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春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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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飒星是兴安郡王家的小孙子身份尊贵，加之少年郎生得模样俊俏，被鲜花簇拥受得理所当然的。
今日打马游春，宋飒星身穿利索招摇的圆领红袍，骑着匹毫无杂色的皎洁白马，在整个行列当中都格外打眼。
人群当中不知道哪个好事者说了句，如今兴安郡王家的小公子穿鲜衣骑白马白马，看着比女子还俏丽。
宋飒星向来性格傲然，不高兴了就要发展，当即就瞪了人群当中说话的那人，又伸腿踹了脚安成晖的马屁股。
“你发什么疯。”
也好在安成晖反应也是极快的，霎时间就勒紧缰绳，使劲按住了马匹，旁边苏同风也发现得极快，也迅速跨身搭了把手，马匹才不至于闹出太大的动作来。
“别以为我没听到你在那儿偷笑。”
宋飒星就是故意踢安成晖的马屁股。
安成晖也承认自己确实跟着笑宋飒星。
他似乎报复宋飒星方才的揶揄般，将身下马匹平稳下来此时也玩笑说了句，这世间哪里有这般骄纵不讲道理的姑娘。
京郊到宫墙，策马游春便算是告一段落。
会武宴的地点钉在宫中凝萃湖边，亭台水榭回环连珠，就是为着宫中观赏着湖畔美景又可进行游宴所设计的。
湖中楼台上有伶工歌女奏唱，婉转悠扬乐音不绝于耳。
临江亭台修得远行比歌舞莲台那处稍稍高些，两处正对望着，观景视角极佳。
宴席正首位置仍空着，留待与天子降临。
而天子之下亲近旁边几乎并列而设的位置正正就是摄政王宋晗的，其余座位就在下首两列整齐排布，亲疏关系显而易见。
更加印证了宋晗地位尊崇，一人之下，无人能够匹敌。
宋飒星闻声逃避似的埋了头满脑门官司，在思索些什么。
安成晖十分不解，宋飒星平时最是张扬无忌，爱出风头的性子，今日却躲躲藏藏的，他也不由开口问一句怎么回事。
宋飒星压低了声音道：“这宴席上头尽是宋家的长辈。”
从前宋飒星是不服那面都没见过的所谓摄政王皇叔，如今北衙整治加上御林苑比试过后，自己不服也不行。
天子虽也只大了宋飒星两三岁，却也是长辈。
“那不是高将军吗？不是听说多年前就去北疆戍守，如今怎么无声息回来帝京，也来了今日宴会上？”
苏同风这么一提，周边挨着坐在一块儿安成晖，宋飒星以及裴南斗都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裴南斗对帝京城里这些人物名头并不怎么熟悉，有些茫然的看着那个高大健硕的男子。
本来这样人群格外高大身形的男子，应当十分气势逼人，但那人身子微微佝偻，弓着背，满面风霜的，下巴多冒出来青黑胡茬也未处理，今日来赴皇家宴，他的穿着也不甚讲究。
高珩面色不佳，神色愁容惨雾的，眼底一圈儿黑，更是显得整个人十分颓靡，此时完全看不出半点沙场上将军的威风。
“那是谁呀？”
裴南斗有点不敢信，面前这样的人居然也是帝京城中名人。
宋飒星解释道：“高珩高将军，将门高家长子，从前也是北衙出去的，手底下几无败绩，他镇守北疆这些年无人敢进犯分毫。”
苏同风补充道：“大昭武将论起战功而言，也只有高将军与咱们王爷一北一西边地的两位能平分秋色。”
但不管三人如何说，裴南斗也难以将面前这个颓废畏缩的男人与众人口中威风的北地名将挂上勾，甚至是把在与宋晗同一高度上。
宋晗入宫后便有内侍小太监恭敬上前，要单独请到紫宸殿中一趟，说是陛下想先单独见见她，便让那些少年随宫人先去宴饮场所。
今日紫宸殿书房中摆了许多木架子，此时上头挂着陈列的都是京中闺阁贵女的画像，宋晗稍稍看一眼便知道是什么回事了。
说来如今小皇帝宋暄也十七岁了，京中勋贵朝中重臣们早几年便起了这方面心思，却每次让小皇帝以自己尚且年幼，社稷为重的理由搪塞着。
这回宋晗得胜班师回朝，如今边疆形式大好，这也给了他们个极好的由头再次提起此事。
这些人是花了心思砸了银钱的，每一幅少女画像都是延请了京中丹青圣手，工笔细描精心绘制，力求将女子各异的美态体现得淋漓尽致。
婉约的似娇花照水，幽静的似冷泉映月，俏丽的像榴花照眼。
宋晗缓步架子中逡巡，看了十来幅，无不尽态极妍，不挑花眼都难。
“姐姐，看了有一会儿，你觉得如何？”
朝中大臣呈上这些，一切都是为着他精心做的准备，小皇帝宋暄却是一副置身事外般的模样，为宋晗倒了杯新茶置于案几旁边，招呼着她坐在自己旁边。
“京中贵女们风姿各异，看着都很好，事关天子大婚之事，选的是要入住后宫的人选，陛下你如何想才是最紧要的。”
宋晗走过来落座，就是世家婚配，大多也是家族利益重于儿女私情，历来天子大婚都与小儿女情爱无关，是一国政治大事。
她父皇先惠帝勤政宽仁，言行执政皆有先贤明君遗风，在世时候唯有偏爱燕后空置六宫，被诟病未能广泽均沾，私情偏重。
宋暄抬起黑漆漆的眼眸看着她，十六岁的少年郎白净荏弱，眼里含了几分委屈的神色，试探道：“姐姐，若我对她们都无意呢。”
“我如今在这，他们还能绑着你去成婚不成？”宋晗不屑道。
似乎被逗乐了一般，宋暄放声轻笑，探身推开了搁在中间的案几，散漫的将脑袋靠在宋晗的膝头上。
“阿姐，到底还是长大的人不好总在你身后躲着。天子无私情，婚姻之事也是社稷之事，倒也没那么急我会好好考量。”
身为天子，世间他亦有偏爱一人，那人在他心中与众生皆不同。
小皇帝懒懒抬眼看着窗扉中投进一丝绚丽的阳光，微微眯着眼，而后才把视线转而落在了宋晗的身上。
他只觉得春日固然明朗，却不如身侧璀丽艳烈的红发半分灼眼。
内侍太监尖而细的声音传来，通报着天子与摄政王的到来。
循声望去，明黄龙袍与玄色莽袍并行而来。
即使亲王之尊，再是与天子亲近也该落后至少半步。
昭然的僭越之举，少年君王不仅没有半分不满，反而在亲密并行时候，眼角眉梢处尽是愉悦的笑意，今日这相挨近的宴会坐席有他的授意。
列席在座众人见天子和亲王行礼。
宋飒星在其中，把头埋得比其余的人更深，在这种场合不想太显眼。
“听闻各位北衙比试中表现相当出色，若不是朝中事务繁忙也想亲临御林苑中一拦大昭少年郎们的风采。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小皇帝朝席中诸位举杯贺酒，众人也尽数跟着举杯一饮而尽。祝酒之后，君王面上笑意笼上几分忧愁伤怀，话锋微转。
“也听王兄比试当中出了波澜，朝臣无德亦是朕不察。”
宋暄语意温和，也是出了名御下宽容。
今日会武宴席间还有许多从前与叶靖干系匪浅的武将朝臣在，亦有如今代掌北衙的黄谦和兵部的官员俱在，此时提及御林苑牵连甚广的风波也并不疾言厉色，甚至按下了案情许多细枝末节处未明示。
只是小皇帝眉间哀伤之色犹重，只是连连叹息不语。
席间涉及几人却心头七上八下，心里为忐忑着方才摄政王独自面圣时候是如何将整件事情禀报的。
宋暄虽不过还为及冠的少年，但幼年便被扶持登临帝位，虽有摄政王辅佐，但宋晗十年戍守边地。
小皇帝已经亲临在朝执政十年，手腕却是有的。
“今日大家不必介怀，为会武所设欢迎，大家赏景欢饮便是。”
“陛下，御林苑比试牵连起数桩旧案，听闻这个月北衙兵部多出了许多空缺来，如今及时任用贤才是最紧要。”宋晗道明今日目的。
虽说叶靖自戕断了查下去的线索，但莫须有的干系嫌疑也够他那些过从甚密的余党旧部喝上一壶，这次督查力度史无前例，往上查不了，往下革除党羽是雷厉风行。
“皇兄说得极是。”小皇帝连连点头。
“今日宫中迎了位贵客参宴，高将军可已在席上？”
高珩听闻提到自己身子不由一颤，他本想在席间将自己埋做了鸵鸟，却还是被单独被小天子点了名，无可奈何也只能站起身行礼。
“臣在此。”
宋晗皱眉看与印象中相距甚远的高珩。
她看得出高珩此时在逃避看她，磕磕绊绊地朝着皇帝躬身行礼，一身圆领袍皱巴巴的，根本不敢分出半分神看这边一瞬。
论说那时在北衙受训时候，性情爽朗的高珩是最早与她交好的，初入营中比试一场后，高珩更是对她一见如故，自来熟地与她称兄道弟的，也时常交手切磋。
高珩这躬身行礼就差踩在自己袍角绊着，小皇帝显然看出了高珩此时的局促和心不在焉，只是笑笑让他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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