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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拔箭 ...

  •   范夤见那箭头竟深入六寸有余,周围鲜血汩汩,顿时大汗淋漓,不知如何下手,想要负人回府,恐路上颠簸病情加重,想抽身去找医师,又恐再有刺客前来。一时间手忙脚乱,焦灼万分。
      “将军助我,”苏珏将火盆放在一旁,道:“现在情势紧急,要立刻为侯爷拔箭,将军扶侯爷去床上!”
      说完又起身出卧房将书架上备用的医药箱拿来,千净利落拿出小刀,银剪,之后将火盆烧的极旺。
      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有条不紊,要不是他拿着小刀的手在微微颤抖,范夤真觉得眼前之人是一名神医。
      苏珏执银剪近前,在床边跪坐下来,将左肩伤口处的衣服小心剪掉,待看到箭时,苏珏眼神一凛。
      “怎么”范夤察觉异样,上前询问。
      “熙国的狼蒺箭,真狠。”苏珏闭眸道。
      “管他是什么箭!救侯爷要紧!”范夤急声道。
      苏珏深吸了一口气,看向范夤道:“将军断箭,苏某将伤口割开取出箭头,事不宜迟,还请将军动手。”
      范夤冷静下来,拔出长剑立定,他的双手在微微颤抖。
      苏珏见他迟迟不动手,遂起身夺过他手中长剑,双手握住剑柄迅速一挥,只听得“铮”的一声――
      箭杆被青铜剑斩断,苏珏扔下剑,转头看向楚云祁,见他没有因为被断箭的着力伤到,苏珏长舒一口气,用衣袖沾了沾冷汗,再去拿火盆上放置的小刀。
      小刀灼手,苏珏已经顾不得这些,白玉般修长的手指握定了跪坐在床边。
      “将军,掌灯。”他简短吩咐。
      范夤急忙应了一声,端了烛台近前,只见伤口处已经血肉模糊。
      苏珏不再迟疑,用银剪将箭头处的烂肉剪开,楚云祁闷哼一声,竟是生生给疼醒的,他刚睁开眼睛,苏珏的脸庞映入眼帘。
      “本侯这是哪一世修来的福气,睁眼佳人便在身侧。”楚云祁打趣道。
      “楚云祁,你闭嘴!”苏珏急声打断,用镊子清理掉箭头处的烂肉。
      楚云祁笑道:“能让温文儒雅的苏公子口出不雅之言,本侯这伤受到也值。”他这么说笑,实在是不想让苏珏过于担心。
      苏珏不再理他,见伤口处箭簇隐约露出一些,大喜道:“我为你取出箭头,可能会很痛,要是忍不住就喊出来。”
      说完,左手持小刀将伤口微微拨开,右手执镊迅速将箭头拿出。
      楚云祁再次昏睡过去,苏珏将箭头扔在地上,将满手的血污洗掉,连忙为楚云祁上药,待一切都处理完之后,苏珏身子晃了晃昏了过去。
      待苏珏悠悠醒转,已是次日展时,他睁开眼睛坐起身脱口而出唤的便是“楚云祁”。
      “楚云祁?”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苏珏一怔,转头看见一萧疏轩举、形相清矍的白发老者坐在窗边。
      苏珏忙下床行礼道:“兰儿不知师父前来,有失远迎。”
      逍遥子冷哼一声道:“跪下!”便闭眸不语。
      原来,逍遥子那日想回逍遥谷转转,看见众多民伕在修河渠,心下惊诧上前询问,在看到羊皮地图时顿时明白。
      那地图是苏珏十五岁随着自己出谷游玩,见农人为夏灌争吵,便跑遍颍城所绘制的河渠图,苏珏生性善良,想将那图交于当地郡守,被自己制止,而今却出现在这些民伕手里。
      逍遥子冷笑一声道:“楚昭南啊楚昭南,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手下的朝臣们连一件小小的夏灌之事还解决不了!”
      正好云儿来送些苏珏做的枣糕,他当面询问,云儿犹犹豫豫,逍遥子气急便要亲自前来。
      走至屋内,和正要负楚云祁回府的范夤打了个照面,逍遥子挑眉,正欲发问,不想范夤似有急事,一声招呼也不打便从他身旁走过。
      想至此,逍遥子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看着跪在地上的苏珏缓缓道:“你可知错?”
      “知错。”
      苏珏见逍遥子如此问,便知助楚云祁开修河渠一事已被师父得知,这么一来他倒轻松了不少。
      这些时日,苏珏整理逍遥子著作的时候简直就是一种煎熬,他在谴责中挣扎着想要为楚云祁做的更多,而今师父既已得知,苏珏任凭逍遥子责罚。
      “为何要违背当日所立之誓?难道你也想向你那混账师兄一般享受荣华富贵?”逍遥子怒道。
      苏珏垂眸不语。
      “云儿!”逍遥子气急,唤道:“拿藤条来!”
      “师、师爷,公子他受不起……” 云儿小声道。
      “你再为他求情,连你也一起受罚!”逍遥子瞪了云儿一眼。
      云儿跪了下来,道:“师爷,公子并不是有意违誓,您就饶了公子这一次吧。”
      “好!很好!你不去拿,我自己去!”逍遥子甩袖大踏步出门,拿了藤条进来,扬手打在苏珏后背。
      苏珏咬牙,跪直了身子,一言不发。
      逍遥子见他仍不肯说出为何违誓,便一藤条接着一藤条打在他后背。
      “师爷,公子他经不起您这么责罚!”云儿一把抱住逍遥子的腿哭泣道。逍遥子一愣,长叹一声将藤条扔在地上,在木椅上坐下沉默不语。
      三个人,苏珏就那么静静跪着,逍遥子默然不语,云儿小声抽泣。
      “罢了,此事为师不再追究,随为师回竹林。”良久,逍遥子叹了口气声音变得柔和了许多。
      苏珏颤抖了一下,楚云祁的伤情还不稳定,在他没确定楚云祁无大碍之前,他是不会离开的,于是,苏珏缓缓开口道:“师父,可否给兰儿几日时间。”
      “干甚?”逍遥子挑眉。
      “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待兰儿处理妥当,便随师父回竹林。”苏珏回答。
      “可是因为那楚云祁?”逍遥子厉声问。
      苏珏沉默。
      不回答等于默认。
      “你!”逍遥子从木椅上站起来,他这次气的更甚,身体因为愤怒也在微微颤抖,抄起地上的藤条扬手再次打了下去。
      “师爷!师爷!公子这就随师爷离开!”云儿护住苏珏道。
      “今日便离开!云儿,收拾你家公子的行李!”逍遥子命令道。
      “是。”云儿怕逍遥子再打自家公子,慌忙起身去收拾东西。
      逍遥子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苏珏挣扎着站起身来,套了件长衫,云儿一把抱住道:“公子! 别再惹师爷生气了,随云儿走吧!”
      苏珏低头朝他温和一笑道:“云儿乖,我会去向师父认错。”说罢,拉开云儿的胳膊,将书架上的书简一项一项放进竹篓里,然后背着竹篓向颍乐侯府走去。
      颖乐侯府此时是暗流涌动,大小将军出入侯府,各个面色凝重,步履匆匆。
      苏珏静立在正门左侧的台阶上,将竹篓放下来,等待进去通报的守门侍卫出来,后背的伤疼的他冷汗淋淋,呼吸间都会牵动伤口。
      他紧皱眉头,实在忍不住,便侧着轻靠在侯府门前的朱红柱子上。
      范夤沉着脸走出府,看到苏珏后调整了一下情绪,随后走向他,拱了拱手道:“侯府出了一些事情,未向公子告辞便离开了,侯爷还未醒转,公子随我来。”
      苏珏点点头,背着竹篓随人进屋。
      卧房内,楚云祁还在昏睡,苏珏将竹篓放下,快步上前,在床边跪坐下,伸出手搭在楚云祁额头停了停,松了口气道:“还好,还好。”
      接着转身看向愣在一边的范夤道:“麻烦将军打些热水过来,我来给侯爷换药。”
      范夤将目光从苏珏被血晕染的后背挪开,不确定问:“公子,您……"
      苏珏笑了笑道:“无妨。快打些水来,侯爷的伤要紧。”
      “好。”范夤点点头退了出去,不到半盏茶功夫,范夤端了盆热水过来。
      苏珏忍着痛替楚云祁解开沾血的白纱布,接过范夤递过来的毛巾,轻轻擦拭伤口边缘的血污。
      之后从怀里拿出一白瓶一棕瓶放置在床边,如玉般的手轻捏白瓶口,弹了点药末在伤口处,再一遍一遍细细缠上新的白纱布。
      做完这些,苏珏舒了口气,挣扎着起身,指了指床边的两瓶药道:“白瓶内药末外敷,棕瓶内药丸内服。”
      范夤点点头,一脸担忧道:“公子您的伤是怎么回事?”
      “无妨。”苏珏摇了摇头,将竹篓拖到床边,盯着楚云祁怔怔地看了一会,转头看向范夤道:“待他醒来便将这些书简交给他。”
      “公子……”范夤看向苏珏。
      “苏某还有事情,这便告辞了。”苏珏清浅一笑,转身离去。
      待楚云祁醒转已是第二天的黄昏,范夤一脸焦急地守在床边。
      “干什么?本王醒来就见你一副要死要活的表情,放心侯还没玩够呢,阎王那里不缺本侯一人。”楚云祁笑道。
      “侯爷,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开玩笑。”范夤叹了口气,上前,压低声音道: “侯爷,夫人派人送来书信了。”
      “哦?”楚云祁眼眸闪过一丝凌厉,挑了挑眉。
      范夤从袖中拿出一细如小拇指的铜管递给楚云祁低声道“这是三日前送来的,也就是侯爷受伤的那个晚上。”
      楚云祁坐起身,牵动伤口,他皱了皱眉,道:“打开。”
      “诺。”范夤将铜管拿至蜡烛旁烤了烤,之后轻轻拔开,从中倒出一卷帛纸,递给楚云祁,楚云祁缓缓打开,只有四个字――朝中有变,他扫了一眼信的内容,便扔在一边,深邃的眼眸波澜不惊。
      范夤正想问,瑶儿闯了进来,快步走至楚云祁面前,从怀里取出一粗铜管交于他。
      楚云祁挑眉,笑道:“这才多久,怎么又送信过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接过,拔开铜盖从里面抽出一张帛纸,展开上面只写着四个字“速速回鄢”。
      范夤和瑶儿脸色大变,这两封信之间的间隔还不到十日,为何内容差异会如此之大莫非王妃那边有不测?
      楚云祁皱了皱眉,将帛纸放在蜡烛上烧了,活动了一下肩膀道: “朝中那帮就这么不安分,真是让人头疼,范夤,备马车。”
      “侯爷,我颍地先可调动之军大概五万,就等侯爷一声令下。”范夤道。
      “不用,你去兰君那里,给我好生护着他,本侯和瑶儿去便是,这么兴师动众的,是想让弟兄们看我们兄弟吵架不成?”楚云祁挥挥手。
      “可是!”范夤急了,这都什么时候,自家侯爷还能开得出玩笑。
      “可是什么可是?”楚云祁不耐烦地挥挥手道:“本候的话你不听了?”范夤无奈只得退了出去。
      翌日。
      已是深秋,白露一场森森雾霜,一辆马车出了颍城直向鄢城而去。
      范夤望着东边的朝阳,楚王已死,楚云祁箭伤未愈,赵氏谋权,他国虎视眈眈,不知这泱泱大国将去往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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