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酿》四非

4、第 4 章

　　菜婆和白奶奶原以为两个小孩一来二去要熟悉起来了，谁料自从那天白橘衣往菜婆家送茶果后，俩小孩就不再有下文了。
　　白橘衣一如既往地足不出户，在家逗弄琴棋书画，而詹沐也养在深闺，仿佛小村庄的空气有毒，连房间的门窗都整天整夜地关着。
　　詹沐抱着PSP窝在床上玩了三天后，终于被菜婆撵了出去。
　　“别整天打游戏，对眼睛不好，去外面找小朋友玩儿。”
　　对于曾经的奶妈，詹沐还是给予了十二分的尊重，没敢违逆，撇了撇嘴就出门了。
　　只是人生路不熟，一时间不知道去哪儿消磨时光。
　　小村庄不大，来来去去就三条大街，商店很少，食坊却多，但总归跟大城市的繁华相去甚远，倒是小巷子带着一股江南小镇特有的味道，青石路面，粉墙黛瓦，阳光被两边屋宅上翘的檐角遮挡了大半，和风习习，夹杂着树木的清香。
　　詹沐不情不愿地在外面游荡了半天，长街窄巷走了个遍，还在石桥下绿油油的水里泡了一会儿脚。
　　白塘很小，各家的小孩儿们都是相互认识的，詹沐这生面孔一出现，立刻引起了他们的注意，纷纷向她投去好奇的目光。
　　詹沐从头到尾都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一点都不屑跟这里的小孩儿玩。她发现村里的小孩就像她想象中的一样，又脏又笨，还傻里吧唧的，跟他们呆在一起绝壁会拉低智商。
　　不知道走了多久，詹沐觉得累了，而且她早上只吃了一小碗南瓜粥，这会儿还有点饿了，她东张西望，想找一家卖小吃的铺子进去坐坐，但一摸口袋，才发现自己被撵出来时根本没来得及拿钱。
　　詹沐每个月是有零花钱的，十块到二十块不等，金额视她当月的表现而定，如果一个月下来不惹事不闯祸，就能有二十块到手，如果被邻居投诉或者跟小区里的孩子打架了，零花钱就会被扣掉一半。
　　这次她被送来奶妈家，詹妈妈挺大方地一次性给了她一百块钱，还是十块十块的散钱，让她自己看着花。
　　小乡村不像大城市，物价水平不高，不过相对的商品种类也少。
　　詹沐在街上晃晃悠悠了半天，觉得无聊至极，但菜婆说了，不到午饭时间不能回去，她只好先回到屋子附近，看看能不能找个地方坐下来休息一下。
　　屋子旁边有一块空地，前身应该是一处废弃的旧宅，年深月久，砖瓦剥落，不复原样，周边长满了杂草，能有成人的小腿高。一群小孩子在其间追逐嬉闹，玩得忘乎所以。
　　詹沐皱了皱眉，觉得那片嬉笑声刺耳得很，但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动作矫捷地爬上了一堵颓墙，也不嫌脏，悠然地坐在上面。
　　颓墙后面有一棵高大的榕树，枝繁叶茂，正好遮阴，而且树干紧贴着墙身，詹沐往后挨去，正好靠背。
　　她的突然出现让那群孩子呆愣了几秒，纷纷把目光投到了她身上，看到她三两下就上了高墙，几个男孩顿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喂，新来的，下来一起玩啊，让你当护卫。”有一个年纪大一点的男孩可能误以为詹沐也是男孩子，对她发出了邀请。
　　詹沐嗤之以鼻，维持着高贵冷艳的姿态，半个眼神都不施舍给他。
　　“喂！”那男孩迟迟得不到回应，感觉在大伙面前有点丢脸，语气变得急躁起来，“叫你呢，听不见吗，不会是个聋子吧？”
　　詹沐眯起双眼，冷冷地看了过去。
　　“你……”男孩终于意识到自己被对方故意无视了，正要撸起袖子冲过去给詹沐一点教训，却被旁边的同伴拉住了。
　　“别理她，我前两天看到她从病秧子的屋子出来，他有可能已经被感染了。”
　　这话一出来，所有小孩子都立刻对詹沐露出了退避三尺的表情。
　　“被咬一口就没救了。”
　　“难怪他的皮肤跟病秧子一样白，好可怕。”
　　“……”詹沐耳尖，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刚开始没懂他们是什么意思，后来便听明白了。
　　病秧子是说白橘衣吗？
　　不过被咬一口和感染是怎么回事？
　　靠，丧尸片看多了吧。
　　詹沐不自觉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皮肤是挺白的，是那群终日在烈日下玩泥巴的乡下小鬼不能比的。
　　小孩子的注意力很快又回到了之前的游戏上，不再管詹沐了。
　　他们似乎在玩官兵抓强盗的游戏，一个穿着蓝裙子的瘦丫头充当被强盗掳走的小公主，扯着嗓子喊“快来救我。”
　　詹沐差点忍不住就要把耳朵堵上，什么破嗓音，跟猪嚎似的。
　　一群男孩子拿着从地上捡来的枯枝，自以为英武地摆造型干群架，一哄而上又一哄而散，扬起阵阵尘土，一个个跑得满头大汗，扯着嗓子乱喊，咧开嘴巴大笑。
　　詹沐有点后悔待在这里了，这群幼稚又低能的家伙严重影响了她的视听，还污染了空气。
　　乡下地方果然很让人讨厌。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詹沐盘算着是不是要到午饭时间了，她迫不及待想回菜婆家，就算菜婆不许她继续玩游戏，她也宁愿在房间里无所事事地躺着，起码要比对着这群会拉低她智商的小屁孩要好。
　　就在她决定要离开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阵悠扬的琴声。
　　旋律太熟悉了，以至于她差点就要跟着唱起来。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挂在天上放光明，好像许多小眼睛……
　　她循声望去，看到了不远处那座房子的二楼有一扇窗户开着，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小女孩正在专心致志地拉小提琴。
　　秋日的阳光非常柔和，顺着墙上的常春藤一直爬进敞开的窗户，落在小女孩的身上。
　　她的头发在阳光下呈现深褐色，蓬松柔软，垂落肩头，发尾被风带动，轻轻扬起，又轻轻落下。
　　她在自己的琴声中陶然忘我，嘴角翘起一个小小的弧度，笑意清浅，眉眼低垂。
　　隔着那么远的距离，詹沐愣是能看清楚她的睫毛又长又翘，像两把精致的小扇子。
　　詹沐看得出神，心想，这一个才是小公主啊。
　　如果有小公主评选大赛的话，蓝衣服的小丫头完全被秒杀出局。
　　额，等等……
　　詹沐终于发现这个小公主有点眼熟。
　　她思考了两秒钟，表情变得有点复杂起来。
　　那小公主分明就是嘲笑她是幼稚鬼和小气鬼的白橘衣!
　　真是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
　　她本来没太在意白橘衣的长相的，对她来说，乡下的小村姑都一个模样，没什么好看的，但今天在白塘逛了一圈，终于不能再昧着良心坚持最初的想法，就算是乡下的小村姑，也还是有优劣之分的。
　　而且在看了众多脏兮兮的丑八怪后，再看白橘衣，真是眼前一亮，惊艳万分。
　　硬要詹沐打比喻的话，白橘衣就是宛如掉落在煤渣里的白水晶。
　　事实证明詹沐小朋友是一条颜控狗，在突然发现一贯跟她不对盘的白橘衣颜值还不错后，对她的好感度就蹭蹭蹭上去了。
　　她从颓墙上一跃而下，双手插着裤兜，慢悠悠地走到白橘衣家楼下，抬头朝上看了一眼，然后弯腰从地上捡起一颗小石子，朝二楼窗户扔去。
　　小石子“噗”地击中窗棂，把专心一意拉着小提琴的白水晶吓了一跳。
　　“咦？”白橘衣停下弹奏，疑惑地皱了皱眉，最后爬上窗边的小椅子探头往下瞧。
　　猝不及防，四目相对。
　　詹沐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詹妈妈给她讲过的一个童话故事，其中一幕是住在城堡里的公主从窗户那里放下自己长长的头发，让王子攀爬上来。
　　“茶果吃完了？”白橘衣趴在窗户上问。
　　詹沐愣了一下，想了想才说：“不知道。”
　　“你没吃？”白橘衣说，“那就是菜婆全吃了？老人家吃那么多糯米不好消化。”
　　詹沐还真没想到这一层，其实她也不知道菜婆有没有吃光，刚送来的那天她吃了一个，隔天早上又吃了一个，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下次不用送那么都过来。”詹沐说。她不喜欢这种点心，看在它卖相不错吃了两个，已经很给面子了。
　　白橘衣冲她笑笑：“没有下次了。”
　　詹沐：“……”
　　白橘衣想了想又说：“你记得把保温饭盒还给我。”
　　詹沐说：“你自己过来拿。”
　　白橘衣把窗户关上了。
　　詹沐：“……”
　　她又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往二楼的窗户扔去。
　　白橘衣果然又打开窗户探头出来。
　　詹沐不等她开口率先说道：“给你摸摸我那只会叫的娃娃。”
　　白橘衣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立刻不计前嫌，惊喜地问：“真的？”
　　詹沐说：“你下午过来，中午我要睡觉。”
　　白橘衣中午也要睡觉，于是点头道：“好，你等着。”
　　詹沐补充道：“记得把小提琴带上。”
　　白橘衣有点意外，快要对她另眼相看了：“你会拉？”
　　詹沐很干脆地说：“不会。”
　　白橘衣：“……”
　　詹沐在白橘衣又要关窗户的时候蹦出了一句：“你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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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无责任之小剧场：
小白菊：“一开始我们都看对方不顺眼。”
詹少：“我们走的是斗气冤家路线。”
小白菊：“后来是怎么对我改观的？”
詹少：“自从看到了一堆黑煤渣。”
小白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