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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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5
父亲点了点头，却没看她，朝康乔离开的方向探究了好一会儿。
夏舟舟疑惑地问：“爸爸，怎么了？”
父亲指了指那道快要消失的背影，问：“认识的？”
夏舟舟愣了愣，在父亲意味深长的目光中沉默了数秒，最后犹豫地说：“也不算认识，打过一次照面。”
“在哪里？”父亲似乎很感兴趣。
“……”夏舟舟自然不敢老实说是在酒店里，她随口编了个理由，“有次出门吃饭没带现金，那地方只能用现金，是他帮我付的，没想到还能在这里遇到。”
父亲皱了皱眉，将信将疑地问：“是吗？”
“嗯。”夏舟舟怕谎言越说越大，忙撇开话题，“爸，不吃饭吗？我等你等了很久，很饿。”
“哦哦。”父亲像是这才意识到这件正经事，连忙唤了个服务生带他们进去。
这地方极其注重隐私，都是包厢。
他们进了个小包厢，等上菜的间隙，父亲就问她一些几乎每次都会问的问题。
“最近怎么样？学习好吗？”
“还不错。学习一直都那样，没什么问题。”
“还画画吗？”
“有空就画。”
“你从小就喜欢画画的，现在不学这个难免会生疏，上次跟你说的，帮你找个老师继续进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还是去美院报个班，这也不错。”
“不用，我就自己随便画画，没必要那么麻烦。”
“怎么能随便画画，好的才华不能随意浪费，我看你这件事坚持得最久，说明是真心喜欢的，既然喜欢就好好去做。”
“我再想想吧。”
“钱还够花吗？”
“够。”夏舟舟顿了顿，说，“您和我妈每个月都给我两份零用钱，能不够吗？”
“那就好。你妈她……还不错吧？”
夏舟舟举起玻璃杯，喝了口里面的柠檬水，有点酸，有点涩，像是刚泡的。
她笑了笑，说：“她挺好的，现在没以前那么拼了，多了个孩子，会照顾人了。”
父亲低头笑笑，也抿了口水。
“您呢？”她微笑着问，“您再婚也这么多年了，怎么也不给我生个弟弟妹妹？”
父亲沉默了会儿，晃了晃水杯，苦笑着说：“这不计划生育，我有你一个就够了。”
“……”
夏舟舟没有接茬，她垂眸望着父亲杯子里上下漂浮的茶叶，一时分了神。
其实，在父母离异前，她和父亲的关系很好，相比于母亲，她和父亲更亲一些。父亲以前在大学任职，而母亲忙于扩大她的生意，早出晚归，陪她的时间很少。她是爷爷奶奶和父亲带大的。
在她的印象里，父亲不是那种气宇轩昂高大威猛的男人，他总是穿着他最爱的中山装，精神奕奕谈笑风生。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够告诉她世界上含盐度最高的湖泊不是死海，而是位于南极洲的唐胡安池，能够告诉她虎甲是陆地上奔跑最快的生物，能够告诉她青霉素的发现是因为一次幸运的失误，还会教她读古人之书，教她仁义礼智信，教她做人之道。
父亲对母亲也很好，对她有时会严厉，而对母亲，他从来都是和颜悦色的，说话都是极其温柔，母亲总是忙着她的生意，顾不上家，可父亲半句抱怨都没有。反而母亲，可能因为事业上的烦心事太多，脾气不大好，经常会暴躁地因为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而生气，父亲被惹急了也不会跟她吵架，而是会默默躲进房间，给予两个人冷静的时间，事后两人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再互相道歉。
他们当年是自由恋爱，婚后也一直相处的很融洽，他们的恩爱一直为朋友同事所津津乐道。可就是这样令人羡慕的一对，最后还是以分开收场，着实叫人唏嘘。
她和父亲的亲密关系也在那一年戛然而止。那一年，父亲接下了组里布置给他的活，去大西北待了一年，他回来的时候，身边还跟着个长得很好看的、年轻的傣族姑娘。
他犯了很多庸俗花心的男人会犯的错误，出轨。
他跟母亲坦了白，母亲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也没有责怪他，两人第二天便去民政局离了婚。
这样一个学识渊博，饱读诗书的男人，怎会不懂礼义廉耻？怎会不明白出轨是大忌？可他还是出轨了。
直到现在，夏舟舟仍是想不通这个长相憨厚、老实巴交、只懂学术和挖土的男人为什么会做这样的事。
就像她想不通那个为她写下“今生有幸，遇见风，遇见雨，遇见太阳，遇见了最好的你。往后余生，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心之所念，唯有你。”的男人为什么最后也会经不住时间和距离的考验，爱上了别人。
此时此刻，她很想问问父亲，出轨是什么滋味，为什么明知不能做不该做，却还有那么多人乐此不彼。
“舟舟？”见她一直在放空，连上菜了都没有发觉，父亲打破了平静。
“嗯？”
“你在想什么？”
夏舟舟摇了摇头，淡笑：“没什么。”
“那就别发呆了，快动筷子吧，不是说饿了吗？”
“哦，好。” 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口往嘴里塞。
她确实很饿，大厨烧得也是色香味俱全，看上去秀色可餐，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没了胃口，菜在口中却有种食不下咽的感觉。
一顿饭她没吃多少，父亲见她这样，不由皱眉道：“说饿的是你，点了一桌的菜，你也不吃。你看看你，比上次见你还瘦了一圈，一次比一次瘦，别是在减肥吧？”
“没有。”夏舟舟拿勺子划拉着碗里的鱼翅，也不吃，淡淡地说，“您知道的，我吸收不好，吃了也不见长肉。”
“那就得多吃！”父亲挑了块红烧肉往她的碟子里放，“多吃点肉！”
夏舟舟垂肩笑了笑，夹起红烧肉，咬了口精肉。
她无声地细嚼慢咽着，听父亲问起：“对了，你那对象处的怎么样了？”
她怔了怔，猛地抬眸。
“你妈前一阵跟我说了，说你偷偷处了个对象，都谈了三年了，这次五一还要带回家？”
“……您还和我妈联系？”夏舟舟知道这个时候重点不是这个，但她对这件事更为好奇。
父亲听了她的问题，倒是笑了：“上一次跟你妈打电话就是为了这件事，再上一次是你高考填志愿那会儿了。”
“哦。”
“你妈不太满意那小伙儿，让我来劝劝。”
“……”夏舟舟按了服务铃，服务生很快就进来，她说，“麻烦给我一杯西瓜汁，谢谢。”
她回头对父亲笑笑，“柠檬水太苦了，想喝点甜的。”
父亲不动声色，等服务员拉上门才继续说：“我没见过人，也不好评价什么，但他好像家里出过事儿？”
夏舟舟神色平淡，好像并不在意，“爸，您都兜底查过了，还来问我？”
“那你是怎么想的呢？”
“没怎么想……我说什么，你们都还是不喜欢他，不是吗？”
如果两个月前，父亲来找她谈这件事，她一定会振振有词地告诉他“我喜欢的是他这个人，与他的家庭出身无关，我认识他六年，相处了三年，我了解他，也相信他，愿意把自己交给他，如果可以，我还会和他在一起三十年、六十年，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天。”
但现在……变得不一样了。
她没有资格再说这样的话，不用她父母再阻止再劝，他们就已经分手了。
不过这个时候告诉他们分手的事，就是在狠狠地打自己的脸。
她不太想说。
“我们不喜欢，你还是要跟他在一起？”
服务员敲了敲门，继而推门而入，将一杯鲜榨西瓜汁放在她面前的桌上。
夏舟舟喝了一口，拿着吸管无意识地搅拌着。
“爸，你有没有听过一个故事，一对情侣在父母的百般阻挠下，他们的感情越来越好，决定私奔，后来父母敌不过孩子，同意了，但结婚后，他们却经常为了一些琐碎杂事争吵打架，最后不得已还是离婚了。”
“哎，”父亲叹了口气，“毕竟父母，走过的路比你们吃过的盐还多。我们就是怕你们以后也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小事产生分歧，才不同意你们继续。你们可能觉得你们现在在一起三年了，相处得很好，但这是在恋爱的时候，你们俩都还在腻歪的时候。但以后结婚了呢？结婚不是儿戏。你们两个生长环境不同，经济基础不同，对事物的看法观点也不尽然相同。性格脾气确实可以磨合，但人总有疲倦心累的时候，你因为爱退让得了一次、两次、三次……但几十次呢，慢慢得就没了耐心，爱也慢慢被损耗，没有了爱你们还剩什么？舟舟，爸爸妈妈不是看轻他没有父母，也不是因为他母亲……但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他肯定有很多性格缺陷，就算他因为你有所改变，但很多本质是变不了的。舟舟，你是我唯一的女儿，爸爸不想看你吃苦……”
父亲到底是教师出身，论起道理来头头是道。
夏舟舟想起小时候，他也会经常跟她说很多道理，只是道理懂得再多，该犯错还不是一样会犯？
夏舟舟抿嘴，扯了扯嘴皮，“爸，我说这个故事是想告诉您，父母说再多也是没用的。一致对外时只会齐心协力，外面平安无事了才会搞内讧，您忘了我们的抗日战争和国共内战了吗？”
作者有话说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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