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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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家族在席间你一言我一语，终于是讨论出了一个围剿温氏余孽的计划。
从松林逃出的唯一幸存者石归舟此时身受重伤，无法为他们一众人带路，只得暂且留在云溪客栈养伤，由一心报恩的离忧姑娘照拂。聂怀桑携清河聂氏所有子弟，守在松林之外的各个角落，防止温氏余孽见他们声势浩大、趁机逃窜。
而以江澄、蓝陵与金凌为首的其他人等，则按照石归舟记忆中的路线，计划从松林的正西方进入，一路向东到达那人居住的木屋。
甫一进这片松树林，蓝陵便觉得这里阴风阵阵，诡秘可怖，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天空被落日涂抹成鲜血的红色，与这松林中大片大片的墨绿遥相呼应，刺得人眼睛发酸。四周寂静无声，只有一阵阵林中的风还在阴冷地嚎叫着，时不时还能听到风打松针的扑簌声。
风里似乎还掺杂着血腥味，蓝陵只觉得头皮发麻，一股凉意直直刺进骨里，让她不寒而栗。她从小在云深不知处这种清净之地长大，哪里见过这般情景，心中不免有些害怕，便走得离身旁的江澄近了些。
金凌恰巧也在此时凑到了江澄的另一边，低声说道：“舅舅，这里阴森森的，处处透着诡异。怪不得你新收的那个徒弟说，他们刚进树林就觉得不对劲了。”
一提到收徒这件事，江澄的脸立时就黑了，他一掌拍开金凌，还挥手他赶到自己身侧两尺以外，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你这么大的人了，难道还怕黑么？”
听到这句话，原本已经慢慢挪动到江澄身边的蓝陵，身形一顿，又不动声色地往回退了几步。
渐渐地天黑了下来，无边的浓墨泼在天际，浓重的夜色蜿蜒在天地之间。聚集起来的乌云将朦胧的月光挡得严严实实，天上只有几颗星辰发着惨白的微光。松树林中漆黑一片，漫长寂静的小径看不到尽头，一直延伸到远处，更远处，而身后一行人的脚步声也是若有似无的。
突然，眼前不远处闪起了灯火。
众人看到那忽亮忽灭的灯火，纷纷停住脚步。各大门派的一些年轻子弟若不是顾着自己的身份以及现在的情形，只怕早已扑进身旁的人怀里瑟瑟发抖了。巴陵欧阳氏家主的独子欧阳子真一手握紧了佩剑，一手指着那点灯火，高声喊道：“鬼火！”
“你这孩子，瞎喊什么！”他的父亲立即阻止了他。
这时众人才看清，这点光亮竟真的是一座木屋里点燃的灯火。这木屋已然近在眼前，只是方才四周被黑暗吞噬，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而已。这点灯火忽明忽暗，显然是有人在里面控制着。
“哈哈哈，你们终于还是来了！”一阵沙哑滞涩的笑声响彻天空，震得蓝陵的耳膜有些发疼。而松树上停歇的百十只乌鸦，听到这样的笑声，也振翅飞了起来。
此时的江澄站在所有人的最前面，俨然一副玄门仙首的模样，手中的一条紫电隐隐闪着紫光。他运起灵力说话，声音响亮浑厚，怕是守在树林外的聂氏子弟们也能听得一清二楚：“里面的温氏余孽，我虽不知你如何在射日之征中漏网，但你既然捡回一条命，便该安分守己些。如今你再次兴风作浪，搅得修真界中不得安宁，我们自不会再放过你！此次各大家族均前来围剿，这片松树林已被我们围得密不透风，你就是插翅也难逃，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他这一番话说得大气得体，话音刚落，身后许多小门派的修士也都开始叫嚷起来。
“贼人！你作恶多端，终有一日会遭到报应的！”
“你这邪魔外道，竟然修习化人金丹的本领，一定不得好死！”
“你究竟是谁？和当年岐山的温逐流是什么关系？快说！”
“你害死了这么多人，今日我们一定让你血债血偿！”
里边的人却像是没有听到这些人的挑衅，只轻轻一笑，说道：“江晚吟，是你来了，我终于等到你来了。”说着，木屋的小门被缓缓推开。门后站着一个高身阔肩的男子，他看上去约莫有三四十岁，神色漠然，气势冷沉。
此次打着铲妖除魔的旗号前来的人中，有不少是当年参加过射日之征的故人。他们细细端详着此人颇为熟悉面部的轮廓，依稀辨认出他便是彼时温晁的护卫……
“温逐流？”当然，在他们之中，反应最为强烈的还是江澄。
昔日射日之征还未正式发动时，岐山温氏以魏无羡不尊温晁以及门中子弟影射射日为由，一举灭了云门江氏满门，当夜莲花坞堆满了尸体，堪称人间炼狱。而他的父亲江枫眠与母亲虞紫鸢，亦是因为败在温逐流手下，被化去了辛苦结成的金丹，才不幸身亡。此后江澄独自一人重建莲花坞，扛起云梦江氏的大旗，在随之而来的射日之征中，与师兄魏无羡联手杀死了不共戴天的仇人温逐流。可谁知这温逐流竟然还尚在人世？
不，不对，这个人不是温逐流。他无比肯定，当年温逐流确实是死在了自己和魏无羡手上。更何况，此人虽然乍一看上去与其十分相像，却也有些不同之处。他的肤色比温逐流要深一些，身材也更为高大。
江澄握紧了手中的紫电与三毒，压低了声音，恶狠狠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把我们引到这里来，是要给温逐流报仇么？”
此人愣了一下，随即大笑道：“不愧是威名在外的三毒圣手，竟然猜到了我是要报仇。既然如此，那你再猜猜，我到底是谁。”
“你是温逐流的兄弟。”还未等江澄开口，蓝陵便抢先一步回答道，“我虽然从未见过他本人，但是既然江宗主方才将你误认为温逐流，那么你们二人的相貌定然生得异常相似。看你的年纪，应当是三十有余，还未过不惑之年，不可能是温逐流的长辈，更不会是他的儿子。最有可能的猜测就是，你是他的兄弟。若是更大胆一点，我甚至可以猜测你们是双生子，故而才会生得如此相像。”
听到蓝陵三言两语便道破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此人更为惊奇，承认道：“不错，他本姓赵，原名赵逐流，是感念温若寒的救命之恩才改姓了温。而我，名叫赵随波。”
“好一个随波逐流。”站在蓝陵身后的蓝思追，发觉这赵家两兄弟的名字串联起来竟是一个成语，忍不住感叹道。
离他不远的金凌闻言，轻轻哼了一声，骂道：“不过都是随波逐流、见风使舵之辈罢了。”
“江晚吟，你尝过众叛亲离的滋味么？”赵随波丝毫不在意后边那些小辈在议论他什么，从始至终他所关注的，唯有江澄一人而已。
江澄似乎有些不屑回答他的问题，细想之下却又有些怅然：“众叛亲离？除了金凌，我在这个世上已然没有亲人了，又怎么会众叛亲离？”
“哦，我忘记了。”赵随波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声音沙哑得分明像是锯木头，语气却又油腔滑调的，平白生出一种不协调感，“你那没用的爹娘长姐，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死绝了。”
江澄回想起莲花坞覆灭的那个夜晚，会想起血洗不夜天的那个夜晚，常年冷厉阴沉的神情显得更加冷酷无情，一双眼睛却是通红的。站在一旁的金凌显然也是想起了自己早逝的爹娘，微微颤抖着的手，握紧了他父亲生前的佩剑岁华。
“哟哟哟，仅仅是‘亲离’你就变成这副德行，若是真的尝过了‘众叛’的滋味，你可怎么承受得住？”赵随波卷起舌尖，轻轻扫过嘴角，笑得一脸邪魅。
蓝陵见他如此刺激江澄，哪里还能看得下去，插嘴道：“赵随波，你与你的双生兄弟温逐流，相貌上虽然所差无几，品行上却相差甚远，远不如你兄弟生前光明磊落。我听闻莲花坞蒙难的那晚，他虽然手上沾染了无数人的鲜血，却从未真正羞辱过谁。《礼记》有云，”可杀而不可辱也“，也正是这个道理。而你张口闭口便戳人痛处，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小姑娘，你是姑苏蓝氏的人？为什么要替江家这个小子出头？”赵随波似乎对蓝陵刚才那一番言论很感兴趣，连带着对她本人也兴致不减。
“姑苏蓝陵。”蓝陵的语气不卑不亢，恰到好处，“四大家族荣辱与共，你言语上辱及江宗主，与当面羞辱我本人并无分别。”
“好，很好。小姑娘，还有这里的所有人，你们都给我听好了。”赵随波高声说道，“我在这片松林中养了上百只乌鸦，它们会啄瞎人的眼睛，也会啄烂人的皮肤，但它们却不会被你们的灵力所伤。温逐流‘化丹手’的名声你们也应当听说过，如今十余年过去，我化人金丹的法力只会比他更精进。想必你们也听到了近来的传言，只要是进了这片树林的人，就没有不被我留在这里的。今日只要我想，你们谁也休想从这里走出去。”
作者有话说第11章 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