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瑶]修灵正谈》岚月映天

9、寻陵第四

　　翌日清晨
　　苏澜一夜修炼，待天色稍亮便走到昨晚扔下的妖物尸体旁检查。

　　“阿澜？”苏涉醒来时见她蹲在地上，手拿树枝拨拨划划，不知是在做什么。

　　“唔，这小东西有古怪。”苏澜毫不犹豫地捏着形似黄鼠狼的妖物尸体站起，解释道：“看样子不是野生的，是有人圈养的。”

　　什么人圈养成精的妖物？“是修真家族还是鬼修？”

　　“不知。”苏澜摇头，“不过它被鬼物附体应该是意外。若蓄意圈养精怪给厉鬼附体，怎么都该选虎狼猛兽，选头黄鼠狼算什么？”

　　“说不准是试验品。”苏涉不确定道，“身上可有印记？”

　　“有，脖子上有个项圈，项圈上好像刻了图腾。”苏澜扒拉着将项圈解下，“我就是凭这个认定它是有人圈养的。”

　　苏涉接过项圈仔细观察一番，惊疑道：“这个图腾，是八大家族里的！”

　　八大家族？原来不是四大家族吗？又新增了四个？

　　苏涉见苏澜满脸不解，神色中带了几许怀疑道：“怎么？你们那时候不是八大家族？”

　　糟糕，苏澜眨着眼睛满脸迷糊道：“我不知道。母亲只说我们家和金家都是很厉害的仙门世家，从未和我提起过其他修真家族。族长也是我是女孩子，不用知道这些。”

　　女孩子养在深闺不知世事吗？苏涉略有尴尬地点头道：“原来如此。我刚来时到附近市镇听了些民间传闻，别的不敢断定真伪，但四大家族式微，八大家族猖獗是可以肯定的。”

　　原来是新出现的八个家族吗？八个，这么多，也不怕地盘分不过来内讧！“既然当年各家都衰落了，想来仙督的事情也不能从他们那里得到任何帮助了。”

　　“即使那几个家族鼎盛如初，我们也不可能得到帮助。”苏涉面露愤恨之色，“为了给一个死去的聂明玦报仇，他们是怎样逼迫宗主的？”

　　嗯，还真是这样。但逼迫金光瑶，可不止为了一个聂明玦。苏澜想到聂怀桑罗列出的金光瑶一系列“罪状”，不由感叹：这人好事做得多，坏事也做得多，事急逃脱，临危无路，算什么？报应吗？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他的恶报是来了，善报呢？生前辉煌一时，风光无限，算是善报吗？

　　苏澜将飘转的思绪拉回，望着层峦起伏的山脉，沉声道：“曾经的鬼道大成者，除创始人夷陵老祖外，还有一个薛洋。宗主之死拜夷陵老祖所赐，自然不可能让他来复活宗主。但薛洋乃宗主生前挚友，凭我对鬼道的研究不足以打开镇尸地，薛洋却可以。”

　　“先复活薛洋，再由他复活宗主是最好的选择。”苏澜一本正经地总结。恶友啊，当然恶友才是王道了。

　　熟料苏涉竟面露不赞同之色：“薛洋与宗主确实是朋友，但宗主结交薛洋不过是金光善那老贼贪图阴虎符急需鬼道人才，而薛洋于鬼道天赋异禀，宗主本礼贤下士，又存心招揽，后来两人意气相投，但总不过互相利用罢了。”

　　苏澜本就好奇薛洋与金光瑶间的恩怨纠葛，追问道：“那宗主驱逐薛洋，千里追杀是真心的了？”

　　“宗主当然是想保薛洋的，阴虎符威力巨大，连创始人魏无羡都无法控制，失去鬼修制衡的阴虎符有反噬主人的危险，换而言之，没有薛洋，便无人控制得了阴虎符。”苏涉娓娓道来陈年秘事，“可惜薛洋秉性乖戾桀骜不驯，宗主好心让他上缴阴虎符假死遁逃，他却与宗主手下争执，双方打起来后……”

　　这之后的事苏涉不说苏澜也能猜到，自然就是薛洋重伤倒在义城外了。只是薛洋这么一个聪明人，如何能不懂金光瑶的安排？想来还是不信任金光瑶了。

　　“那再之后呢？你在义城救走重伤的薛洋，救活没有？阴虎符呢？”《魔道》结局也不曾交代薛洋和阴虎符下落，网上各路猜测众说纷纭，《番外篇》提到半只阴虎符在金光瑶身上，但这只是书中角色的猜测，况阴虎符明明已被复原，后来又是怎么损坏的？薛洋临死也不曾用阴虎符，想来后来也不曾复原，推算之下，阴虎符再次损毁应是在金光瑶“清理门户”之前。

　　“薛洋伤好后重新联络了宗主，期间倒也为宗主办过几桩事。他常年居义城，我向他求援进入义城，他不来找我却转头试探夷陵老祖，和含光君一战重伤，是我将他救回。”听到关键处，苏澜不由竖起耳朵，“只是他伤得太重，宗主也无力回天，临死他将剩下一半阴虎符和数卷手稿交给宗主。”

　　再之后苏涉显是不愿多说，苏澜根据这番话勉强能推测出当年完整的事情经过：栎阳常氏灭门案引晓星尘揪出凶手薛洋，兰陵金氏对薛洋百般回护，聂明玦忽然插手要求金光瑶处理薛洋，此时阴虎符已被修复，金光瑶迫于压力和自我保护选择杀死聂明玦，不久忍无可忍的金光瑶对金光善动手，兰陵金氏想必经历了一场权力之争，既然金光瑶上位后“清理”薛洋，想来薛洋是站到了金光善一边，阴虎符损毁，薛洋无力面对金氏围剿，受伤逃遁。

　　还有一种可能，薛洋虽然支持了金光瑶，但金光瑶成为宗主后他不甘心受人驱使，只想四处逍遥，金光瑶受各家逼迫无奈要求他交出阴虎符，并且配合自己演一场“追杀与逃亡”的戏，薛洋自然清楚阴虎符在身无人敢动他，交出阴虎符难保金光瑶不会真的动手，互不信任下双方大动干戈，修复的阴虎符在打斗中损毁……

　　究竟如何恐怕连苏涉也是不知道的了。苏澜偏头看着苏涉，这人处处维护金光瑶，坏事也能说成好的，但金光瑶和薛洋曾经决裂过是可以看出的，后来义城事件薛洋在隐匿聂明玦尸体中扮演的角色也很令人疑惑，是为苏涉引开魏无羡和蓝忘机？苏涉出手也显得太晚，似乎是刻意等他重伤带回尸体。

　　苏澜不愿多想，问道：“那悯善可还记得薛洋葬在何处？”

　　“在岐山。”苏涉回答得毫不犹豫。

　　岐山？怎么会是岐山？苏澜微微有些错愕，薛洋籍贯她是记得的，夔州，现代的重庆，兰陵则在山东一代，薛洋身前作为兰陵金氏客卿，即使不葬在兰陵，也该葬回原籍，莫非苏涉带垂死的薛洋与金光瑶在岐山会合，所以就地埋了？嗯，岐山在陕西宝鸡，和重庆也不远，义城，义城又在哪？

　　苏澜微微活动了下僵硬的身体，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去岐山看看吧。”

　　山下市镇
　　苏澜看着街道两边密密挨挨的店铺，琳琅满目的摆设，若不是囊内空空如也，她真想发挥女人天性逛个够！

　　苏澜本是打算在荒野继续前行，直到岐山。奈何苏涉是人身，村民赠送和他携带的干粮并不能支撑太多时日，且从市镇走总是近路。

　　此时苏涉换了身穷酸书生打扮，苏澜个子娇小，便扮作书童——目前仍旧是封建社会，但这个时空没有皇帝，仙门百家把持重要事务决策权力，算是贵族寡头政治。

　　苏澜观察着市坊发展情况，暗自比较道：商品经济繁荣，没有外商倾销，工业发展情况未知，但手工业发达，资本主义雇佣关系疑似出现，噫，资本主义萌芽！

　　推断过程很不合理，但结果是喜人的。苏澜跟在苏涉身后，低头掩饰自己的激动：资本主义实现的那天，社会主义还会远吗？社会主义实现的那天，共产主义还会远吗？

　　等实现了共产主义……呃，等等等等，实现了共产主义，天下和平，世界大同，然后呢？嗯，她，苏澜，成为第一个共产主义社会的缔造者，听上去好像不错……但是，这他娘的从封建社会晚期到共产主义社会要多少个世纪啊？

　　这还不如振兴鬼道靠谱！薛洋在鬼道上的成就虽比不上魏无羡这个创始人，但这主要是因为魏无羡埋头钻研鬼道，虽修鬼道，行的却是正途，而薛洋则是魏无羡口中“旁门左道中的旁门左道”，心不正，道不成啊！

　　苏澜在心底扼腕叹息一番，自我吐槽道：他心不正，我的心就正了吗？

　　苏涉带走苏澜左拐右拐进了一家民居，院落破败，尘网错杂。在这种地方下榻？苏澜挑着眉头看向苏涉。

　　苏涉笑意微僵，“无钱投宿客栈，只好找了间荒芜的民舍。”

　　好好一栋房子这么破败，该不是凶宅吧？

　　苏涉在苏澜怀疑的目光下转过头去，自顾自地收拾起屋子。算了，夜宿凶宅总比幕天席地好——虽然对于没有肉身的苏澜来说躺在荒郊野外看星星吹风凉更舒服些。

　　几日打探，苏澜和苏涉对当今修真界也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目前仍是以修仙为主流，鬼道也并没有被接纳，换而言之，鬼修仍是人人喊打的存在。只不过世风日下，原本修仙家族肩负为民除害的义务，四处夜猎，如今修士出手除害却是要收取费用的，且只有修为低下、囊中羞涩的修士才会做杀小怪换口粮的事情。

　　苏澜想起离开村庄时村民们交口议论的什么“如今的修士不拿我们当人”心中了然，阶级矛盾啊这是。

　　不过此中情形对他们是有利的，苏涉恰好就属于“修为低下、囊中羞涩”那一伙，得知可以通过夜猎赚钱后，他们兜了好几个地方，碰上的小鬼也没浪费——全让苏澜吞了。

　　苏澜本打算像魏无羡那样的鬼修一样控制鬼物试试，可惜碰上的几只小鬼太弱，刚打上照面便扭头就逃，苏澜废了一番功夫才把它们捉回来——到嘴的美餐总不好放过，控制几只弱鸡菜鸟也没什么意思，苏澜就这么“笑纳”了不知从何而来的“点心”。

　　今夜苏涉又出去夜猎，苏澜不用睡觉，苏涉却因近期频繁的夜猎养成了昼伏夜出的节律，苏澜提议道：“要是盘缠真的不够，我可以扮鬼帮你挣点钱的。”

　　苏涉拒绝了她的“好意”，倒不是他多有原则有情操有气节，四百年沉睡让他的剑法生疏了不少，且他生命终结前终于顿悟剑法真髓，本以为生命终了，作为剑修临终得窥大道——朝问道夕死可矣，也算死而无憾——却不想还有重归人世的机会。

　　苏澜知道剑道对一个剑修的重要，也知道苏涉是趁着夜猎打磨自己的剑术，不再多言，夜猎时也不再跟着苏涉——让他自己跟小怪纠缠吧，把“宵夜”带回来就行。

　　窝在房里久了难免无聊，苏澜捏了张白纸和一把剪子，银光闪动，纸屑飞扬——裁纸成衣来！

　　轻薄的衣衫在她手中成形，苏澜换上一身简单清爽的襦裙——见爱豆穿什么是令迷妹头疼不已的问题，苏澜纠结再三，选择“邻家小妹风”——淘宝传说中“永远不会出错装”。

　　门口传来门轴响动的声音，想来是苏涉夜猎回来，苏澜心情很好地起身迎去，“砰”一身闷响，她捂着刚刚与门亲密接触过的额头，怔愣数秒后，一声夹杂着喜悦和震惊的喊叫冲刷过整片民居“我实体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