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级英雄不长命》淳于歌

39、降临

　　周小安征询姜晟的意见，见她点了头，才回答尼克斯：“你没打算带着能量离开地球对吗？因为能量变异，你们只能留在这里。”
　　电话那头沉默更久，尼克斯缓缓道：“所以没什么好谈的了。”

　　怕他挂断电话，周小安忙道：“等等，你不觉得这场谈判不公平吗？我们并非有意抢夺能量，对我们来说，你们才是入侵者。提条件的时候，你还有所隐瞒。交易是建立在相互信任的基础上，但你从一开始就骗了我。”

　　尼克斯冷声道：“公平，只存在于旗鼓相当的对手之间。现在，你们有什么资格谈公平？”
　　他话语里无时无刻的轻视和鄙夷让人恼火，张铁柱忍不住大声：“你这个谈判技巧真的很拙劣，过度的虚张声势反而是心虚。你如果真的有把握能够凭武力抢回能量，早就干干脆脆把飞船开来了，干嘛还打着最后谈判的名义打这通电话？”

　　方俊勇暗暗冲张铁柱竖大拇指，连子柔适时补刀：“如果我们真的打起来，异能者必定身先士卒，到时候我们死了，能量耗尽，你即便赢了这场战争又如何？竹篮打水一场空，赔了夫人又折兵而已。”
　　电话里，尼克斯的呼吸声愈发明显，好像在强忍怒意。要不是距离太远，周小安毫不怀疑他会直接开个空间通道过来，把插刀子的两个人掐死。

　　不过，张铁柱和连子柔的话显然戳中了尼克斯的痛处，姜晟抓准时机：“以我对你们的了解，你们并不是穷兵黩武的文明。避免战争的方式不是没有。如果你们愿意卸下武器，遵守人类文明的秩序，遵照我们的对公民的基本要求，服从人类的管理，我们可以准许你们留在地球。为了表示诚意，我们可以用部分能量帮助你的同胞适应地球环境。但作为交换，剩下的能量我们会予以保留。这个提议对双方都好。对了，我是星际事务部部长姜晟。”

　　“姜部长？”电话里传来艾古斯的声音，“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
　　尼克斯愤怒地打断了他：“服从？只会像虫子一样躲进地底的文明，竟然敢让我们服从？我在地球上观察了二十年，你们的文明简直就是一滩烂泥，充满了愤怒、仇恨和悲哀。今天我算是彻底确信了，让你们的文明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全都来源于你们狂妄的自大与傲慢。你们既然对自己的文明引以为傲，那么敢让你的战士们看看现在人类所谓的秩序吗？”

　　姜晟垂眸，似乎在考虑。
　　“不敢吗？”尼克斯步步紧逼，“我甚至不需要发动战争，只要让飞船停留在你们的头顶，就足够把你们逼疯，你们会自我吞噬，直到毁灭。这就是弱小文明必然的结局。”

　　姜晟抬头看向屏幕外，说：“连线陇川分部，把视频转过去。”
　　她回头继续看向镜头：“没有什么不敢的，我会播放视频，看完视频后，是否还愿意为地球而战，选择权在他们。”
　　唐俊打开了办公室右面的一台墙上电视，里面通过分屏，同时播放着五六个视频，是世界各国部分地区状况的实时直播。

　　画面里，有带着少量行李，在士兵引领下匆匆赶往地下工事的，但其他画面更多的是胡乱。
　　许多人举着标语和木牌，聚在一起高声发表抗议，通过实时翻译，电视前的人都明白了这些人的举动。

　　他们反对躲入地下，有人声称明明对外星人的实力并不十分清楚，就大规模将人们驱赶至地下，要么星际事务部隐瞒了许多秘密，人类根本毫无抵抗之力，要么是首脑们早已与外星人达成协议，要将地面空间让给他们，以此换来人类苟活的机会。

　　有人在大声呼吁：“人类已经深受战争之苦，我们需要谈判。我们真的没有更多的选择吗？官方断然做下迎战准备的理由是什么？目的何在，请给出令人信服的答案。”

　　还有人声称此举是政府的阴谋，根本没有什么外星人，那个黑影不过是航天局伪造的。地球人口数量超标且持续上升，生态环境恶化，资源渐渐耗竭，再不采取行动，人类只会加速毁灭。所以这一次，各国首脑们达成了邪恶同盟，要借口外星人入侵开始人类清剿计划，每一个走进地下工事的人，不仅无法活命，反而是在走向死亡。

　　“我们将悄无声息地被永埋于地下，这是蓄谋已久的屠杀！”

　　尼克斯在电话里发出一声嗤笑。
　　画面里的抗议活动有愈演愈烈的态势，但官方只派了少量兵力维护秩序，确保事态不会失控。大部分兵力除了备战之外，都在负责帮助人群转移至地下。

　　姜晟示意唐俊把声音调低，随后道：“诚然，人类文明走到今天，绝不是我们理想中的模样。我们仍然有矛盾、分歧。我们的傲慢使我们前行缓慢，但随时随地的自省也让我们的脚步从未停滞。在你看来，那些画面标志着人类内部的分裂，表示人类永远无法做到让每一个人同心一致。但从另一方面来说，这表示我们有不同的思想，有看待事物的不同视角。尽管很多时候，某些视角确实是错误的。

　　“不同的思想给予了我们更多的可能，我们要做的是找到更正确的那条路，并坚定不移地走下去。我们不会放弃在这条路上吸引更多的伙伴，我们也愿意为走向正确的方向付出毕生的努力。这是我们共同的志愿和理想。

　　姜晟停顿片刻，声音盖过电视画面，最后一句话在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有力：“而这条路存在的一个重要条件是时间，长久的时间。”

　　办公室里是短时间的寂然。
　　临近黄昏，天空中逐渐透出橙色晚霞，绚丽、灿烂，是往常一样的景色，却在这份寂然里，显得如同沉默的挽歌般，勾勒着最后一幅末日图景。

　　也许是被这样的话语打动，尼克斯不再如方才一般愤怒，而是用平静的声音道：“我的条件是分给我们一半的能量和部分地域空间，我们不会服从，只会独立于你们的文明存在。”
　　姜晟皱起了眉头：“这一点我们无法答应，这只是另一种形式的对峙。更何况……”
　　尼克斯却不愿再继续听下去：“这是我的底线，绝不更改。”
　　“这是我们的家！”姜晟拔高了音调，“我们已经给予了最大程度的包容……”
　　“那就战场见吧，”尼克斯终结谈判，“让我们为各自的文明而战，赢者才有资格制定规则。”

　　电话被挂断，周小安再拨过去，已经提示关机。
　　姜晟以手撑额，努力平复情绪。
　　旁边一位分部长道：“谈判从来很难一次就得到结果，最糟糕的就是拒绝交流。姜部长，你认为我们还有继续谈判的必要吗？”

　　姜晟坐直身体，目光逐渐坚定：“尼克斯始终对我们抱有偏见，我们也不可能无限度地退让。他执意让谈判走入死局，也许真的需要一场战役来破解这个死局。我们必须告诉他，人类文明比他想象的强大。”

　　“但是……”
　　“但是战争意味着牺牲，我明白。”姜晟双手交叠，用力握成拳，“这是我们都不想要的结果，却也是必然的历程。也许，在宇宙中安然走到今天的人类文明也需要一次这样的挑战，才能踏出一条新的路。事情走到这步，我们需要有坚定的信心。最后，还是那句话，祝地球好运，人类好运。”

　　视频会议将告结束，姜晟告诉办公室里的人，外星人的飞船预计至多还有三天抵达地球轨道，所有的异能者将乘坐最新研发的空天战斗飞船前往近地轨道的国际联合军队驻扎基地。

　　军队指挥官将为他们介绍目前人类的战斗力量，并对他们进行短期的训练。时间所剩无几，他们还有最后几个小时，享受在地球上度过的时间。

　　*
　　外星人基地。

　　艾古斯正与尼克斯争吵：“愤怒，仇恨，悲哀，这几个你用来形容人类的词，最应该放在你身上！尼克斯，你生生扼杀了为同胞争取和平的机会。站在人类的立场上，他们会接受我们的条件吗？想想当初，如果是对方向我们提出这样的条件，我们会答应吗？”

　　“我不需要站在人类的立场，我不是地球人。”尼克斯高声反驳，“或许你忘记了，当初对方是不会提出这样的条件的，因为那时候我们是绝对的弱者。如果要说从那场灾难里学到了什么的话，那就是强者才有发言的资格。”

　　尼克斯双目通红，瞳孔变成极细的一条线，是攻击力最强的姿态。他嘴角因为怒气微微抽动着：“这是我的底线，也是最高指挥官的底线。她任命我为谈判的代表的原因你应该很清楚，收起你那副不必要的慈悲心肠吧。如果你乐意向地球人俯首，在他们手底下苟延一条性命，那么尽管去好了。可是早知如此，当初你不如向那群恶魔投降。”

　　艾古斯无力地摇头：“你的话很伤人，尼克斯。我明白你的痛苦，但你不能因此失去理智。我们无法承受更多的损失了，你也很明白这一点。指挥官会为他的决定后悔的，你也是。言尽于此，祝我们好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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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竟然更新了，我出息了！
这一章写得艰难，但又过瘾。涉及到比较宏大的思考，里面有很多不同立场的问题。写的时候差点精神分裂。
所以我为什么要写这个难度的，我就不能写一篇沙雕的甜甜科幻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