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宫女成长记事》月半木木

64、第 64 章

　　阿圆睁开眼睛，是个布衣荆钗而面相和蔼的老婆婆。

　　她撑起身子想起来，却发现全身多处都是淤痕和擦伤，自己身上的衣服也已经换了一套粗布材质的农妇衣服。

　　“这里是…….”阿圆环视了四周一圈，是个装饰简朴的窑洞屋子，其中有不少的家具甚至是泥塑的。

　　站在床头的老妇笑着说：“姑娘，这里是岭下村。你喊我刘婆婆就好，昨天你昏迷在村前的溪涧旁，是我家老头把你捡回来的。”

　　阿圆一听，自己落入那湍急河流之中竟然没事，还被人救起来了。

　　两人正说着话，屋外一个褐衣老头掀开门帘进来。阿圆一想，应该就是救自己回家的刘老头吧。

　　“哟，到底年轻，这么快就醒过来了。”那刘老头的手上还端了一个陶碗 “我煮了菜粥，让她喝一口吧。”

　　刘婆婆接过那碗，端过来给阿圆：“来，姑娘，喝点米粥恢复恢复气力。”

　　阿圆接过碗盏，是一碗米少水多的粥，碗上面甚至还有个缺口。但现如今西北战乱不断，大米是也是金贵的物什了，还能给一碗米糠粥，阿圆已经很感激了。

　　还没来得及喝一口，就听到刘老头对老婆婆说道：“哎，也不知道旁屋子里的那个小伙子挺不挺的过来，都昏迷好几天了。”

　　“吓！那个小伙子，你救他回来的时候，胸口上那么大的箭伤口，衣服都被鲜血燃了个透。那么重的伤，吃东西又吃不下，咱们也尽力了。能挨几天就几天吧。”刘婆婆一边说还一边比划那伤口的大小。

　　“哐当”一声，两夫妻回头一看，才发现阿圆呆愣着，原本手上的汤勺也已经脱手掉在了碗里面。她很急的从床上站起来，是世子，他们说的一定就是萧长善。阿圆内心一阵狂喜，她没有想到竟然能在这里找到世子。

　　两夫妇听说前几日救回来的男人，阿圆可能认识，连忙带着她去旁边那个屋子。

　　阿圆看着躺在床上，双唇苍白紧闭，面色蜡黄的萧长善。他呼吸缓慢，一直在沉睡，阿圆上前握了握长善的手，冰冰凉的。唯有微微起伏的胸口才昭示着他还有一口气。

　　世子躺着的是一张破棉絮床，身上盖着的是一张半新不旧的烂旧毯子，阿圆看得既心疼又难受。

　　“我们也是在溪涧旁边发现他的，应该也是从上游的落鹰岭上冲下来的。胸口还有伤，我们是偏远的小村子，也没个正经的大夫…….”年老的夫妇向阿圆叙说着救回萧长善的过程。

　　阿圆转身直接跪下：“多谢两位恩人的救命大恩，请受阿圆一拜。”

　　“埃，姑娘，使不得，使不得呀。”这姑娘和躺在床上的青年男子，气质出众，长相白净俊俏俱都不凡，很明显不是普通人出身。自己这糟老头，糟老太哪里受得了这一拜一叩呢。

　　阿圆磕得这个头确是真心实意，发自内心的。这对平凡的老夫妻，不仅救了自己，还救了世子。

　　萧长善很明显的是因为受了箭伤失血过多，又连着几天都没有进食而身体十分虚弱。但是凭着自己是无法把世子安然无恙的带回去的，更何况这里还是西戎的占领地，要是运气不好说不定出去就被敌人逮到了。所以尽管偏僻的岭下村没有什么大夫可以寻找，阿圆还是决定先带着萧长善在这里住上段时间。

　　幸好阿圆曾经去过司药所实习，跟着蓝掌药修行过一段时间，懂得一些基本的医药知识。第二天她便跟着刘老汉上山，凭着记忆采摘回了一些止血和补气的草药。

　　由于战争的原因整个岭下村都空旷了，青年男女离开了早已经背井离乡，只留下年迈的老人和病弱的妇孺，总之整个村子都是暮气沉沉的。刘老汉和刘婆婆无儿无女，也不愿离开生活了几十年的家乡，就相依为命住在村子里面。两人的生活就是靠着平常刘老汉去山上捡些野菜，野蘑菇和去溪涧抓些鱼来维持。

　　早上采回了药材后，阿圆就问刘婆婆借了厨房的砂锅来煮。还烧了一大铁锅的热水，她准备等下去给世子擦擦身体。

　　萧长善依旧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全身都冰冰凉的。阿圆绞干了热水，又脱下了他的衣服，除了伤口的地方都仔细的擦洗起来。

　　其实这具紧实，富有力量的身体，她早已经摸过很多遍了。但从没有像此刻一样失去了弹性，一丝温度都没有。又因为好几天都没有进食，萧长善的身体瘦了许多，甚至有些地方阿圆能摸到嶙峋的骨头。胸下几寸的地方是箭伤，因为失血过多，伤口附近的血肉都已经泛白翻开了，里面都已经开始腐烂。

　　阿圆一边擦拭，一边难受，到后来就是一边咬着自己的下唇才能忍住不让自己哭出来。她万万没想到，半个月前还偷偷半夜回来看自己，活蹦乱跳的小世子。现在就只能这样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了。

　　她摸着萧长善的脸，苍白虚弱的面孔下依旧俊朗的睡颜，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失去了血色的唇瓣紧紧抿着。阿圆凑近，轻轻的在世子的唇上落下一吻，口中呢喃着：“长善，你快醒过来吧，快醒过来吧。”

　　她轻轻的把长善的大手贴近在自己的脸庞上，就这样紧紧的贴着，企图用自己的温度让萧长善冰冷的手热乎一点。泪水一点一滴的留下来，顺着阿圆的脸流到了长善的手上。只是阿圆不停的呼唤，温热的泪水也不能让长善做出任何的回应，他依旧一动不动，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

　　阿圆情绪失控不过几刻，便清醒过来，用袖子擦了擦泪水。她知道自己不能哭泣，要坚强一点，现在萧长善的生命就掌握在自己的手上，世子现在能依靠的也只有自己了。

　　刚才她又专门去了溪畔，果然在那里，几块临溪的大石块之中找到刺儿菜，也就是中医长学名小蓟的草药。它时常生长在阴暗潮湿的地方，却有止血消炎的奇效，乡村里如果有哪家的小孩跌倒或者碰破了头，常常是采几株刺儿菜，嚼碎了敷在伤口上就可以止血。

　　萧长善的箭伤太深了，肯定不是小小的刺儿菜能够医治的，但现在毕竟是在岭下村，能找到的也只有它了。

　　敷好药之后，阿圆又为萧长善换上衣服，是刘老汉给的。等阿圆收拾好，退出去后，便被刘婆婆拉住了。

　　阿圆有些惊讶的看着刘婆婆。

　　而刘婆婆则有些期期艾艾的看着她：“沈姑娘呀，你可怪我老婆子多管闲事呀，这里面那个少年郎是你的……”

　　阿圆听了恍然大悟，自己一副没嫁人的姑娘打扮，从昨天到现在又是帮萧长善这样一个成年男子脱衣服擦身，又是敷药的。实在太没个体统了，难怪刘婆婆有疑惑还专门来找她问问。

　　“这，刘婆婆，实不相瞒。其实我已经嫁人了，躺在里面的就是我的夫君。”阿圆一边说着，一边脸上露出悲伤的神色。按照阿圆的说法，她和萧长善是附近的一个县城人士，自幼指腹为婚，没想到在成婚当日西戎作乱，竟然将萧长善当做壮丁抓走了。于是自己千里寻夫，不小心跌落溪涧，冲到这里来才算找到了自己的丈夫。
　　而萧长善大概是因为在被抓走的路上，途中奋起反抗西戎军，才被一箭射中掉到河里，之后又被刘老汉救了。

　　反正其中的崎岖和艰辛，能有多苦就说的有多苦，能有多惨就说的有多惨。直把刘婆婆说的两眼泪汪汪，就拉住阿圆的手说：“我可怜的闺女哟！”并且拍着胸脯保证，自己这里阿圆和长善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可以把伤势养好再走。

　　接着阿圆说出自己决定搬去和萧长善一起住，以便更好的照顾他。刘婆婆也没有提出任何的反对意见和疑问，只是翘起大拇指夸赞阿圆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姑娘。

　　于是阿圆便在岭下村住了起来，照顾萧长善之外，阿圆还帮刘婆婆打扫屋子烧饭烧水，帮刘老汉一起割野菜，抓鱼。毕竟自己和萧长善是在这里寄宿，白吃白住两个老人的实在不好意思。自己身上虽然还有一些钱，但在岭下村这样偏僻的地方，银钱一点用都没有，还不如出点力气干活来的实在。

　　而在阿圆的照顾下，长善的身体也好一点了，渐渐的有些知觉，也能慢慢的喝下一点米粥了。直到有一天，阿圆还没睡醒，就感觉有人在她脸上捏来捏去，她手一挥就把那捣乱的玩意儿挥落在一旁。

　　但是她突然感觉有些不对经，猛地一睁开眼睛一看，一阵狂喜袭上心头，果然是萧长善醒了。

　　“世子。”阿圆激动的喊了一声，然后紧紧的抱着他。

　　面前的萧长善穿着完全不合身的农家的粗布褐衣，脸上还是苍白的一片，却自有一众与生俱来的高贵气度，完全不会让人误以为他就是个普通的农夫。

　　“姑娘，你是？”而萧长善却把她轻轻的推开，一双无辜的凤眼中都是疑惑。

　　阿圆一听，眼睛一黑差点想要昏倒，她跪坐起来，紧张的扒拉着萧长善的头：“咦，明明脑袋上没有伤口，怎么把脑子撞坏了？难道是失忆了？”

　　没想到被阿圆抱在怀里的萧长善却“噗嗤”一声笑了，阿圆疑惑的推开他一看，哪里还不明白这是萧长善在逗她。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瞬间化身母老虎：“好哇，这种紧要关头，你还要作弄我！”原本还想在萧长善身上捶打几下的，但顾忌他身上有伤，硬生生的还是憋回来了。

　　“阿圆你怎么那么不禁逗呢。”萧长善身体还很虚弱，只能依靠在炕上的米糠枕上，说完一句还要“呼啦呼啦”的大喘气。

　　沈圆说是生气，结果还是很小媳妇的凑过去，帮世子慢慢抚摸着胸口顺气。“受那么重的伤，还不消停一会儿。”

　　而长善拉过阿圆柔软的小手，放在嘴巴上轻轻的一吻，笑着说：“遵命，媳妇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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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养了几天，身体好很多了。多谢大家的关心哦。阿圆和长善应该会在小山村待一段时间，因为我还蛮喜欢乡村生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