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4 医者仁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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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知京都金吾卫是一些什么样的人物？若是他们抓不住人，那些围观之人一个都休想跑，届时便是连累了一些无辜之人。”纳兰萧雪苦口婆心地告诫着她。
柳楚月看到这个比柳纤月还要年长一岁的纳兰姐姐，眼眶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直接夺眶而出。
一见柳楚月哭了，纳兰萧雪也没了法子，只好止住了欲言又止的教训，蹲下身子给她擦擦脸上的泪水。“你啊，年纪还是太小。”
她顿了顿，“我这才进京都就听闻这么大的事，那些人的确是该死，但是如今不是时候啊……”
“为何你同姐姐都这样说？”柳楚月不明白，她也想努力去明白。
纳兰萧雪道，“若是你如今将他们杀了，他们死后背的是什么名？忠臣，良相！那柳相呢？”
柳言之的罪名是谋逆！株连九族！
柳楚月止住了泪水，她似乎有些明白了，她沉沉道，“他们不能现在死！至少也要背上个谋逆！”
纳兰萧雪欣慰得将柳楚月手中的石头丢掉，“这才是柳相最骄傲的小女，也是纤月最欢喜的小妹啊。”
“不，我是个蠢笨的，方才险些……”柳楚月低下头，闷闷道。
纳兰萧雪见她的模样，心中实在有些心疼，她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五岁便过目不忘，你说说，哪有蠢笨的人是这样的？走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随即她牵起她满是冻疮的手，往后门走去。
纳兰萧雪将她带到了自己的房内，边为她止血上药边问道，“纤月过得如何？”有些事她想问但却不能问，折中之后，她最终问了这样一个问题，但说出口她便有些后悔了，在教坊司，还能过得如何？
柳楚月哭着道，“姐姐昨日便被林泽西欺辱了。”
纳兰萧雪的手顿了顿，随即继续给她上药，“这药上了之后便会有些清凉的感觉，不碰水的话，大约一周便能好些。”她抬头，“放心吧，我会帮你们的。”
柳楚月止住泪水，轻轻颔首，随即从胸口拿出柳纤月昨夜写好今早交给她的信，“姐姐让我交给你。”
纳兰萧雪接过信，轻轻展信读了几行，却是十分震惊，半晌之后，她才说出几个字，“她……她想好了？”
柳楚月根本不知道她说的什么，但听纳兰萧雪的语气，似乎说的是复仇一事，她便木讷得点点头。
纳兰萧雪长呼一口气，随即起身从她的药箱子中翻出了一个小瓷瓶子，“这是她要的东西。”这看着是一瓶药。
“姐姐是病了吗？”柳楚月问，往日里只要柳纤月病了，纳兰萧雪都会给她小瓷瓶子。
纳兰萧雪一愣，欲言又止，随后点头，“是。”
而此时，门外却传来了一阵喧哗，竟还有人在喊救命，纳兰萧雪没等柳楚月接瓷瓶子便直接塞进她的胸口，随后头也不回得走到院子里。
如今是冬日里，天气寒冷，容易得寒症，院子里的医棚子中躺着的大多是得了寒症的病患，可专门治疗寒症的张医生已经立在那儿了，看他的样子似乎束手无策，恐怕慌乱的源头并不是寒症。
纳兰萧雪走了进去，却见几个武侯正抱着一个小郎君才放置在榻上，那小郎君生得极为好看，只不过现在竟是有些面红耳赤，还吐着舌头，显然是一副呼吸十分困难的模样。
“张医生，怎么回事？”纳兰萧雪问道。
张医生一脸无奈，“纳兰医生，也不知怎么的，方才这位小郎君还是昏迷着的，才沾了枕头，便开始不对劲了，这样的病症，在下还是头一次遇到。”
“枕头？”纳兰萧雪蹙眉，“枕头里有什么？”
“都是一些棉絮和芦絮。”张医生还未说完便被纳兰萧雪打断了，她忽而低呼一声，“不好，可能是哮症，快将他抬到空旷处！”
柳楚月定睛一瞧，竟是方才她在巷子里遇到的那位漂亮小郎君。
众人一听连忙动手，纳兰萧雪又看了一眼一旁的柳楚月，“楚儿，快给我备些热水。”
柳楚月一听，即可走到厨房端来了一盆热水，纳兰萧雪将那小郎君的脸朝下，对着这盆热水散发出的热气，随后朝张医生道，“准备射干麻黄汤[1]。”
张医生急，他根本不知什么是射干麻黄汤！
“射干九钱，麻黄十二钱，生姜十二钱，细辛九钱，紫菀九钱，款冬花九钱，大枣七枚，半夏九钱，五味子三钱，上九味，以水一斗二升，先煮麻黄两沸，去上沫，内诸药，煮取三升，分温三服。三娘，我说的可对？”
不远处款款走来一个女子，大约可以用端庄来形容，只不过柳楚月听着她的语气，似乎有些怪异，她用一块帕子捂住口鼻，轻轻得咳了一声，像是一副病了的模样，“若是没记错的话，这方子应该是在三娘的《游医录》第二篇里记载着。”
纳兰萧雪冷声道，“纳兰容香，你明知病人中可能有哮症，为何还要准备塞有棉絮和芦絮的枕头？”
她是这京都善安堂的堂主的女儿，而善安堂的堂主便是纳兰萧雪的叔父。纳兰萧雪在族中排第三，故而被人称为纳兰三娘，而仅仅比她晚出生一个月的纳兰容香只能排第四，故而纳兰容香便被人叫做纳兰四娘。‘四’与‘死’读音相类，虽说医家看透生死，但明里暗里都会有这样的忌讳，在加上纳兰容香的天分远远不及纳兰萧雪，所以纳兰容香从来都与纳兰萧雪不和，也从来没有和睦的理由。
纳兰容香却是不冷不热，“纳兰萧雪，你这两年在外头自由行医，你可知我与我父亲平日里多忙吗？忙得累倒了病倒了可有人帮忙？别说区区枕头了，就连善安堂的存药我们都来不及进货，你倒好，大爷似的在一旁叫嚣着，若是想要没有棉絮和芦絮的枕头，自己去备着啊！再者说，这哮症如此罕见，就连张医生都不曾见到过，谁能想得那么多！”
而此时，被纳兰萧雪托着头的那位小郎君忽而起了反应，热水蒸腾上来的大量热气勉强扩开了这位小郎君的喉咙，使得他终于可以勉强呼吸。
纳兰萧雪见他没事，便不再理会纳兰容香，她见柳楚月一脸懵懂，便径直走到柳楚月面前，语重心长道，“楚儿，你方才可是救了他一命，若是你晚一步，恐怕他那口气上不来，便往生了。”
柳楚月愣了愣，她还是头一次觉得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方才还是个能与她说上半句话的小郎君，眨眼之间便险些死在了她的面前。
倘若这个人换成姐姐呢？
思及此，她心中竟是一揪，不！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绝不！
纳兰萧雪见她茫然，轻叹一声，“有些时候，杀人只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虽说下等人的命不值钱，有时候主子一句话他们便没命了，但再脆弱的，也是一条命。”
“我记下了。”她浅浅低下了头。
张医生笑着走到了纳兰萧雪的面前，看着十分欣喜，“纳兰医生，在下平生还是第一次见过如此病症，今日真是大开眼界啊！”
纳兰萧雪却是极为谦虚，“张医生过奖了，我只不过是行走的地方多了才偶然得知这些偏方，远远不及张医者一生积累，将来还是要请张医生好好赐教才是。”
“哪里哪里……”
“你就是那个来报案的小娘子？”正当张医者还在客套，有一个武侯认出了柳楚月，满脸怒意得瞪着她。
纳兰萧雪看了眼咬着下唇的柳楚月，想来其中定然是有什么事，随即立刻挡在了柳楚月的面前，笑脸相迎，“这位官人认识我家小妹？”
那武侯一愣，恍然一声，“原来那位小娘子是纳兰医生的小妹，是在下有眼不识，只不过小娘子方才信誓旦旦去了武侯府报案，说是相府小郎君被拐至暗巷，当我们赶到时，却是看到了这个小郎君，也不知小娘子说的相府小郎君在何处？”今时今日的丞相是梁凌，他口中所言的便是梁凌那十岁的儿子。
纳兰萧雪转过身，“可有此事？”
柳楚月道，“我曾见过梁小郎君一面，知晓他的身形，方才我走得急，巷子里的那位郎君与梁小郎君的身形相类，兴许一不小心看错了。”
纳兰萧雪赔罪道，“官人勿怪，小妹年纪还小，实在不懂此间关节，还望官人看在我纳兰萧雪的面子上，莫要与一个孩童计较？”
纳兰萧雪此话说得轻巧，她的意思很明显，若是眼前的武侯与柳楚月计较，一来是欺负孩童年幼，而来则是不给她纳兰山庄的面子。
那武侯勉强挤出一丝微笑，“罢了罢了，正好今日梁相来了落仙楼吃酒，某只不过是循例问问，既然那位小郎君被救下来了，也好歹是一条人命，某公务在身，也不便久留了，就此告辞。”
那武侯走后，纳兰萧雪便将柳楚月拉进了中堂，“救人很好，但以后可莫要再莽撞了，若是被人查到你来自教坊司，那纤月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柳楚月点点头，随即她拉了拉纳兰萧雪的袖口，小声问道“纳兰姐姐，方才那位纳兰娘子所言的《游医录》，你可否借我瞧瞧？”
纳兰萧雪轻叹一声，从中堂里的书架上拿了一本册子，递给柳楚月。
“这本书便借给你，你要记住，医者医人，也能杀人，若是方才我们不管不顾，那位郎君便不会活，在别人看来，也不过是医者医术不精罢了，而他却已经故去了，你瞧，报仇的方法，有很多种。并非是一颗石头便能解决的，你可懂了？”
“我懂了，多谢纳兰姐姐。”
柳楚月接过纳兰萧雪的书，默默得对她道了声谢。
看着柳楚月离去的背影，纳兰萧雪缓缓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香囊，这香囊里放着的是她从漠北采回来的旱草，可如今，她不知该不该将这礼物送出去，她双手来回抚摸着香囊，重重得叹了口气。
后堂中，纳兰容香看着这一幕，讽刺一笑，“倒怪会收买人心的！怪不得表兄被她迷的团团转！”
“放心吧，你表兄看中的不过是她纳兰山庄长房嫡女的身份，容香，你也是嫡女！”堂主纳兰忌冷冷道。
纳兰容香瞥了她这位父亲一眼，“不过是个二房，算什么！”
她此生处处被纳兰萧雪压过一头，不就是因为纳兰萧雪出自大房，而她只是二房的吗？若是早出生一个月，她虽说是二房，但前头两位姐姐都夭折了，她便是纳兰家的长女！这身份也更尊贵几分！哪里轮得到她纳兰萧雪对她指手画脚！思及此，她心中的怒火竟不由得燃烧了起来。
纳兰忌却是不屑，“这有什么？很快咱们会是纳兰山庄名正言顺的长房！”
作者有话说第4章 004 医者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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