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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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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慢慢说，不用着急。”蓝陵扫了一眼撇着嘴站在一旁的金凌，看着歪在榻上哀嚎得凄凄惨惨戚戚的那名修士，语气又不自觉地温和了几分。
他这才止住了哭声，断断续续、语无伦次地说道：“三位宗主，在、在下名叫石归舟，乃是、乃是湖州人氏……”
原来此人名叫石归舟，家住在湖州城旁边的一座小镇上，自小并未展现出什么仙资，然而他的家人却心心念念地想要他入世家、习仙法、练修为，在修真界中出人头地，干出一番大事业来。
石归舟此人极重孝义，尽管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也不忍辜负父母亲人对他的一片殷切期望，未及弱冠便辗转各地求学，但是却因为资质愚钝、性格软弱而屡次被拒之门外，甚至连一些势力范围不广、创立时间不久的小门小派也不愿收他为门生。
“资质……似乎是平庸了些……”蓝陵只看了看石归舟的面相，便能下定这样的结论，她又眨了眨眼睛，再他听不到的地方，以细若蚊蚋的声音，喃喃自语，“不过脸皮倒是够厚的了，被拒绝了这么多次，还能这么坚持不懈、锲而不舍的……”
金凌闻言，立即向她投以惊奇的目光，蓝陵方才说的话正是他此时心中所想，只是碍于舅舅也在场，所以不敢说出口而已。他在脸上杂糅了一个有些惊喜、却又略带疑惑的表情，似乎是在无声地说“我刚想这么说，咱们两个真是同道中人”，以及“你们姑苏蓝氏的人不是不能在背后语人是非的嘛，你作为代理家主非但不以身作则，怎么还带头不遵守家规”。
然而令他更为惊奇的是，蓝陵竟然看懂了他想要表达的意思，若无其事地扬了扬下巴，压低了声音，狡辩道：“我才没有背后语人是非，我明明是光明正大地当着他的面说的，只不过他没有听到而已。这可是他自己没听到的，也怪不得我啊。”说罢，她还无可奈何地摊手，摆出了一脸无辜的表情。
金凌顿时觉得，那些认为姑苏蓝氏新任代理家主谦逊有礼、雅正端方、颇有其师兄泽芜君之风的人，真是瞎了眼了。
而江澄将他们二人这样一来一回、一问一答的互动看在眼里，也顾不得训斥金凌这样的行为，更没有威胁说让他小心他的腿。他只是愣愣地盯着空中一点，竟然有些出神，思绪早已飘到了九霄云外，脸部的轮廓看上去也变得柔和了许多。
蓝陵时不时的调侃揶揄，让江澄无端想起了一个人，那个整日里采莲蓬打山鸡悠闲惬意、却在各方面都最为出色的人，那个去姑苏云深不知处听学不过数月、便被他的父亲亲自接回莲花坞的人，那个口口声声说要在他继任江氏家主以后做他下属、一辈子辅佐他却食言了的人，那个可以说得上是间接害得他家破人亡的人……想到这里，江澄的眉宇之间又添了几分戾气，下颌线也紧绷了起来。
那边的石归舟并没有注意到这三位仙门名士的异样，仍在絮语不休，讲述着自己的经历。在被拒了无数次之后，他亦有些心灰意冷，原本想就此打道回府，回家向父母亲人禀明一切，说自己并不是修炼仙术的那块料，还是及早另寻出路为好。然而在赶回家乡的路上，他却凑巧遇到了一桩事，彻底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那日烈日当空，晴空万里，天气炎热，石归舟赶路辛苦，只感到一阵风挟着热浪袭来，几欲晕倒。他看天色尚早，便打算找一个清新雅致的茶楼休息片刻，喝完一盏茶再启程也为时不晚。可是这一盏茶还没有喝完，街边就闹了起来，无非是恶霸欺凌孤女的戏码再次上演。那恶霸在当地是远近闻名，没人敢惹，见到这一幕也就只能在旁边干着急，没有人胆敢上前阻拦。
石归舟不是本地人，并未听说过这恶霸的威名，再加上他年纪尚小，不晓得其中的利害关系。他便仅凭着满腔热血与正义感，上前挡在了恶霸的前面，护住了那名无靠孤女。恶霸自然是不会放过他的，满口骂着“从哪里跑出来的臭小子，让你尝尝爷爷我的厉害”，然后将石归舟打得头破血流，趴在地上站不起来。
“没想到啊，你这小子也很是大胆嘛。明知不可而为之，倒是把云梦江氏的家训理解得很透彻。”蓝陵言下之意很是明显，眼神还有意无意地瞟向江澄，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表情，是否在听到自己的话之后勃然色变，面上却一点都不显露，仍旧笑眯眯地继续问道，“江宗主，你说是也不是？”
在石归舟讲到自己每每被玄门百家拒之门外的时候，蓝陵就明白现在站在这里的三个人，今日非得有一个收他作门生不可，否则于情不合，于理难容。她确实还算欣赏石归舟的道德品格，不过把他带回云深不知处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蓝陵可不想以后师父蓝启仁云游途中路经姑苏回来查看的时候，一手捻着胡须，一手指着石归舟的鼻子骂，“这种愚钝不堪之徒，竟也能进我们云深不知处的大门了”。天下皆知，泽芜君蓝曦臣闭关修炼、不问世事，到时候倒霉的就只能是自己了。
金凌继任家主不久，此时正在风口浪尖上，若是此时将石归舟带回兰陵，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风言风语。所以即便蓝陵知道自己的这番话极有可能会惹怒江澄，却还是要将这样艰巨的大任推给他。不过她终究还是害怕江澄当真恼怒起来，于是眼神时不时飘向他那里，察言观色。
云梦江氏前任家主、江澄之父江枫眠在世时，总是说他并未真正领悟家训，不过倒是时常夸奖他那个不着调的师兄，将“明知不可而为之”这七个字理解得十分透彻。
听到蓝陵提起江氏家训，江澄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不过他转念一想，蓝陵从未出过云深不知处，未必知道此事。不知者不怪，他也就没有计较，只是凌厉的眼神之中难免添了几分惆怅的意味，看上去仿佛是在沉思。
对于石归舟的归属事宜，江澄心中也是明白的，他们三个人之中必定要有一个将他收入门下。他首先从人选中排除了金凌，让他在本就备受争议的情况下，带着这样一名“资质平庸、性格软弱、修为尚浅”的山野修士回金麟台，不知会闹出什么事端。
而蓝陵也自然是想到了这一点，才将此事推给了自己。念在她时常为金凌着想、并且曾经出手相助的份上，江澄也只好自认倒霉，眉心抽搐了几下，憋了许久，紧抿着的嘴唇才吐出一个字：“是。”
“资质平庸”这个词，石归舟确实是当之无愧，他并没有想那么多，听着蓝陵与江澄之间的这一问一答，还当是在调侃闲聊。蓝陵见状，无可奈何地暗自叹了一口气，对他说道：“江宗主亲自开口说要把你带回云梦莲花坞，收为江氏子弟，金口玉言。你还在那里愣着做什么？”
石归舟将其与他们之前的对话两相结合，这才明白过来，挣扎着从榻上起来，“哐当”一声跪在江澄的面前，高声喊道：“江宗主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
“喂，你怎么还称呼‘江宗主’呀？”见到石归舟这般反应，金凌亦是觉得无话可说，在心里暗骂一句“愚钝不堪”，忍不住提醒道。
石归舟虽然有些蠢笨，但好在他还能虚心听取他人意见、知错就改，于是立即改口道：“弟子拜谢师父！”
江澄碍于情面，不情不愿地作出了这样的决定，听到石归舟道谢喊得震天响，只觉得满心疲惫，微微侧过头，连连挥手让他赶紧起来。
只是没想到，石归舟非但没有起来，还转身冲着蓝陵的方向，深深行了一礼，拜谢道：“多谢蓝宗主大恩！”
“我不是蓝宗主，那是我大师兄，也就是你们口中的泽芜君。”蓝陵立即纠正道，自从她被蓝曦臣委以重任以后，众人虽然认可她、尊敬她，可是却从来没有人如此不明事理，称呼她为“蓝宗主”。如若她是蓝宗主，那么又置蓝曦臣于何地？她平日私下里虽放浪形骸，不愿受礼节规矩的束缚，却是最尊师重道的，听到石归舟这样称呼她，脸上的笑意敛去了几分。
蓝陵转念一想，石归舟只是一个山野修士，不懂得这些也是可以理解的，释然一笑，饶有兴致地问道：“收你为徒的是江宗主，你要致谢也应当是向他，与我有什么相干？”
“如若没有前辈相助，归舟如今是否能拜入云梦江氏也未可知。”石归舟仔细回想起先前的对话，总算是想清楚了事情的始末原委，他想要向蓝陵道谢原本无可厚非，只不过这一出口却又得罪了江澄，而自己还浑然不知，“多谢蓝前辈成全！”
这样一来，便好似是江澄原本没有收徒的打算，经过蓝陵的一番顺水推舟，逼不得已才会这样做。尽管这确实是实情，然而听到他这般直接地说出来，江澄的脸色又沉了下来。
“你先起来。”蓝陵感受到了一旁江澄凌厉的目光，在心中为石归舟默哀了片刻，用灵力隔空将他从地上托了起来，岔开话题，“你方才还没有说完，继续讲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发现我放慢了节奏？原本是打算写个十几章的小短篇，然而我室友说，她看个十几章的小说和没看没有什么区别，于是我多写了一些细节，希望大家不要觉得我废话多~~
《魔道》动漫又要更新了，最近在虐舅舅，准确地说是舅舅一家，好心疼~~于是沉迷学习了两天的我，又麻溜回来更新啦，安慰一下受伤的小心灵~~
还有那个新封面，我真的在这方面没有什么天赋。真的是尽力了，虽然说好像还是有点丑，各位见谅啊（·-·）爱你们么么哒，请不要客气地给我评论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