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级英雄不长命》淳于歌

9、联盟

　　早上起床后吃早饭的时候，张铁柱见周小安眼下一圈淡淡的青色，劝解他道：“小安，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我们应该是比较早觉醒能力的一批，咱们再观望观望，慢慢来，何况我们也需要时间适应。”

　　周小安问过他们，为什么会选择建立这个联盟一起生活，方俊勇和张铁柱几乎是同时觉醒的，看到方俊勇抬车的视频后，张铁柱和那个老板同时找到了他。
　　老板说了自己的想法后，两个人觉得可行，就先答应了下来。连子柔觉醒后看到那个视频，试着联系到方俊勇。

　　当时老板已经说过，官方知道异能的事，且手底下有几个人是异能者。但连子柔喜欢自由自在，不愿受拘束，觉得这个只有两个人的联盟还不错，也留下了。不过她放过话，如果以后联盟行事有悖初衷，她随时会离开。
　　就这样，三个人计划至少先多吸引一批异能者，再做后面的打算。而且，自己成立联盟，显然比在别人手下打工更爽！说出去多酷啊！

　　周小安看着这三个内心深处中二魂熊熊燃烧的人，心想，是很酷，最酷的就是联盟名字了，同时包含了对生命不息的殷切希望和靠近生命尽头时的平淡从容。

　　然而已经开启了新世界大门的异能者们，显然不可能真的一直过着平淡生活。
　　张铁柱顺路送周小安到达星河集团的时候，一群人正站在楼底，仰头望着十多层楼上，那个大半个身子已经探出窗外的人。

　　楼下消防、救护车、警察已经全部抵达，消防员在楼底铺上了一个巨大的充气垫，警察在周围拉起了一圈警戒线，集团工作人员围着大楼，全部仰头对着窗户上的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被圈出来的空地中央，夏长生背对着周小安，正在打电话。
　　张铁柱跟着跑来看热闹，问旁边的人：“发生啥事了？”
　　那人摇摇头，另一个人答：“听说好像是偷东西被发现了，就打开窗户，说不让他走就跳楼。”

　　张铁柱无语，怎么还有这样的人。
　　“大白天的，在写字楼里能偷到什么？”周小安觉得奇怪。

　　“晚上咱们大楼的安保措施非常严格，是完全进不去的。要进去只能白天，偷什么不知道。”
　　又有一个人低声道：“偷什么你数数楼层不就知道了。”
　　那人抬手一层一层数上去，惊了：“我操，那可是总裁办公室！”

　　这在意料之中，也能解释为什么夏长生能出现在这儿。
　　“所以是想窃取商业机密？”张铁柱在一边耳语。
　　周小安点头。
　　“可那也够笨的，大白天，去总裁办公室偷，这小偷脑子被门夹了吧。”

　　周小安扭头看他，用口型无声地说了三个字：“异能者。”
　　张铁柱恍然大悟，这就能解释了，哪怕一般人有这种胆子，也没办法顺利溜进总裁办公室。
　　周小安甚至猜想这个人的异能也许是隐匿身形类，但不知道他是怎么被发现的。

　　总裁办公室位于大楼中部，往上还有十多层，距离太远，消防救援人员没办法去顶楼靠垂降的方式把人往里踹。小偷频频往屋子里看，想来办公室里有人堵着他。
　　如果是一般人，还可以先退出大楼，等人安全了要抓人很方便。但眼下麻烦就麻烦在这人一出来要是能隐身，那警察就抓瞎了。

　　目前这是陷入了两难境地，周小安不知怎么就从夏长生的背影里看出一股烦躁意味。
　　周小安想了想，问张铁柱：“帮忙吗？”
　　张铁柱毫不犹豫：“必须的啊。”
　　“那你能控制他回到屋子里吗？”这是最省时省力且安全的法子。
　　“不对，”周小安又自我否定，“你的能力是精准打击还是对异能者无用？”

　　之前在十字路口，张铁柱用异能抹去了在场所有人的记忆，可他还记得，夏长生还记得，所以……
　　张铁柱正要回答，却发现这个问题前面好像有两个巨大的坑等着他，他转了转眼珠，最后道：“对异能者无用。”

　　“难怪。”周小安两根手指轻轻捏住下巴，凝神思考，喃喃道：“所以夏总也是异能者，他才会从事相关的研究。可如果他是异能者，那天发生危险的时候为什么不自救呢？没反应过来？不，救我的时候反应挺快的。那就是能力属性无法做到自救，应该是这样。”

　　想到这，周小安不禁向夏长生投去可怜的目光，这得是什么鸡肋的能力，比他连小偷都抓不住的能力还无用。
　　啧啧，帝国之主，惨。

　　张铁柱看出他的想法，忍不住提醒：“人家有钱就行了。”
　　周小安被当胸一箭，未来准超级英雄，卒。

　　那剩下的解决办法就还有一个，他飞上去把人抓下来。不过这里离得太远，不好操作，他怕飞到半空就被那个人发觉，最好是能离近点。
　　周小安正在思考要不要让张铁柱控制民警放他们进去，前面夏长生突然转身，一眼就看见了他。

　　准超级英雄·周登时化身一根大木头，僵在了原地。
　　好在夏长生很快移开视线，侧身跟身边的属下说了句什么，那人又不知道去找了谁，没一会儿，警戒线内的民警把线拉高，示意周小安和张铁柱都进去。

　　“我们两个人吗？”
　　民警点头催促：“快点。”
　　周小安赶紧拉着张铁柱过去，走到夏长生旁边站定，抬头挺胸，目不斜视，军姿比警察都标准。

　　张铁柱还不适应这样诡异的氛围，夏长生已经主动开口解释，说的情况和之前的小道消息差不多，不过夏长生直接确定了小偷的异能就是隐形。
　　周小安扭头看向张铁柱，无端端想到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连带着身上的衣服也能隐形？”

　　张铁柱茫然：“你是在问我吗？”
　　夏长生：“……目前来看，是的。”
　　周小安继续对话张铁柱：“需要我帮忙吗？”
　　张铁柱默默闭着嘴巴：哦，我是个工具人。

　　夏长生：“不用，只是正好跟你解释一下情况，之前说过的。”
　　周小安也就是顺带问一嘴，毕竟是当事人。
　　“但是他不能往屋子里退，往下跳的话，落地之后就隐形，你们也抓不住他。”他说完，等着夏长生的回答。
　　很明显，抓住小偷最好的时机是他落地之前，能办到的只有周小安。

　　小偷也知道自己唯一的出路是往下跳，不过毕竟十层楼的高度，望下去让人眩晕，所以他一直在犹豫。
　　僵持许久，小偷手脚已经快要麻木，再耽搁下去，他就算跳下楼去隐了形，也会因为脚麻影响逃生，很可能会被抓住。

　　他再次探头看了看楼下，那个站在空地中央身形挺拔的男人。虽然距离太远看不清神情，但小偷猜测对方可能就是在拖延时机等自己手脚麻木行动能力受影响。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一闭眼，另一只脚跨出窗户，直直往下坠去。

　　周小安在小偷跨出另一条腿的时候就已经冲了上去，下坠的速度太快，他赶到的时候对方已经掉落在第五层。
　　想也没想，他只能伸手把人抓住，那一瞬间，他听见自己肩头咔地一声响，随后是剧痛传来。

　　他在心中无声痛骂：操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偷在半空就隐形了，周小安只能手脚并用像只王八似的趴在人身上把人缠住。
　　楼下一片惊呼之声，张铁柱眼看着夏长生脸色遽白，瞬间冲了过去。

　　众人只看见一个人飞上半空，随后另一个人消失不见。
　　人群里已经有人大声吵嚷起来，有人声嘶力竭。
　　“卧槽槽槽——你们看见了吗？那个人会飞！！！”

　　“不见了，不见了，跳楼那个不见了！！”
　　“这是什么，魔术表演吗？”
　　“你他妈智障啊，消防、医院和警察一起配合魔术表演？”
　　“我在做梦吗~”
　　“你们拍下来了没有？赶紧发到微博，这新闻要爆啊！”

　　张铁柱顿时明白自己的还有另一份工作要做，走到一个角落闭目凝神。
　　这边周小安抱着那人延缓了下坠速度，因此两个人几乎是轻轻落在气垫上。
　　落地的瞬间小偷立刻猛烈挣扎起来，周小安死命抓住不放手，感觉左胳膊已经痛得没了知觉。

　　很快有人冲上来，抓住了那个隐形的人。一阵混乱过后，夏长生扶住周小安，见他满头冷汗，嘴唇发白，焦急道：“你怎么了？”
　　周小安疼得眼前一片模糊，也不知道来人是谁，咬着牙断断续续道：“手……疼……”

　　夏长生脸色微沉，不知想起了什么。周小安因为疼痛一把抓住他胳膊，他小心翼翼从右边揽住周小安，扶着他疾步往救护车边上去。
　　好在提前等候在这里的就有这方面的专业医生。医生让周小安坐在救护车车厢上，一只手顺着他胳膊摸了摸，神色轻松：“就是脱臼了，我直接给你复位，会有点疼，忍着点儿。”

　　周小安一听见说会疼，想把胳膊往回缩，身子也朝一边倒。夏长生正等在旁边，他就直接抱住夏长生的腰，往他身上贴：“那什么，能不复位吗？我觉得这样长着也挺好。”
　　医生失笑：“长痛不如短痛，而且复位迟了对你关节有影响。这么个大小伙子，怎么这么经不住疼呢？”

　　周小安抗拒地摇头，把脑袋埋在夏长生肚子上当鸵鸟。
　　夏长生像个机器人一样，立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医生趁机道：“先生，麻烦你按住他一下。”
　　这个姿势按不了，夏长生闻言，只能干脆伸手把人抱住，让周小安无法动弹。

　　周小安万万没料到，他的异能是会飞，也只是会飞，他和超人之间隔着一亿个蝙蝠侠。
　　这什么破异能，一份超能力还掰成两份给，直接把抗伤害的能力给了方俊勇。抠门！当代葛朗台！无耻周扒皮！
　　打得过牛顿，却只能在伽利略面前认怂。
　　还有，凭什么这么多个异能者，就肉肉一个女孩子。异能也性别歧视，差评！差评！差评！

　　“啊——”医生听不到周小安内心的吐槽，只能听到他在关节复位时的惨叫，以及看见旁边被抱住的这位先生在那一瞬间堪称狰狞的脸色和一身的寒意。
　　医生忽然觉得，浑身冒冷汗的好像是自己。

　　周小安大叫一声后，干脆张嘴一口咬住夏长生西服上唯一一颗扣住的扣子。
　　等到医生用绷带替他吊住胳膊后，周小安才把头抬起来，并且注意到面前人的西服上只剩下一截线头和一小片被口水濡湿的地方。

　　他抬头看向夏长生，只对上对方担忧的神色，不禁脸上一热，右手放开对方，把咬在牙齿间的扣子卷进嘴里，闭上嘴巴，一副世界和平、无事发生的模样。
　　“这只胳膊要好好养着，最近都不要随意活动，否则很容易习惯性脱臼，以后活动的时候也要多注意。”医生嘱咐一番，发现气氛有点诡异，默默地离开了。

　　周小安现在脑子里转着的全是别的念头：我靠，我抱他了，我还咬他衣服，啊！这扣子要还回去吗？衣服很贵吧，我赔不起啊啊啊啊！
　　周小安表面：淡定如狗。

　　夏长生大概也遭受了巨大的冲击，两个人都安静着。片刻后，周小安觉得有点头晕，右手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左手使不上力，他把糖纸递向嘴巴，正想咬开，又想起自己嘴里还含着一颗扣子，动作一滞。

　　旁边伸过来一只好看的手，把糖拿过去，撕开糖纸，喂到他嘴边。
　　周小安感觉被撕开的不是糖纸，而是自己的心脏，里面冒出糖果的香气，带着丝丝甜味。
　　他不敢去看夏长生，只好微微张嘴把糖叼进去。

　　那只手没有收回，而是掌心向上平放在他嘴边。
　　周小安不解，终于抬头看夏长生，发现对方嘴边似乎噙着点淡淡的笑意，但在他愣神的功夫就消失不见了。
　　依旧是清清冷冷的声音，夹着一丝温柔：“扣子。”

　　周小安眼角一抽，却听话地把扣子吐在对方掌心。
　　夏长生收回手，把扣子放进西服口袋。
　　嘴里只剩下甜味儿，周小安直视着前方，低声道：“谢谢。”
　　这里没有别人，只有他们两个。尽管视线并不在自己身上，夏长生心中依旧揪了一下：“不用谢，该道谢的是我，你又帮了我一次。”

　　张铁柱正被两个人扶着朝这边走来，周小安莫名感到烦躁，张了张嘴，到底把涌到嘴边的气话咽了回去，沉默着站起来走向张铁柱，把身后的人与朝阳下的影子留在了原地。

---

作者有话要说：　　重力加速度概念是伽利略提出的（感谢万能的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