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同人］库洛洛的大众情人（月之卷）》出云岫心

31、梦魇（莱恩番外）

　　莱恩从懂事起就没见过妈妈，他是别人家口中没有娘的孩子，从小由爸爸一人拖拉着长大。沉默寡言的男人从不提起妈妈，直到5岁那年，在男人又一次醉酒之后，他从后者松开的掌心里看到了一张女人照片，照片中的人看上去很年轻，黑色长发蓝色眼睛，微微下垂的桃花眼漂亮极了，那时的莱恩隐约猜到，或许...这就是他的妈妈。
　　随着莱恩一天天长大，他渐渐发现爸爸看他的眼神发生了变化。虽然从前也没给过他好脸色，但如今看他的眼神有时会让幼小的莱恩感到害怕。直到终于有一天晚上...
　　“谁让你回来的！给我滚！滚——！！”
　　喝得烂醉的男人已经毫无理智可言，不大的长方形公寓楼内，瘦小的长发男孩抱着膝盖坐在墙角，面对醉酒男人随手扔来的酒罐及杂物，他只能缩起肩膀默默承受。
　　莱恩下周就要上小学了，连幼儿园都没上过的他今天被难得心情不错的爸爸带进了家附近的理发店，准备好好收拾一下他儿子那头参差不齐、完全遮住眉眼的凌乱长发。
　　可就在理发师撩起莱恩额前刘海，露出小男孩精致漂亮的眉眼时，男人毫无征兆地突然暴怒起来，他一把打开理发师的手，尖锐的指甲在男孩侧脸留下两道刺目的红痕。
　　“这位先生...您...”
　　理发师被男人通红充血的眼睛吓坏了，可是后者压根不理会他，剧烈起伏的胸口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就这样死死盯着莱恩的脸不放，后者心里怕极了，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你跟我回去。”
　　不顾工作人员的劝解和阻拦，男人粗暴地拽起莱恩的小手转身就把他拖出了店里，接着头也不回地把他带回了家。
　　“进去！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出来！”
　　一室一厅的破旧公寓内只有一张桌子和一张床，平时男人睡在床上，莱恩则用被褥铺在另一侧打地铺。
　　“...爸爸。”
　　莱恩大大的眼睛里含着泪，但却因为刘海太长几乎被完全遮掩了去，别说男人看不见，即使看见了恐怕也只会觉得更加厌烦。爸爸不喜欢他哭，莱恩是知道的，所以哪怕再难受，也会尽量让自己忍着。
　　“果然是那个贱女人生的，同样都是一副只会勾引人的贱样...该死...都他妈的该死！”
　　男人骂骂咧咧地从冰箱里拿出几瓶白酒，用嘴粗鲁地咬开酒瓶，仰头咕嘟咕嘟就是几大口。
　　半个小时后，男人终于把自己再度灌得酩酊大醉，也就发生了上述那一幕。小小的莱恩躲在墙角，他把脸埋进膝盖间，敏感稚嫩的内心隐约明白了父亲生气的原因，是因为这张脸吗？发现他长得像妈妈...所以爸爸才会那么愤怒，他果然是个没人要的孩子...谁都不曾期待他的出生。
　　过了几天莱恩还是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长发去上了学，结果在第一节课结束就被班主任叫到了办公室。
　　“莱恩...是吧？男孩子是不能留长发的哦，还有你的发型...咳，这样吧，让你爸爸或妈妈来一趟学校，老师和他们谈一谈，好吗？”
　　莱恩低着头站在办公桌前，一双白皙的小手紧紧抓着校服扭成一团，无论对方问什么他都只是摇头不肯回答，到最后班主任实在拿他没办法只能先放他回了教室。
　　几天后——
　　“倒霉鬼来了！快走快走！碰到他会倒一天霉的！”
　　几名调皮的小男孩一边互相推搡着一边从莱恩身边跑过，其中一个还故意用手拽了一把他的头发。
　　“...嘶...痛！”
　　被暴力拽下几根发丝的莱恩痛呼着捂住额头，他愤怒地抿起嘴角，很想对他们的恶意中伤做出反驳，但只要想到以往曾经挨打的经历他就只能选择无视并忍气吞声，这些人背后有父母为他们撑腰，而他...是没有的。不要做无用的抵抗，尽可能地减少自己的存在感，熊孩子们不喜欢无趣的玩具，时间久了他们也就对自己没兴趣了。
　　就这样莱恩在忐忑中度过了他的整个童年，虽然每天都过得小心翼翼，但除了这些之外，幼小的他仍然珍惜着偶尔从他人处感受到的善意，就比如经常在学习上照顾他的班主任以及...长得很好看性格温柔的美术老师。
　　他的学习成绩还算不错，在美术上也极有天赋。老师不只一次鼓励他去参加少儿美术比赛，却每每因为莱恩爸爸的一句‘烦死了’被拒在门外。
　　“老师，没关系的，不参加比赛也没关系，只要能一直画画我就很满足了。”
　　稍稍长大一点的莱恩总算不用每天顶着一头狗啃般的长发，而是被他自己一刀剪成了妹妹头，虽然看上去是顺眼了一点，但那过长的刘海长度依旧几乎遮住了眉眼，远远看去就是一个十分阴暗、不太讨喜的模样。
　　“傻孩子，老师只是不想看你被耽误，你那爸爸...唉...”
　　“我知道的，但是...他毕竟是我爸。”
　　30岁左右的美术老师长相斯文儒雅，他心疼地把已经到他腰部的莱恩揽进怀里，一下又一下安抚地摸着他的后背。那一年，莱恩12岁。
　　几年过去，莱恩的个子渐渐抽长起来，随着他越长越像爸爸口中的‘那个女人’，后者要求他不戴眼镜就不允许出门，理由竟是可笑的不能用这副恶心的尊荣去‘祸害’别人，于是从升上初二的那天起，莱恩脸上凭空多了一副又厚又重的无度数眼镜，像两大块放大的啤酒瓶盖一般，遮挡了他几乎整个下半张脸。
　　这样一来，本就内向的性格再搭上不起眼的外表，让他彻底成为了班级里的透明人，甚至到了初中毕业那天都没几人想起竟还有他这号人物。
　　15岁的秋天，莱恩与其他同龄人一样，迎来了生理与心理上的叛逆期与青春期。男生们整天凑在一起除了讨论球赛就是讨论女人，各种带颜色的杂志在班内被暗暗传播，女生们又气又羞却毫无办法。直到有一天，一名男生在下课时扔一本杂志的时候，因为力度不够不小心把它砸在了莱恩头上。
　　“啊！抱歉！能帮我放在你身后XXX的课桌上吗？”
　　那个男生说完这句话就跑出教室打球去了，独留莱恩一人坐在座位上有些尴尬。最后他还是抑制不住好奇，趁着教室没什么人，悄悄拿起杂志翻开了第一页...
　　没错，这是一本‘不同寻常’的色-情杂志，全是因为某些男生的恶作剧，比如故意用这种同性倾向的杂志来吓一吓同班同学什么的，谁知道莱恩那个书呆子会真的打开去看。
　　就是因为这本书，从此为莱恩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他记得那个辗转难眠的夜晚，压抑不住翻涌的情绪在地板上翻来覆去，直到好不容易睡着却做了一整晚荒诞的梦。醒来后他发现自己梦遗了，可惜当时的他还并不了解同性之间的这种行为是如何得受到世人的排斥，也直接导致了不久之后给他带来的可怕噩梦。
　　啪！几本花花绿绿的杂志被男人狠狠地甩在莱恩头上，他青白的脸色似是像被气得狠了，甚至伸出的手指都在隐隐颤抖。
　　“好啊...很好...太好了！你果然是那个贱人的种！老子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喜欢男人屁股的变态！肮脏！恶心！不知廉耻！咳...咳咳...”
　　跪坐在地上的莱恩面色苍白得就像随时会晕倒一般，他不是故意藏起这些杂志的，不是...这个年纪的男孩都会看这些的吗，那他又有什么不对？就因为他喜欢的是男人...所以他就是变态？不知廉耻？
　　“我打死你个骚-货！免得你将来出去丢人现眼！我...”
　　男人抽出腰间的皮带瞬间就狠狠抽在了莱恩身上，一下又一下，狭窄的房间内除了他的咒骂与喘息之外，一时间只剩下皮带抽打在皮肉上的啪啪声。
　　刚开始莱恩还能坚持，到后来实在是太疼了，他终于忍不住想要站起逃跑，没想到却遭受了男人更为凶狠的打击。
　　他被这个名为父亲的男人用手毫不留情地抓住后脑勺的长发，像条死狗一般拖到墙边并用力往墙上一下接一下地撞。
　　“你这个贱种怎么不去死，就和那贱人一样，永远不要再回来...”
　　莱恩闭上眼一边忍受着他的毒打，一边还要忍受他的污言秽语。十几年来无尽的委屈和滔天的恨意忽然涌上心头，也不知是何处爆发的力气让他发狂般一拳用力打在男人腹部，在他反应不及的时候再用头把他撞到。
　　“...该死的不是我，是你...你怎么不去死！既然那么恨我，又为什么要把我养大！还不如一开始就把我掐死！”
　　情绪如溃堤那般汹涌而出，莱恩挂在脸上的镜片已经碎裂，锐利的玻璃碎片割伤了他的侧脸，也割伤了他那千疮百孔的内心。
　　或许是从没想过一向乖巧的儿子竟也有反抗的一天，男人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呆滞，可随后而来的是愈发升腾的怒火，他捂着腹部从地上站起，抄起放在一旁的扫帚就向莱恩冲了过去。那一天的惨烈状况，让莱恩最终在家里足足躺了有半个月。
　　从此之后，爸爸日复一日的毒打就成了莱恩每天的梦魇，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他22岁。那时他刚刚拿到杨明高校的录用通知书，想到从此可以摆脱这个男人，他终于产生了一种即将解脱的轻松感。
　　可惜事不从人愿，那个男人终究还是把自己生生喝死在了那间简陋的公寓楼里，等莱恩回到家打开门的那刻，这个男人除了满身酒气之外，已经彻底没了呼吸。
　　丧事办得很匆忙，匆忙到莱恩还没开始上第一天班就不得不请了一段时间的假，要不是校长尼特罗的为人宽容，这份好不容易得到的工作很可能也会一并失去了。
　　男人的死就像一根深深扎入咽喉的鱼刺，让莱恩如鲠在喉，痛到无法轻易拔除，却又带着心酸的无奈。本以为只是举办了一场只有一人的葬礼，没想到上天竟又开了莱恩一个大玩笑。
　　一群凶神恶煞的黑衣男人冲进葬礼会场，拎起莱恩领口开口就是一句‘欠债还钱’。
　　“欠债...谁的债？”
　　莱恩的表情还算镇定，可握紧的双拳却出卖了他的真实情绪。
　　“父债子偿，欠了我们波普拉的钱，劝你小子别想着跑，不然你身上那些个零件或许凑一凑还能换个好价钱。”
　　“...呵...呵呵呵...”
　　彻底绝望的莱恩睁着干涩的双眼抖着肩膀独自笑了起来，他觉得周围的一切都让他感到恶心，强烈的晕眩与耳鸣让他几乎渐渐听不清周围人在嚷嚷些什么。
　　直到领头的男人一拳头砸在他侧脸的墙上，他才终于清醒过来，然后用无比冷漠的声调回了一句。
　　“钱我会还的，只要你们给我一点时间。”
　　“每个月100万戒尼，一分都不能少，胆敢拖欠一天我就砍断你一根手指，小子你好好记住了。”
　　那些人走后，莱恩依靠在棺材旁坐在地上，他仰头透过殡仪馆的玻璃窗看向远处灰蓝色的天空，觉得整个天仿佛都塌了，为什么他要活得如此艰难...为什么...
　　草草地结束葬礼后，抱着骨灰盒子的莱恩独自走在街上，许多人或嫌弃或怜悯地避开他，有些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晦气。只有那些总是天真无邪的小孩子们在他周围穿梭奔跑，有一个还不小心撞到了路边的莱恩。
　　急着牢牢捧住骨灰却没来得及顾上晃落在地的眼镜，当他弯腰捡起镜片正准备重新戴上的时候，低垂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双女式皮鞋，一抬头，是一名穿着打扮十分时髦的长发女性。
　　“你好，这是我的名片，请问你对模特这一行业感兴趣吗？”
　　见莱恩没有立刻回答自己，女人也一脸坦然地任凭对方打量。她的视线集中在他手中抱着的骨灰盒子以及那一身怎么看怎么土气穷酸的打扮上，然后再接再厉地微笑着对他说。
　　“模特这个行业工作时间比较自由，关键是做得好的话收入很可观，你真的不打算考虑一下？”
　　这一天，成为了莱恩人生中最为关键的转折点。梦魇终究还是离去了，但等来的又是否是希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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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爆字数啦，番外第一次写这么长天啊噜。
算虐吗？（抠鼻）
一句“他毕竟是我爸...”道尽了莱恩的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