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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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子谦刚刚捡回一条命，怒目圆睁死死瞪着蓝陵。而蓝陵却对此不以为意，十指翻飞，继续用未断的琴弦弹奏着。
率先开口说话的，是站在蓝陵身侧的江澄，他暂且收起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样，由衷赞叹道：“无怪如今世人都言，云深不知处新任理事家主行事果决，颇有当年蓝翼的风范，果然是所言不虚。我看这姑苏蓝氏的秘技弦杀术，蓝……陵姑娘已然尽得真传。”
他话到嘴边，却突然想起金子谦叫“蓝姑娘”时那令人作呕的语调，顿时觉得浑身不自在，便自作主张改口称呼她“陵姑娘”。
蓝陵一向处变不惊，即便是金子谦挥剑而上，都没能妨碍她把这一曲《出水莲》继续演奏下去。可是骤然间听到江澄称呼她“陵姑娘”，她双手一颤，“墨影”的琴弦竟然又断了一根。
她轻咳一声，道：“愿赌服输，金子谦，跟我们走吧。”
金子谦惊魂已定，抚着胸口反驳：“你用弦杀术偷袭我，这如何能算？”
蓝陵饶有兴致地端详着金子谦，似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话语。随即她嗤笑一声，转头对江澄说道：“从前我只觉得，金子谦此人野心甚大，心计颇深，妄想坐上兰陵金氏家主的位置。如今看来竟是我低估了他，他不仅不识好歹，居然还是个不折不扣的文盲。”
“连‘偷袭’二字是何语意都不知晓，就敢聚众叛逃，伺机夺位。”在那一瞬间，江澄对上了蓝陵狡黠的眼神，立即就明白了她是什么意思，附和道，“如果不是这些人该由阿凌下令惩治，我现在就卸了他一条腿！”
“你说这次不算，那难道要我用兰陵金氏的绝学胜了你才算么？”蓝陵一挥手便将那把“墨影”收了起来，看到江澄伸出的手，就轻轻搭在上面，缓缓站起身来。
理亏词穷的金子谦闻言，就像是看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住，说：“不错，蓝姑娘既然要以金凌的名义命令我等，自然是要用我们兰陵金氏的绝学胜过我，才能算数。”
“巧言令色！无理取闹！”江澄的声音虽然不是很大，却蕴含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力量，他隐隐带有攻击之意的目光，直直射向金子谦，犹如两道冷电，“你这样失信于人，即便今天离开了这里，以后又怎能服众？”
“以后的事情，就不劳江宗主替我操心了。”金子谦环顾四周，看到身后不少部下都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强自稳住心神，说道。
“江宗主莫急，让阿陵姑且一试。”蓝陵见江澄已将紫电变成软鞭形态，转瞬间就要动起手来，便虚按在他持鞭的右手上，微微摇了摇头，以示阻拦。
阿……陵？
江澄听到这个称呼，愣了愣神。从前叫金凌“阿凌”的时候也没觉得什么，只是此时听到蓝陵这样自称“阿陵”，他感觉心里有一小片突然陷了下去。紫电有灵性，感受到主人的内心不再充满敌意，便自动幻化成一枚缀着紫晶的指环，套在了江澄的指间。
说来也奇怪，自从年少时经历了那些变故之后，江澄的眼眸中便没了往日的洒脱明媚，从前的意气风发在他身上更是看不到半点，自此养成了阴冷无情、孤傲多疑的性格。然而蓝陵的存在与她肆意欢脱的本性，却总是让他不由自主想起，在云梦莲花坞那段遥不可及、却又充满阳光的日子，以及那个陪他度过那段时光的人。
遇到这个来自云深不知处的代理家主不过几个时辰，江澄便觉得自己仿佛是变了一个人，不知不觉又变回了那个时不时摸鱼遛鸟、上房揭瓦、祸害四方的少年。
每每听到蓝陵不合时宜的玩笑话，他总是会忍不住勾起唇角。蓝陵拽着他躲在旁边偷看前面的情形，他也不忍拂了她的意。蓝陵丝毫不在意金子谦的蓄势待发，转而问他喜欢听什么曲子，他也跟着她胡闹。蓝陵拐着弯挤兑金子谦，他便同她一唱一和的。如今蓝陵说要试着用兰陵金氏的绝学胜过金子谦，他竟也不想阻拦。
真是疯了！
这是江澄对自己的评价。
就在江澄胡思乱想的时候，寒清已然出鞘，带着凌厉的剑气向金子谦袭去。蓝陵并没有说大话，她的一招一式都出自兰陵金氏的剑谱。作为云梦江氏的宗主，江澄虽有碍身份从未研读过金麟台的典籍，但他日日督促外甥金凌修习，这一点却还是分辨得出的。
蓝陵这一套剑法使出来，如行云流水般流畅，还知随机应变，不时在剑法的原基础上修改几处，甚至比出身兰陵金氏的金子谦还要熟练几分。江澄考虑到这一点，立时放下了方才无端生出的几分好感。这蓝陵自小在云深不知处长大，又怎会对金家的法术如此熟悉，这其中又暗藏着什么阴谋？
金子谦全然没想到她竟真的会本门仙术剑法，还未来得及震惊，便已经落败。他用剑尖直指蓝陵，愤然道：“你怎么会我们金家的剑法？你是如何窃取到的？”
蓝陵却毫不理会，只看向一脸阴沉的江澄，解释道：“事发突然，我也是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还望江宗主莫要见怪。江宗主此时一定在想，我是如何学会兰陵金氏的剑法的。只是这事关重大，阿陵现今还不能说出情由。但请江宗主相信，终有一日我会将真相和盘托出的。如今我们还是先押着金子谦一行人回到云溪客栈，我们走了这许久，也不知道金宗主怎么样了？”
江澄见她无从解释，怀疑更甚。但他心里也明白，此时先带人回到客栈才是上策，更何况他也确实担心金凌的状况，便暂且放下向蓝陵问个清楚的想法，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不要耍花样，除非你们想尝尝紫电的滋味。”
紫电此时又变成了软鞭的形态，正静静躺在主人的手心上。听到主人对众金氏子弟恶狠狠的威胁，紫电还十分适时地闪了几下紫光，伴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原本被金子谦一行人围在中间为难的姑娘，方才在蓝金二人对战时一直藏在人群中旁观，此时见他们即将离开，不顾一切地冲了出来。她看了看那个紫衣男子锐利的眼神与手中的紫电软鞭，一副不好招惹的模样，转而奔向了看上去比较好说话的白衣姑娘。
果然蓝陵对她十分友善：“麻烦都已经解决了，姑娘你怎么还没走？”
怪不得这位姑娘会被金子谦调戏，蓝陵细细看来，发现她果然生得极为貌美。她身材纤细娇小，即便面上蒙了灰尘，也掩不住她白得几乎刺眼的皮肤。她身穿嫩黄色的粗布衣，脚上一双软木底的青色布鞋，在这正午的阳光之下，仿佛一朵盛开的迎春花。
“小女离忧，多谢贵人相救！”这位小姑娘看上去有些局促不安，向蓝陵和江澄的方向盈盈下拜。
“这倒没什么，我们原本就是来寻这些人的，举手之劳罢了，你不必放在心上。”蓝陵小心翼翼地扶她起来，生怕这个一阵风就能吹跑的小姑娘有所闪失，“我们还有要事在身，先行一步了，姑娘你日后出门在外也要注意些，别再被不怀好意的恶人盯上了。”
“姑娘，留步！”离忧见他们作势要走，连忙扯住了蓝陵的袖子。
“怎么，还有何事？”蓝陵回过身问她。
离忧紧抿嘴唇，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直到她感受到紫衣男子不耐烦的目光，才赶忙解释道：“姑娘，你可知道这嘉禾城附近有一片松林？”
江蓝二人没想到这个萍水相逢的小姑娘也知道这件事情，不约而同地朝对方看了一眼，而后江澄肃然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先前也差点被恶霸当街羞辱过，还好当时有一位壮士路见不平救了我。那位恩公一心想要修法，听说嘉禾城外松树林中有一位高人，便想求他为自己指点迷津，我一直偷偷跟在他后面。”离忧无措地绞着手指，解释说，“可是到了湖州境内，我突然跟丢了。无奈之下，只得先赶来嘉禾城等待恩公。我想着，只要我每日都守在松林外，终有一日能等到他的。”
说到这里，这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小姑娘，语气竟变得无比坚定，颇有一番要等恩公等到地老天荒的架势。
江澄轻轻哼了一声，表示对这个意料之外的小插曲毫不在意，更懒得管这档子闲事。
而蓝陵看着离忧风尘仆仆的样子，也不知她这一路上受了多少苦难才顺利到达嘉禾城，她感念离忧这一番千里报恩的心意，主动牵起了她的手，说道：“我想，我应该直到你口中的恩公是谁了，我可以带你去见他。”
这位穿白色衣袍的姑娘气质卓绝，更何况还刚刚救了她，一看就不是居心叵测的恶人，离忧这么想着，欣然答应了蓝陵的邀请。
作者有话说第9章 0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