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潮》康城

4、4

　　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万佳云屏住呼吸。

　　“我就问你，那你之前约我看电影是什么意思？”

　　女孩声音细细的，因为哭泣让人有种心疼的感觉。

　　沉默。

　　“你说句话行不行，你这样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是沉默。

　　两三秒后，女孩的哭声又大了，成为了抽泣。

　　“没什么意思啊，”男生终于开口，“大家本来就都是朋友，何必搞成这样。你觉得这样有意思么？”

　　“朋友？”

　　女孩止住哭声，像是再也无法克制情绪，提高音量，“那你上次逃课帮我去图书馆借书，这也是为普通朋友做的事？”

　　校园的上空星光满天，一头汗的万佳云抿着唇，觉得自己不应该再在这呆下去，却又怕脚步声惊扰到他们。

　　男生冷漠的声音再次传来。

　　“不是为了帮你借书才逃课，是为了逃课才去帮你借书。”

　　万佳云：“……”

　　像是用完了最后的耐心，陈翼然看了眼面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孩，一心想着快结束这场闹剧。

　　女孩哭得泪眼朦胧，听到这话还是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他，满脸愤怒。

　　别人都说他是个对待女孩没长性的人，起初她还不信，这下才知道谣言不假。

　　陈翼然沉默地看了会儿旁边的黑色空气，“你要是这样，以后大家朋友都没得做。”

　　“混蛋，你滚！”女孩愤怒地骂出声，伤心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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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趁着他们争吵声加大时，万佳云准备趁机溜走，赶回去集队。

　　可就在她要离开之际，一道人影忽然从拐角处大步走出来，直接和她撞了个正着。

　　没想到这里还躲着一位，刚脱身的陈翼然顿住步子，诧异地拧起眉。

　　女生个子不算高，矮他大半个头，像是同样被惊到，一双小鹿般懵懂惊惶的眼睛直直看着他。

　　目光短暂轻触，万佳云秉着呼吸快速转过脸，装作一副纯路过的样子，一边抬手擦额头上的汗，一边稳稳地往旁边走去。

　　站在原地的陈翼然追望一眼，只见女孩漆黑的短发在晚风里一飘一扬，很快便融进了夜色。

　　还不来得及多想什么，拐角处的哭声再次传来，陈翼然赶紧加快离去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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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风一路凉爽，万佳云跑回宿舍的时候却全身火热，整个人像是要烧起来一样。

　　宿舍内的三个女孩正在看书、玩手机，看着万佳云满头大汗跑回来的样子，忍不住纷纷问她：“佳云，你参加比赛去了？跑得这么认真？”

　　万佳云站在自己的书桌旁倒水喝，一杯凉水下去，脸颊还是热的。

　　路为心看她喝得这么豪迈，忍不住笑：“你是老黄牛啊，喝这么多水。”

　　万佳云擦擦脸上的汗，“我跑得太渴了。”

　　几个人调侃了她几句后，路为心一看时间，大叫一声，“我靠，都9点了，快点换衣服，又要下楼集队了。”

　　女孩们一同发出扫兴的叹气声。

　　开学以来，他们专业每晚9点都要雷打不动地在广场集队，迟到者都要受罚。

　　集队，警校永恒的主题。

　　路为心边换装边对万佳云说：“都不知道你哪来这么大的劲头，晚上还一个人出去夜跑。”
　　“我也不想，体能太差了。”
　　穿鞋的魏清说：“不过你也确实有点差，都不知道你当时怎么考进来的。”
　　扣着衬衫扣的晶晶说，“我看，女孩子就不该来上警校，像我们这种都是脑子进了水的。”

　　四个女孩匆匆换好衣服冲下楼，踏着月色来到指定集合的小广场集合。

　　此时广场上站满了乌泱泱的学生，人齐后大家便自觉开始排队，边聊天边等待队长的到来。

　　9点差5分的时候，角落的昏黄路灯下终于出现了队长笔挺的身影。

　　大家的声音小了下去。

　　永远板着一张脸的队长看着每个班自动排好队后，在9点钟的时候抬起手看了一眼表，让各区队长点名报班。

　　小小的广场顿时依次响起嘹亮清晰的点名声。

　　万佳云站在队伍的末端，看着区队长从班级出列后走到队长身前敬礼，扯着嗓子朗声道：“公安刑侦二区队，应到44人，实到44人，报告完毕！”

　　正式开学后，这些十八岁的少男少女们已渐渐进入角色，快速地适应了警校生活。

　　各班区队长一一上前报告，一道道铿锵有力的声音令这寂静的夜充满蓬勃朝气。

　　穿着一身学警制服的万佳云笔挺挺地站着，大脑变得空荡荡一片。

　　望着亮在广场中央的那盏老旧路灯，望着那不足以照亮黑夜的昏黄光晕，万佳云心中渐渐潮湿，纯净的眼眸中透出一抹不寻常的坚毅。

　　我会努力的。

　　她在心底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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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普通大学相比，警校最不同的是有体能课、射击课、警务训练课这些特殊课程，对于所有大一新生而言它们都是新鲜的体验。

　　安大内有一栋建筑十分特别，名为“警务训练馆”，里面有靶场、机房、指挥中心，最神秘的是一楼的训练馆，平时都关着，只能从玻璃门里往里窥视一二。

　　师哥师姐们早已剧透，那里面是警务战术训练场地，是为各专业实战训练准备的仿真环境。

　　这天上午，刑侦二区队的新生终于迎来了开学后的第一节警务训练课。

　　大家早早就在期待，等排着整齐的队伍、喊着口号来到一楼后，老师早已在那儿等候。

　　第一节课的任务是参观熟悉。

　　“哎，你看这个，是个冷饮店……”

　　不怪大伙觉得新奇，训练馆一层很有意思，里面光线明亮、商铺林立，有花园、有车站、有道路，完全是个仿真的小世界。万佳云看得目不暇接，觉得特别像电影中的画面。

　　“你们大一的时候最关键是做好战术基础训练，等到大二再进行团队协同战术技巧训练，还有建筑物搜索，”慈眉善目的中年老师带领着大家往前走，“以及CQB、CQC、近身战术训练，慢慢都要掌握。我们刑侦警察是最一线的，将来一定要学会如何在复杂的环境中应对多变的情况，学会用一种合法的方式行使自己的职权……”

　　老师带着点口音，声音含含糊糊地，大家的注意力早已被眼前的花花世界吸引，听得云里雾里，叽叽喳喳讨论着。

　　“这位大眼睛男生，你重复一下我刚刚说的话。”一路都温吞的老师忽然指着队伍一角，笑眯眯地说。

　　顾星华正跟人说话说得眉飞色舞，整个人都瞬间僵化。

　　老师没有为难他，慈祥地说道：“听我说啊，你们一定要认真听，将来在关键时刻都是能帮你们保命的。”

　　噪音小下来，大家不再躁动。

　　简单地参观了一圈后，老师把大家带到一处空旷的场地，让两个同学去器材室拿□□，让大家感受一下。

　　一听要拿枪，所有人又兴奋了起来。

　　枪。

　　万佳云左右看着周围的模拟街道，和大伙一样，眼中亮光闪闪，心中有隐隐的期待。

　　过了五分钟，两个拿枪的同学抱着几个黑盒子回来了。与他们一同回来的，还有一列短队伍，手里同样抱着几个黑盒子。

　　万佳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定在了队伍打头的那个人身上，心里咯噔一下。

　　大伙的目光很快便被吸引。

　　陈翼然身形挺拔，一头刺刺的黑发，五官精致舒展，统一的黑色作训服穿在他身上极为合身，英俊潇洒。

　　因为刚刚上的是战术训练课，他们身上还套着背心，上面印着粗体的白色英文，很有香港电影里警察的劲酷派头。

　　面前的老师看起来和这一对人马很是熟悉，在他们站定敬礼后，眼睛一亮，笑着问道，“你们几个怎么过来了？”
　　男生们放下枪盒。

　　“马老师说他们两个拿不了，让我们帮忙。”
　　“你们今天在这边上课？”
　　“这不，刚结束就被叫来抓差。”陈翼然看起来跟这老师关系不错，说话的语气并不拘谨。

　　老师笑得眼睛都要眯起来，不客气地说：“来来来，正好，教师弟师妹们拿枪。”

　　“不是吧，刘老师……”陈翼然音调懒倦。
　　“什么不是，你们这些师兄现在是怎么当的，”老师又看看面前的一群小嫩鸡说，“还不快点跟师哥们问好。”

　　小嫩鸡们立即齐齐敬礼，朗声道：“师哥好！”

　　警校是个层级分明的地方。在这里，低年级生要叫高年级生最传统的“师哥师姐”，这个一代代传下来的规矩为的就是增进彼此间感情。将来大家毕业后散作满天星，天南海北，一声“师哥”很有可能会为工作带来意想不到的方便。

　　这届新生共有四个刑侦班，陈翼然跟其中不少男生已经打过照面，面前的队伍里也有不少熟面孔。

　　目光匆匆扫过，他发现，这里面还有一张面孔，似乎也有点熟。

　　比这群男生矮大半个头的万佳云身形单薄，她挺直着脊背，目视前方，握在手中的黑色□□沿着手臂垂在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