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点2》沐沐猫

4、第四章

　　一溜七八个丫鬟站在贾迎春面前，一个个却都站没站样，进了屋里，当着主子的面儿还敢互相使眼色说悄悄话。
　　贾迎春扫了众人一圈，心里暗自有了成算，迎春这里的丫鬟除了司棋和绣桔以外，怕是没一个像样，这搁在现代，就是些拿钱不干事的员工，老早就被她给炒了！
　　可是这些丫鬟背后都有不少关系，以她现在的地位，真要炒了这些人，恐怕要闹出乱子来。

　　想到这里，贾迎春不由觉得好笑，荣国府这里头主不主、仆不仆的，有点儿身份、伺候过长辈的婆子都能给主子脸色看，简直叫人既觉得可笑，又觉得无奈。
　　“司棋、绣桔，你们先把药搁下。”迎春想了想，轻笑着对司棋和绣桔说道。

　　司棋、绣桔二人虽然不明白迎春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但却忠心十足，不该问的便不多问，当下，搁下托盘，站在迎春身后。

　　绣桔朝司棋偷偷递了个眼神，暗暗地询问道：“姑娘，是怎么了？”
　　司棋哪里晓得，摇了摇头。
　　她看了下前头站着的丫鬟，心里头有些担忧，姑娘平日就被这些坏心眼的丫鬟气得不轻，眼下还病着，要是被她们气出个好歹来，可如何是好？

　　司棋越想越担忧，她张了张嘴，又怕惹姑娘不高兴，脑海里倏然有了个主意，姑娘压不住这些小蹄子，可三姑娘却是不同，不如去请三姑娘来！
　　这主意好！司棋眼睛顿时一亮，当下上前，附在迎春耳旁低声寻了个由头出去。
　　迎春摆了摆手，示意她自行前去。

　　司棋出了屋子，便马不停蹄地往探春屋子里去，偏生不巧，遇到探春去荣庆堂寻元春了。
　　咬了咬牙，司棋跺了跺脚，飞快地往荣庆堂去。

　　而迎春屋里。
　　此时此刻，却静悄悄的。

　　迎春低垂着眼睑，细密的睫毛微微垂下，清冽的眼波淡淡扫过诸人，又落在自己手掌心的茶盏上，她的手指修长白皙，指甲粉嫩带着光泽，搭在釉上彩瓷盏上，白的白，艳的艳，有种说不出来的美感。
　　丫鬟们起先还敢互相说着悄悄话，但后来，一个个都好像察觉到什么一般，低着头，不敢作声。

　　死一般的寂静中，迎春拨拢茶盖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楚。
　　锵！
　　锵！

　　一声声，都好像重重地压在众人心头上。
　　众人的心越沉越低，额头上、鼻尖上都沁出了冷汗。

　　吭！
　　迎春把茶盏搁在桌上，抬起眼皮，如同精笔细描过的眼眸掠过一丝嘲讽，她轻轻翘起唇角，似笑非笑地说道：“知道我叫你们进来是为了什么吗？”

　　桂花眼珠咕噜噜一转，她虽然好吃懒做，但心眼却不比别人少，当下哪里不知道迎春生气了，连忙率先开口道：“姑娘，您是要热茶吗？奴婢这就去倒。”
　　她说完这句话，抬脚就要往外走。

　　她倒不笨，迎春讥讽地勾起唇角，懒洋洋地说道：“慢着！”
　　桂花的身子停滞住了，她侧过身来，挤出个讨好的笑容来，心里暗暗咒骂了几句，这病秧子，不好好呆着也就算了，还敢来使唤人。

　　“姑娘，是有什么嘱咐吗？”桂花谄媚地笑着问道。
　　迎春进社会三年，干得又是销售这种经常和各种人打交道的工作，早就见惯了各类奇葩，桂花这种，她也不是没见过，当下哪里不知道这桂花心里头在骂她呢，因此，便不冷不热地笑着说道：“呀，原来桂花你没聋啊。”

　　“瞧姑娘这话说得。”桂花皱了下眉头又飞快地舒展开，谄笑着说道，“奴婢要是聋子的话，怎么能伺候姑娘呢？”
　　迎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又环视了那些屏息凝气的丫鬟们一眼，“那你们呢，你们是聋的不是？”

　　“不是。”
　　“当然不是。”
　　丫鬟们连连摇头否认，这当丫鬟也是有讲究的，身上有残疾的是不能当的，否则主子要用人的时候，多不方便。

　　“哦，原来都不是啊。”迎春撑着下颌，皱了下眉头好似疑惑一般，“既然你们都不是聋子，方才我要让倒茶的时候，怎么都没人应一声？”
　　丫鬟们脸色一白，嘴唇颤了颤。

　　桂花心里七上八下，嘴唇都有些干了。
　　迎春睃了她一眼，“桂花，你在我这儿当差也有七八年了，在这些丫鬟里头也算是拔尖的，你来说说，怎么回事？”

　　桂花的眼里闪过慌乱的神色，往常她们也是这样，尤其是最近姑娘病了，她们更是变本加厉，姑娘也没说什么，怎么今日就……
　　见桂花一脸慌乱的表情，迎春冷下脸，“这些日子，我病着，你们怎么表现，我都看在眼里，尤其是桂花你，本以为王嬷嬷那么夸赞你，你该是好的，却不想，你倒带着底下那些不懂事的也一起闹，要我看，你倒比聋子还不如，起码聋子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桂花慌得脸上都没了血色，迎春几时发作过脾气，这老实人不发脾气则已，一发脾气，真是叫人心惊胆战。
　　“说得好！”探春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迎春朝外头看去，瞥见一脸笑容的探春和神色淡淡的元春时，心里诧异了下，这几位姐妹怎么来了？她瞥见后头低着头的司棋，立即便明白了。
　　下意识地，迎春不由觉得好笑，敢情她在司棋心中就那么弱，连几个丫鬟都对付不了，用得着巴巴地去搬救兵来？

　　“大姐姐、三妹妹。”迎春勾起唇角，唤了一声。
　　贾元春冲她笑了笑，探春朝她走了过来，坐在她旁边，关切地说道：“二姐姐，你今日觉得怎么样了？药可吃了？”

　　迎春抿了抿唇，这些日探春每日都来她屋里陪她说话，对她的病情又格外关心，她心里早就已经把探春当作自己亲妹妹了，当下轻笑着说道：“已经好多了，刚才才服下一帖药，还有一碗药烫着，等下再喝。”
　　探春扫了底下站着的丫鬟们一眼，收回眼神，笑道：“二姐姐先把药喝了，这药凉了可就更苦了，至于，这些丫鬟，什么时候处置不行呀。”

　　听到探春这话，桂花等人身子都打了个哆嗦，要说这三姑娘，年纪虽不大，但是手段本事可都不小着，这些丫鬟们心中都怕着这位。
　　原先心里还有些不以为然的人此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

　　“好，我听你的。”迎春笑了下，绣桔把药碗从托盘端到她面前，这药确实苦，但喝了这么多日，迎春也已经习惯了。
　　她慢条斯理地喝着药，丫鬟们却都一个个心乱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