有那么一点像……”段城沉思片刻。
　　所以能够一下子认出周若熙，所以能够猜到她是莽荒门大弟子，所以才会接近她观察她。所以师父会对她这么好……
　　路仁佳抱着鱼啃了一口，完全没听懂两个人在说什么。
　　“感觉会有些狗血，不过是一个很合理的推测了，八九不离十了吧。”莫栖迟抬起一坛酒豪爽的喝了一口，随意的擦了擦嘴角。
　　段城歪着头，笑的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她对路仁佳说：“宝贝，开个监控给黄品胜。我想多了解了解自己的岳父大人。”
　　与躲在山里的段城三人组相比，周若熙他们过得倒是相当舒坦。因为白任平带过来的人，他们两一个一个单独的房间。
　　只可惜下了毒的美酒再香醇也带毒，周若熙在床上盘腿打坐，丝毫不敢放松。
　　她一会儿想着师父现在怎么样了，一会儿想着段城他们现在在哪儿；一会儿想着邱舒宇说好的暗号，不知道他要几天才能到，一会儿想着段城现在饭吃了没有；一会儿想着白任平他们的目的，一会儿想着天这么凉，段城的衣服够不够厚。
　　想了半天她发现，为什么段城一直在自己脑子里转来转去的不肯走，成何体统。
　　于是她从打坐中醒来，看着漆黑的房间发呆。
　　真是疯了。
　　之前分别的三年里，她会想念段城，会给她写信，会在闲暇时做手帕，做衣服给她，但是段城并没有占据她的整个生活。就像一朵花，它枯萎了，周若熙也许会难受，但不会难受很久。但是当再次见到段城时，周若熙才发现，原来自己对她的感情，早已在日积月累中变了样，只是在等一个契机爆发而已。
　　那样美丽的，那样强大的，那样在乎自己的段城，是如此疯狂的吸引她，乃至哪怕离开一秒，就像鱼离开水，云离开天空一样难以割舍，会不停的想念，会心痛和难受。
　　原来以前的姐妹情深，只是她一直以来自欺欺人的谎言。
　　太糟糕了。周若熙想，肯定是段城有毒，才在她身边待了这么一会儿，自己就变成了这样。
　　她自己跟自己生着闷气，心烦意乱也不好修炼，因为之前段城的大病，周若熙气急攻心，经脉有些受损，最忌讳在这种时候修行。于是她走下床，几步来到窗前，打开了窗户。
　　圆月当空，明日就是十五了。这两天都是好天气，天上连一朵云都没有。
　　“月色真美啊。”
　　一个声音从窗子上方传过来，周若熙顾自赏月，没有回应。
　　“小熙，你知道这句话还有一个意思吗。”
　　“不知道。”
　　周若熙表面平淡无波，内心却是百感交集。这傻孩子，半夜来爬房也不怕被当成刺客什么的。
　　“我喜欢你。”
　　含蓄的爱，总是带着朦胧的美丽，带着醉人的诗意。交织的红线将两人缠起，那种曼妙的情感如同轻薄的沙，能够看清，却又不去戳破，似真似梦，令人患得患失，却又贪恋这种暧昧不清的甜。
　　但是段城自认为自己只是个粗人，她没有那么多文艺细胞，她也不懂得什么叫含蓄，什么叫朦胧，什么叫婉约。
　　她只知道，她爱这个人，她想要告诉这个人，她想要告诉全世界。
　　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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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段城的人生准则：喜欢就直接说啊，怎么能等失去了再后悔。不答应没关系啊，我接着追:p 还不答应没关系啊，打晕了带回家（不是）
这个世界拖拖拉拉的嘞……
月色真美啊——原句“今晚月色真美啊” 出自夏日漱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