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酿》四非

21、第 21 章

　　那天之后，两个小家伙就这样莫名其妙地陷入了冷战中，谁都没有再去找对方。
　　白奶奶和菜婆都是不会插手小孩儿之间的事的人，最多也就提一两句“怎么你的小伙伴不来找你玩了啊”，他们觉得小孩儿间的矛盾可以让他们自己解决，不需要大人刻意干涉。
　　所以这几天，菜婆就算看到詹沐整天闷闷不乐地趴在窗台上发呆，也没有说她什么，由得她想怎样就怎样。
　　詹沐大多数时候的确在发呆，因为实在太无聊了，PSP的游戏都玩腻了，电视又不好看，除了白橘衣之外，朋友都不多一个，真的跟坐牢没什么区别。
　　偶尔她会看到对面的门被打开，白彬牵着白橘衣一起出门，两人有说有笑，很高兴的样子。
　　詹沐防备着白橘衣会突然抬头看过来，所以把窗户合上，只留了一道缝，从缝隙里继续观察。但显然她想多了，白橘衣由始至终都没有抬头。
　　詹沐那个郁闷啊，虽然是她先闹别扭，不理人家，把人气跑的，但现在人家不拿她当回事，她又气愤得补行。
　　什么啊，还说是朋友呢，一点难过的样子都没有，还每天都开开心心地跟哥哥玩。
　　没心没肺。
　　詹沐越想越气，干脆钻回自己的被窝里不再趴窗户上了，眼不见为净。
　　谁知道枕头边就放着那双白橘衣送的露指手套，得到这份礼物的时候她是真的开心，觉得白橘衣很重视自己，但现在看着它却只感到刺眼。
　　她从床上爬起来，抓起手套，直接走到垃圾桶边，拳头攥得死紧，几次想把它们扔掉，但却终究没有松开手。
　　詹沐打开衣柜，粗暴地将那手套塞进了最里面，眼不见为净。
　　又过了几天，元旦便到来了。
　　新的一年，天气也格外好，这段时间就没下过雨，气温也回升了好几度，街边的流浪狗都不再缩在墙角里打哆嗦了，而是懒洋洋地在躺在树根下晒太阳。
　　詹沐又恢复了在日历上做记号的习惯，一天过一天，竟真的光阴似箭，旧的那本已经画完了，该买新的了。
　　看着日历上一个个被划掉的数字，詹沐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一开始觉得日子难熬，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城里，后来觉得留在这里也挺有意思，留就留吧，反正又不能回去，现在呢，詹沐也说不清楚想走还是想留。
　　有时候她会赌气地想，不就是一个对门的朋友吗，绝交就绝交，少她一个不少，自己在城里的朋友多的是。
　　但有时候又非常难过，觉得自己跟白橘衣再这样下去，就真的要绝交了。
　　想来想去，都怪白彬，他不来白塘就好了。
　　都是因为他，她跟白橘衣才会闹僵的。
　　菜婆要去镇上买年货，起了个大早，换了平时，她是没想过要叫詹沐一起去的，镇上人多车多，就怕一不留神把人弄丢了。而且詹沐又是大城市里的孩子，什么热闹没见过，对这种小镇子根本看不上眼。
　　只是詹沐已经窝在家里好些天了，菜婆都担心她再这样下去要发霉了，所以特地敲了敲她的房门，问了一句：“我去镇上买年货，你一起来，帮提一下东西，好不好？”
　　帮忙提东西只是个借口，菜婆肯定不会真让她帮，而且菜婆自己也有个买东西专用的神器，就是那种可以折叠的小推车，城里的老太太都爱用，她也让儿子给她买了一部，省力省心。
　　詹沐很少听到菜婆对她有什么请求，菜婆一开口，她便答应了。
　　出门的时候，她心里还隐约有个念头，上回白奶奶说过白彬带了白橘衣到镇上玩，不知道今天他们会不会去。
　　在车站等车的时候，詹沐总忍不住四处张望，心底隐隐有期待，也有点紧张。
　　菜婆拍拍她的肩膀说：“看什么呢，车子来了。”
　　“哦。”詹沐有点失望，神色沮丧地跟着菜婆上了车。
　　车子在小路上颠簸个不停，詹沐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居然晕车，下车后蹲在路边狂吐，把菜婆吓得都想把她送去医院了。
　　詹沐吐完后就舒服了，喝了几口菜婆买给她的矿泉水，又洗了把脸，原地满血复活。
　　只是她真的没有逛街的兴致，心不在焉地跟在菜婆身后，神色恹恹的。
　　菜婆经常来镇上采购，拉着詹沐轻车熟路地到了年货市场，一路上，人都很多，去到集市，人就更多了，不光逛的人多，卖东西的人也多，镇子上似乎没有什么占道经营的说法，路两边都摆满了摊子，卖什么的都有，吃的穿的用的，琳琅满目，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吵闹得不行，詹沐头都痛了，真有点后悔跟来。
　　后悔的不光她一个，菜婆也在后悔，拉着她的手一刻都不敢松，就怕一不留神把人弄丢了。
　　“菜婆，还要买多久？”詹沐有点不耐烦了，但因为是自己答应菜婆要来的，所以也没有发脾气。
　　菜婆掏出购物清单看了看，这个习惯是在詹家当保姆时养成的，出门前想好了要买什么，都写出来，去到地儿就不会对着一大堆商品晕头转向，不知道从何入手了。
　　“再买个一两样吧。”菜婆说，“好不容易出来一回，多买点回去。”
　　詹沐是知道菜婆的，嘴里说一两样，但买回来肯定不止。出来一趟其实没有不容易，就是坐车的时间长了一点而已，还有就是车费要十块钱。
　　从村子去镇上的人都喜欢大采购，估计是觉得不能浪费了车费。
　　詹沐抬手拽了拽衣领，大冷天的居然觉得热，大概是人挤人，把周围的气温都挤高了。
　　“我想把外套脱……”詹沐话没说完就愣住了，她好像在人群里看到了白橘衣。
　　菜婆伸手到她后背摸了摸，然后才说：“脱吧，是有点热，我也想脱了。”
　　詹沐边脱外套边瞪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缓慢挪动的那一群人。
　　目标锁定一个穿白色羽绒服的小女孩。
　　越看越像。
　　应该就是她了。
　　詹沐感到自己心跳有点加快，似乎是紧张，也似乎是兴奋。
　　菜婆要帮詹沐拿她那件脱下来的外套，詹沐摇摇头道：“我自己拿就行了，走吧走吧。”
　　在菜婆看来，詹沐就是脱了件衣服，但整个人都精神抖擞起来，那种霜打茄子的状态瞬间切换成朝气蓬勃模式，一派欣欣向荣之色。
　　真是神了。
　　整条街都人满为患，没办法加速，詹沐心里急得很，恨不得一步走到白橘衣身后面，偏偏菜婆还在这时停了下来，在一个卖红瓜子的摊档前问价格。
　　詹沐往人群里看了一眼，白橘衣的身影不见了。她又左右四顾了一番，还是没见着人。
　　“菜婆，我到前面去等你好不好？”詹沐抛下这话就想走，被菜婆用力拽了回来。
　　“不行，等一下走散了怎么办，你跟着我，别一个人乱跑。”菜婆的语气有点严厉，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若是詹沐走丢了或者被人拐了，她打哪儿赔一个娃娃给詹妈妈？
　　詹沐又抻着脖子往白橘衣的方向看了看，这会儿又看到人了，不光看到白橘衣，还看到了白彬和白奶奶。
　　之前那一次看到白橘衣时，是个背影，现在却看到了正面，他们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竟然折回来了。
　　正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来！
　　于是詹沐不再闹了，她假装没有看到白橘衣，乖乖地站在菜婆身旁，垂着头，单手插兜，听菜婆跟摊主砍价。
　　菜婆一会儿挑剔瓜子不够干，一会儿嫌瓜子不够大，詹沐也不知道发什么神经，突然插口附和了一句“就是就是”。
　　菜婆转头看了她一眼，就看到她脸上挂着笑容，之前不耐烦的神色全部烟消云散，一点痕迹都没有了。
　　“嗬，那么小的孩子也会帮着砍价了。”摊主被她逗乐了，松口道，“好吧，就便宜一点卖给你，你要多少？”
　　“便宜就多要一点，对了，这花生又怎么卖？”菜婆蹲下来看花生，詹沐也跟着蹲下，菜婆用手抓了一捧花生仔细看，她也学着抓了一把在手里。
　　菜婆看看她，觉得这娃的心情真的突然变好，虽然不懂为什么，但不吵着要回去，不闹着要自个儿行动就好。
　　菜婆在摊档前耽搁的这一会儿功夫，白橘衣他们就已经走到跟前了。
　　詹沐用眼角余光瞥见了她们，心底又雀跃又紧张。她怕自己的表情绷不住，于是把头垂得更低了。
　　她倒是不担心白橘衣她们就这样走过去，白奶奶和菜婆的感情好着呢，遇到了肯定是要打招呼的。
　　果然，白奶奶先看到了菜婆，很高兴地叫了她一声，主动走了过来。
　　詹沐窃喜，但装出一脸漠然的表情，瞄了白橘衣一眼。
　　白橘衣也是一脸淡漠，目光在她脸上扫过，然后又转头跟白彬说话。
　　詹沐登时又气又急。
　　白彬倒是还记得詹沐，向她点了点头。
　　詹沐本来不想理他，但菜婆推了推她的肩膀，让她喊哥哥，她撇撇嘴，含糊地叫了一声。
　　白彬比白橘衣大了十岁，詹沐对他而言就是个小屁孩，所以并不介意她对自己的态度，反倒奇怪白橘衣跟她之间怎么这么冷淡，于是转头看向白橘衣，问道：“你不让小沐试试链子合不合适吗？不合适现在还能拿回去改。”
　　白橘衣赶紧拉了拉白彬的手，示意他别说。
　　詹沐先是一头雾水，忍不住问了句：“什么链子？”随后福灵心至，一下子便猜到了。
　　“你那小石子打孔了？”
　　白橘衣看了詹沐一眼，最终“嗯”了一声。
　　詹沐便很自然地道：“让我看看。”
　　白橘衣犹豫了一下，然后从衣兜里掏出一条银白色的手链，垂下来的那个半月形坠子正是她们在河边捡到的小石子。
　　詹沐接过来看了看，称赞道：“真漂亮，在哪里打的孔？”
　　白橘衣一时间说不出来，只指了指自己身后：“就那里。”
　　詹沐把手链还给白橘衣，白橘衣垂着眼眸，轻声说：“送你了。”
　　詹沐也不客气，立刻便戴上了，她摸了摸那颗石子，问道：“那铺子离得远吗？我想去看看，你带我去？”
　　白彬就说：“我跟你们一起去吧。”又回头问白奶奶，“奶奶，可以吗？”
　　“去吧去吧，回头记得在车站等啊。”
　　白彬虽然只有十四岁，但个子高，又时常运动，是那种穿衣服显瘦，脱衣服健美的类型，有他帮忙看着两个女娃娃，白奶奶和菜婆都放心，也就随他们去了。
　　白彬谨慎起见，一直牵着白橘衣的手，也吩咐白橘衣牵着詹沐，三个人手拉手，就不怕走丢了。
　　詹沐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把手伸过去，白橘衣看她一眼，握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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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无责任之小剧场：
詹少：“我想脱衣服。”
小白菊：“脱呗。”
詹少：“那我脱了。”
小白菊：“咦咦咦？你干什么？不是你要脱吗？”
詹少：“我没说要脱自己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