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代诛魔》秋实绯然

59、最终战（中）

　　“好好好，我自恋。”陵光用哄小孩子的口吻道：“可广月并不在这里，咱们俩先聊聊吧。”
　　天阔此时火气正旺，抡起幽冥杀了过来：“没工夫陪你瞎扯淡，去死吧！”
　　陵光不紧不慢地打了个指响，天阔再次砍空了。激战中的双方全部消失，幽冥之地出现了上古时期的建筑风貌。残月的神色有些愤懑，但她很快回过神来持刀戒备：“幻屏术？”
　　陵光笑道：“这是黄帝时期的涿鹿。看你的样子，果真十分怨恨广月。只是我不明白，当年另一把苗刀被重明上仙遗弃，和你这个丫头又有什么关系？”
　　残月不答反问：“怨恨？既然我和广月同为重明打造的兵器，凭什么他能流芳百世，我却被当作烂铁，无人问津！”
　　陵光一怔，没想到这个小姑娘才是残月刀的本体，对广月的嫉妒和怨念也都能解释清楚了。可她拿的兵刃与苏业承一模一样，分明就是重明上仙没有锻造成功的那柄苗刀。如果她是残月刀化灵而成，那她手里的东西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为什么会有两个“残月”？
　　陵光忽然想起他假冒紫鸢时和江离发生过的对话：
　　“……残月。”
　　“谁？”
　　“那个人，也是那把刀的名字。”

　　“原来如此。”陵光顿悟道：“千年的仇恨深重如斯，竟能积聚成为怨灵。没有人会选择一把废刀作为武器，所以你从刀身中分离出来，亲自挥动残月。”
　　“你很聪明。”残月用刀指着陵光道：“涿鹿之战后，我被蚩尤余部带到魔界，可那群蠢货没有一个能看到我的价值。既如此，我就要证明给他们看，到底谁才是最强者。”
　　陵光表情夸张地道：“老人家，我理解您的心情，但涿鹿之战都过去两千多年了，为什么不早点找广月报……仇？”他说着说着便明白了过来，“是因为有五行八卦阵，所以你无法离开魔界，对吧？”
　　残月默认了他的猜想，陵光眼珠一转道：“广月被赠予云氏后一直留在人间，重明上仙在锻造你时也不是有意失败。你们各安天命，互不相犯，岂不是更好？”
　　残月怒道：“混账，你把我当三岁孩子？广月现在明明就在苏业承手里，那小子还是你的兄弟吧？只要杀了你和陆紫鸢，我不信他会不出现！”
　　陵光活动了一下手腕，调侃道：“您一把年纪了，还这么不淡定，可比广月差得远了。况且想取我和鸢妹妹的性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残月闻言，扬手举刀在头顶画了个圈。陵光尚不明所以，幻术屏障如广厦倾倒，厮杀中的无影堂和罗生国的人马再次出现，而天阔正在一旁虎视眈眈。
　　陵光摆好架势准备迎战，残月忽然笑了起来，那声音凄厉得如同地界的女鬼，陵光看了她一眼，浑身上下打了个激灵。只见残月的面容迅速老去，转瞬间就从豆蔻年华的少女变成了干瘪枯槁的老妪，乌黑的麻花辫也染上了白霜。她的眼窝深深凹陷，皮肤皲裂下垂，整张脸丑陋而可怖。陵光不禁捂住了胸口，暗自思量：自己活了五百年，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若是论最难看的一个，非老化后的残月莫属了。
　　天阔显然也被突如其来的变化镇住了，在心里盘算残月为何成了这副鬼样子。两人纳闷之际，残月的眼睛突然冒出了亢奋的光。
　　“等了这么久……终于来了！”
　　陵光立刻反应过来，循着残月的视线向远处望去。背着长刀的少年风驰电掣，步法似流星飞影，正是从天池赶过来的苏业承。
　　“陵光大人，我们来了——”一只麻雀站在苏业承的肩膀上，用爪子紧紧勾住他的衣服，才能保证不被甩出去。两伙人越来越近，残月咧着嘴杀了过去，陵光赶紧在后面追，冲着苏业承大喊：“小五，她就是残月，小心！”
　　“我要——杀了你！”残月用嘶哑的声音宣泄着积攒了千年的仇恨，苏业承毫不躲闪。两人握紧手中的苗刀，几乎同时向对方砍去。
　　双刃相交，激荡起的刀气将陵光和天阔掀翻在地，甚至波及到了更远处的魔族和无影堂弟子。一招之后，苏业承和残月背对彼此而立，天地间仿佛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呼吸。
　　“当啷。”其中一柄苗刀折成两半，断裂的部分掉在地上，发出了微弱的声响。
　　“苏业承！”陵光灰头土脸地爬起来，有那么一瞬间，他看着苏业承和残月的身影，居然产生了时间静止的错觉。不过这种错觉很快就被打破，有一个人倒了下去。
　　——是残月。
　　她恢复了先前的少女身姿，然后化作尘埃，一点一点地飘散在苍穹之下。
　　陵光对此并不意外。残月刀既已折断，从中脱离出的怨灵自然也会消失。他只是没有想到，残月等待了两千年的对决会在须臾之间画上句点，而苏业承竟赢得如此轻松。
　　他跑过去，兴奋地拍了苏业承一下：“行啊小五，我还真是小看你了，厉害厉害！”
　　苏业承摇头：“厉害的并不是我。”
　　陵光看出他有些不对劲，道：“呃……广月修好了？芙月呢？”
　　苏业承神情黯然，提起苗刀向前方走去。那只麻雀扑扇着翅膀停在陵光面前：“陵光大人，您的这位朋友怎么怪怪的？”
　　陵光大概猜出了缘由，料到苏业承之所以能战胜残月，离不开芙月的净化之力。他对小麻雀道：“小石头，你的任务完成了。此战凶险异常，先回人界吧。”
　　“我不回去！”石雀飞到了陵光侧面，对着他的耳朵道：“属下要留下帮陵光大人！”
　　“你都没法化灵，怎么帮我？”
　　幽冥之地只适合带有魔气或是魔血的生灵，并不适合妖族长期停留。陵光靠着火凤内丹尚有一搏之力，而对于石雀这样的小妖，连化为人形的力气都没有。石雀可怜巴巴地道：“陵光大人，您不要丢下我……”
　　陵光深知石雀的脾气，便也不再坚持：“照顾好自己。等这场仗打完了，一起回朱玄谷。”

　　苏业承和残月对决之时，紫鸢正在与舜英激战。听到远处的一声巨响，舜英似乎感应到残月出事了，不由得有些分神。紫鸢抓住这一瞬的机会，使出“寒木春华”中破解双刃的招式，回雪剑气贯长虹，将舜英手中的雌雄双鞭接连挑落。
　　舜英大怒，赤手空拳地攻向紫鸢。许是因为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舜英虽然杀气十足，却也而破绽百出。紫鸢没有手软，回身一剑正中舜英的肺部。
　　舜英呕出一口血，愤恨又悲戚地喃喃自语道：“凭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江离会为你赴汤蹈火，凭什么我会败在你手里？
　　此时，幽冥之地白雾乍起，好像美轮美奂的蓬莱降临尘间。然而对交战中的双方来说，谁都没有心思欣赏美景。无端的雾气阻碍了视野，战局可能在倏忽之中发生转变。
　　紫鸢感到有股极具危险性的气息正在朝自己逼近，每一条神经都承受着千斤的重量，压得她喘不过气。她还来不及做下一步的行动，一只大手穿过迷雾，紧紧扼住了她的咽喉。
　　“唔……”紫鸢被举了起来，双脚在半空胡乱地挣扎着。紫鸢的剑还留在舜英体内，来人将它拔/了出来，接着转动手腕，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回雪剑碾成了碎屑。
　　舜英跪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一个纤细妖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妹妹，你把我罗生国的脸丢尽了，怎么连个小丫头都打不过？”
　　妹妹？难道这个人是……！
　　紫鸢艰难地睁开眼，和一张陌生的脸四目相对。那人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冯姑娘，不记得本君了吗？哦对了……你现在改姓‘陆’了。”
　　“舜……华，是你……”
　　前世今生的仇恨，梦回千转的纠缠，全部凝聚在这一刻。紫鸢将所有的魔气聚在手中，决绝地穿透了舜华的心脏。
　　若是别人受了如此一击，不死也要重伤，但舜华仍是笑着：“你和冯梓渊一样有勇气，只是单凭这样还杀不死我。”他加大了手上的力气，“永别了。”
　　紫鸢慢慢停止了反抗，意识也变得模糊起来。就在她快要被舜华活活掐死时，另一股杀气似游蛇猛兽，穿透浓雾席卷而来。舜华将紫鸢猛地甩了出去，魔气聚成的长鞭抽在了一柄宽口宝刀上。
　　紫鸢只觉天旋地转，朦胧之中，一个人从后面稳稳地接住了自己。熟悉的体温和气息将她包裹住，紫鸢剧烈地咳嗽了几下，逐渐清醒过来，哑着嗓子动情地叫了声：“阿承……”
　　苏业承将她轻轻地放下:“对不起，我来迟了。”
　　两人的前方站了一个人，舜华对那人道：“谢堂主，你终于肯出现了。”
　　雾霭越来越厚，从乳白色逐渐变作暗灰色。无影堂和罗生国的战士聚拢在各自首领的身后，战斗进入了短暂停歇。谢知游的一对赤瞳极为显眼，他将绝空刀立于身前，双手抚在刀柄上道：“舜华，本堂主且问一句，从外方山、白帝城到青屏观，再到今天的摇光之境，你有没有想过，罗生国最终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舜华笑道：“那么本君也问一句，你身上既然流着魔族的血，为何要替人族卖命？就算俞灵辅和冯梓渊给过你小恩小惠，犯得上一辈子守在这个莽荒之地吗？”
　　“你我对牛弹琴，多说无益。”谢知游提起绝空刀：“无影堂听令！罗生国狗贼犯我领地，全部诛杀，一个不留！”
　　无影堂的弟子和被沈沉控制的死士一鼓作气地冲了上去，舜华见状仰天大笑道：“谢堂主不愧出身青屏观，在‘送死’这件事上毫不吝惜。”他抡起鞭子用力甩在地上，伴随着“啪”的一声脆响，无数黑乎乎的魔物从雾气中倾巢而出。它们头部似鲤鱼，獠牙似饕餮，双翼似蝙蝠，简直是罗生国的异变军和血齿族的血文鳐的结合体。无影堂立刻尸骸遍地，沈沉、冷见竹以及那些熟悉的身影接二连三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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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上周坐公交车经过王府井时，透过车窗看到了一个丑到吓人的女人，真的是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那么可怕的脸，所以就写出了残月老化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