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有恶犬》夕夕宝鱼

4、第四章

　　“我这个人好笑吗？！为什么连他那种面瘫都笑了？”申奥一个字也没从萧柏嘴里问出来，正抓着张驰撒气:“你说他是不是有病？我就没见过这样的，一下午一个表情也没有，刚刚居然在笑我？”
　　张驰:“不好笑，不好笑，一点都不好笑。”
　　其实内心快乐疯了，他没想到萧柏这么牛逼，一个笑能把申奥搞的快怀疑自我了。

　　“什么好笑的事啊？说出来也让我笑笑。”安云曙给他们开门的时候就听见好笑两个字，一脸好奇地发问。
　　申奥的脸更黑了，其他人则因为憋笑都涨红了脸。
　　安云曙看他们一个个神色都不正常，也莫名其妙地跟着乐:“进来进来，我再炒几个菜去。”

　　安云曙家不大，两室一厅，但干净整洁还挺温馨，玄关的鞋柜上摆着花和相框，五六个大大小小的相框错落有致地摆放着，里面的人却是同一个，不是安云曙，是另一个男人，穿着白大褂。

　　“这是我男朋友。”安云曙看到萧柏在看那几个相框，伸手拿起其中一只，温柔地对着相框里的男人笑了笑，然后又放回原处:“是个医生，已经去世五年了。”

　　他说得风轻云淡，萧柏听了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点了点头。倒是其他人，包括申奥，都不由自主地低下头，气氛突然变得凝重。

　　球队里的人都知道这件事，因为安云曙也从来没想隐瞒过。
　　但他也从来没向他们提过关于江医生的其他的事，只是反复地不厌其烦地说:“江河，江医生，我男朋友，我爱人。”

　　“都挤在这干什么，快进来啊！”安云曙意识到气氛不对，转身把他们让到客厅里，自己则回到厨房继续切菜。

　　他们一个球队总共十二个人，除了高三的两个人因为快高考了没来，其他人都来了，把安云曙不大的客厅塞得满满当当的。

　　“组队吗？”张驰掏出手机打开游戏界面，在申奥面前晃了晃。
　　“你们玩去吧，今天没兴趣。”申奥有点烦躁地推开他，摊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机。
　　他不玩，其他几个人反而还松了一口气，因为玩游戏的申奥狂躁起来就像套上游戏装备一样，攻击值直达巅峰。
　　“吃柚子吗？”安云曙单手抓着个大柚子从厨房走出来，他路过几个低着头玩手机的，挨个踹了一脚:“又玩游戏，你们要是把玩游戏的这份心放在练习上，咱们队早就是全国第一了！”
　　“教练，你是不是忘了咱们刚拿的全国第一，口头禅该换换了啊。”张驰笑着躲过他那脚。
　　“教练说的早就，早就是什么意思你不懂？”周知睿没玩游戏，正拿着安云曙茶几上的篮球杂志装模作样地翻着。
　　申奥换了几个台都是新闻联播，索性看起了少儿频道。一听见周知睿又在阴阳怪气，他连傻逼动画片都看不下去了:“去年决赛你是首发，他只是替补，我还没进球队呢，你说你怎么就那么不争气？”
　　申奥高一下学期才转来一中，加入篮球队的时候，总决赛刚结束，第七次输给师大附中。
　　CHBL也就是全国高中联赛是高中阶段全国最顶级的比赛，每年都由著名运动品牌大力赞助。
　　比赛的赛制是全国22个参赛省级行政单位先进行基层赛，冠军进入第二阶段比赛——南北分区赛，而上一届南北两赛区的冠军则不用参加基层赛，直接空降。接下来两个赛区决出前两名参加第三阶段挑战赛。两个区的亚军球队跨区挑战冠军球队，获胜的参加全国总决赛。
　　由于各个地区教育资源差异特别明显，强队分布也往往只集中在几个地方，就像他们省，省内竞争比全国联赛还激烈，因为一个省顶多只能有两只球队参加比赛，而N市这两只还是每一届的全国冠亚军。
　　一中和师大附中之间的关系，说宿敌都是含蓄的，应该是见面就打，还是要分出个你死我活的那种。
　　今年全国联赛一中能一雪前耻，其实大部分都得归功于今年球员的质量大增。没错，转学生一般都是救世主，申奥就算是个狂犬病，也不能例外。用安教练的话说，这熊玩意儿就打球的时候看着顺眼。
　　申奥能这么招人烦，也是有底气的。

　　周知睿被他戳了痛处，青着脸没吭声。

　　“吃你的柚子去！”安云曙也被误伤到，一个大柚子朝着申奥门面砸过来。
　　申奥眼皮都没抬，反手轻轻松松抓住，然后扣进了垃圾桶里。
　　“……”
　　“……”
　　“……”
　　“给我捡起来！”安云曙怒吼。
　　“这不是习惯了吗！”申奥也有点不好意思，他踢了一下同样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看得目不转睛的萧柏:“捡去。”
　　“找抽吧你！”安云曙解了围裙要来揍他，不过这种事怎么能让教练来动手，萧柏顺从地把大柚子从垃圾桶里捡出来，然后按在申奥脸上。
　　“……”
　　“……”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安云曙笑得围裙都拿不住了:“干得好！”
　　申奥:“你他妈！”
　　人干事？他疯狗都干不出来！
　　萧柏被他拽着衣领按在沙发上，却斜着眼睛还是盯着动画片:“捡起来你又没说放哪。”
　　“申奥，放开放开，这垃圾袋我刚套的，比你脸还干净。”安云曙把围裙扔地上，赶紧过来拦他。
　　“那你他妈就放我脸上啊！你怎么不放你自己脸上！”申奥彻底被激怒了。
　　申奥发起病来，安云曙一个人根本拽不动，他朝其他几个人喊:“还打什么游戏！快过来！”
　　张驰他们几个时不时腾出一只手来拉申奥，其他所有器官都还在游戏里。
　　“我这里有脚步声！”
　　“有车有车！”
　　“快跑！”
　　萧柏被他压得实在呼吸困难了，目光终于从电视机转移到他脸上，过了几秒钟，他说:“你脸上有东西。”
　　“操！”申奥蹭地从萧柏身上弹起来，一个胳膊肘捣在安云曙肚子上，痛得他呲牙咧嘴。

　　李南翎刚上完厕所出来，就看到队长像突破防守一样冲进了洗手间，他一脸懵逼地走回客厅:“队长这么急啊？”然后他看到弯腰捂着肚子的教练，更纳闷了:“教练你也急？”
　　我也没霸占多久厕所啊？

　　“……不急，吃柚子吧。”安云曙对他摆摆手，接着把萧柏叫进了厨房。
　　“萧柏，你没事吧？”安云曙掀开锅盖看了一眼他焖的红烧肉，看着差不了就关掉火，正想转身拿盘子，萧柏已经拿好递到他手边了。
　　“没事，”萧柏回答他，停了一会儿又反问他:“教练，你……”
　　“我也没事！”安云曙装好盘，转身拉开他领子看了一下，脖子上一条清晰的被勒出来的红痕。
　　“啧，申奥下手也太重了！”安云曙看着那条红痕有点内疚:“他这个人有时候像狂犬病似的，发起疯来谁都咬，你以后离他远点就行，也别惹他了，这小身板又打不过他。”
　　“不过他也没坏心眼，就是脾气一上来管不住，谁对他好，他能感动哭，你看张驰，天天被他罩着。”安云曙又趁着热锅炒了个青菜。

　　萧柏没说话，只是站在一旁帮他递个调料瓶什么的，安云曙看他这熟练程度，忍不住问他:“会做饭？”
　　萧柏点点头:“会一点。”
　　“不错不错，下次出去吃烧烤，终于有人能帮着我一起烤了。”安云曙老怀欣慰。

　　“吃饭了！都过来吃饭！”
　　安云曙做了五样菜，每样都装了满满两大盘，再加上一电饭锅的米饭和一大盆汤，整个餐桌被摆的满满的。
　　“吃的时候跑得最快！”安云曙挨个发筷子，发完看着剩下的一双:“申奥呢？还没出来？”
　　“不知道，好像一直在卫生间。”张驰又放下筷子站起来:“我叫他出来。”
　　“不用，你们先吃，我去叫他。”安云曙擦了擦手去敲卫生间的门。
　　“申奥，吃饭了。”
　　卫生间的门打开，申奥阴着一张脸站在门后。
　　安云曙看他被搓的发红的一张脸，还有泛红的眼角，禁不住乐了:“躲厕所哭呢？”
　　安云曙告诉萧柏，谁对申奥好，他能感动哭，这可不是夸张，申奥是真哭，受了委屈也哭，真哭。
　　“谁哭了！”申奥难堪地推开他往餐厅走，走了没两步又转过身:“你为什么帮他不帮我？这次明明是他先动手的吧？”
　　“因为这个？”安云曙打趣道。
　　“你还说‘干得好’！”申奥的委屈又上来了:“他把垃圾桶摁我脸上还干得好了？”
　　“是柚子不是垃圾桶，别偷换概念，你就说是不是你先挑衅的？”安云曙继续问。
　　“是又怎么了！让他捡个柚子而已，装什么宁死不屈啊！”申奥继续委屈。
　　“什么宁死不屈，你还真当自己是恶霸啊？逼迫小媳妇呢？”安云曙笑了:“你就是被惯的无法无天了，现在来了个不怕你的，我看你不天天被收拾地哭唧唧。”
　　“操！谁哭还不一定呢！”申奥咬着牙说。

　　“来来来，举杯！”安云曙从冰箱里把他所有啤酒给挖出来，勉强一人一罐，虽然有高有矮，看包装就能知道是不同时候买的。“为我们的新球队经理干杯！”
　　申奥本来手都抬起来了，听见后面一句又重重地把啤酒砸在桌子上，白色泡沫流了他一手。
　　砸完之后他又去了洗手间。
　　剩下的一桌人早就习惯他这脾气了，无所谓地重新举杯碰了碰。
　　“萧柏，申奥也就是脾气暴躁了点，其实人还不错。”张驰放下啤酒罐对他说。
　　“是啊是啊，队长是好人。”李南翎虽然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儿，但他的确是队长的拥护者。
　　“除了嘴贱，自恋，没礼貌，爱使唤人，其余的地方完美！”一男生跟着附和。
　　“哈哈哈哈去你的，顺着他就行了，咱队长缺爱。”另一男生紧跟着踊跃发言。
　　安云曙喝了一口啤酒，看着他们一边吃一边帮申奥说话，心里还是挺感动的，这个时候，就连周知睿也只是低着头吃饭，不说话但也没反驳。
　　申奥要是这个时候回来，肯定又要哭了，要不录下来给他听？

　　萧柏没说话，他抬头看了安云曙一眼，对方捕捉到他的目光后朝他笑了笑。

　　那个笑容好像在说:这就是我的球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