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之流渊》红绯诸子

24、因果石

　　清晨的氓崖山被笼罩上一层薄薄的雾气，若隐若现，山体在这种状态下显得格外缥缈，像是梦中的仙境一般。

　　三日之期已到，流渊慢悠悠地从氓崖山走下来，她甚少这么早起来，难得吹着清晨的徐风，一切像是还未完全苏醒，整座山显得十分静谧，时不时传来幼鸟的鸣叫，清脆的树叶微微晃动，一切都新鲜而美好，这些都令平时总是睡得日上三更才起来的流渊感到新奇。

　　流渊慢悠悠地从山上逛下来，在山的正门口，看到了等待着她的大龙，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眉角上居然沾上了些许清晨的露水？他也跟自己一样，没用法术？

　　“没，今日晨景太美，忍不住融入其中，不想用法术把自己隔离在此之外，流渊大王也是这般想的吧！”

　　可能景色太美，过于沉溺其中，也可能是在自家山头，放松惯了，流渊竟不知觉将心中的疑惑脱口而出。

　　“也是。”流渊笑着，颇有些得意，也不知为什么，在这人面前，她总是端不起大王的架子，也装不出对外的高冷，难道是这人给人的感觉太平和了？流渊百思不得其解，这种念头，闪现了一瞬间，也就被她抛到脑后了。“既要相伴而行，就不必这么生疏了，你叫我流渊就好。”

　　“好。”大龙微笑，接着道，“您直接唤我大龙吧，我身边的人都是这样唤我的。”

　　“呃······”这个称呼好像过于亲密了些，不过，当事人自己都不介意，接下来又得同行一段时间，流渊也不好扶了他的好意，微微思索了一会，便回道，“也可。”

　　两人默契地都没有使用法术，慢悠悠地沿着蜿蜒的小路前行。

　　“李···大龙？”

　　“嗯？”

　　“有一个问题，我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你们总是喜欢穿白衣，出行太不放便了。”流渊指着他脏了的衣角问道。

　　润玉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在衣角处看到了沾上的草屑，他不甚在意地轻抚掉，笑了笑，“也没甚理由，就图个简洁方便，也不知从何时起，我衣橱里也就只有这色的衣衫了。”

　　“那多单调？”流渊显然难以想像，惊呼出声，她虽不像一般儿女，衣橱里五光十色，但也是多种多样的，虽忠爱艳丽的红色，可其他色的衣服也是涉及的，就连她的结拜大哥流连子，那个胖乎乎的身材，也是衣多而不重样。

　　润玉望着流渊，今日为了出行方便，她身着一身暗黑束身衣服，边角带着红色收编线，看上去神采奕奕。他不竟笑了，话语间也带着笑腔，“是啊！是很单调，以前是无所谓，我生活本就单调，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眼中自有姹紫千红，也就无甚在意身穿什么了。”

　　“大龙兄，境界高啊！在下佩服，佩服！”

　　这是一条崎岖的小路，道路很是狭窄，只能容纳一个人独行，旁边是悬崖峭壁，怪石林立，每一处都布满着锋利的菱角，最为可怕的是，这里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像是法力绝缘区，使不出任何术法，只能凭借体力前行，用身体穿过布满菱角的崎岖锋路。

　　流渊与润玉的走到这里已经有一会了，两人整洁的衣服，已经带上了道道划痕，这些锋利的石头很奇怪，不仅法力有限制，有法器加持的衣服也对它毫无作用，但凡碰到它，它便会毫不留情的刮上你的身体，在衣服，甚至皮肤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刮痕。

　　润玉比较狼狈，身上都是刮痕，白色的衣服，布满了星星点点的血迹，格外显眼，流渊比他稍微好一点点，一部分是她自己体力不错，另一个原因是，大龙总会下意识地护着她，减少她受到伤害。

　　流渊与大龙望着狼狈的对方，忍不住相视一笑。

　　“大龙兄，恐怕从未经历过这种狼狈的样子吧！”流渊调侃道。

　　润玉笑了笑，没有作答。

　　越往里走，道路越是狭窄，已经只能仅由人侧着身子走了。

　　“说是南海之巅，一滴水都没有看到，反而布满了锋利的石块，我们确定来对地方了吗？”流渊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惑。

　　“南北之极方为颠，在南北尽头交汇处，应该没错，只是关于南海之颠的记载甚少，而且每个出来的人对里面的场景描绘得都不一样，所以我猜，我们进入的可能是一个幻境结界。”

　　“那，怎么破？”流渊停下脚步，回头望向润玉。

　　他们已经走了好久，连自诩体力过人的流渊，小腿都在微微抽动，如果这真的是幻境，她倒是想直接破开，要不然，这得走到什么时候啊，完全是在耗费体力。

　　“别急，快了。”

　　即使身处这种境地，润玉依旧是这么样子，淡定从容，流渊的焦急感在润玉的影响下，不知不觉消散了许多，也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她急躁的眉眼平缓了下来。

　　狭小的缝隙尽头，是一处巨大的断崖裂口，好像天地间断裂的缝隙，四周朦胧虚无，深不可测。周围的温度时高时低，地面一会儿炙热得烫人，一会儿结上一层厚厚的冰，流渊和润玉两人，此刻就是没有灵力护体的凡人，忽冷忽热的温度对他们的身体带来不少影响。

　　“呐。”流渊把手伸出去，示意润玉抓住她，“我的原身是死物，对天地气象的包容比较大，你抓住我，可能会好受些。”

　　“谢谢！”

　　润玉抓住伸过来的手，入手的温度微凉，随着外界的气温逐渐变热，手掌的温度好似外界温度变化的提示，让人心里一下子稳定下来了，这只手，他抓住了就不想再放了。

　　“没事，我们现在怎么办？”流渊双眸凝重地注视着眼前的深渊。

　　她的话才落地，天空中响起一阵巨雷，伴随着咔擦撕裂的声音，一头头长满獠牙的青面野兽从四周包围了过来，将两人团团围住。

　　“这，这是什么？”

　　“伴生兽，看来我们已经接近目的地了。”润玉挡在流渊身前，将冲过来的野兽一脚踹飞。

　　野兽有着锋牙利爪，而且层出不穷，流渊与润玉背靠着背相互防守，即使如此，本就消耗过度的体力弊端还是很快就显现出来了，迟缓的行动，为他们又增添了新的伤口。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跳下去吧？”流渊大声喊道。

　　“好。”只要能与你在一起，怎样都好，润玉默念。

　　流渊拉着润玉的手，挥开撕咬着的野兽，向深渊跳去，猛烈而来的失重感让人头晕目眩，但是紧紧抓在一起的手，像是两人约定俗成的誓言一样，纹丝不动。

　　“你们是来找我的吗？”

　　一道空灵的女童声音出现在两人的耳边，流渊与润玉一眨眼，就落在了一片汪洋的海面，他们站在海面上，身后是一地的残肢碎片，而身前矗立着一块巨大的菱形石头，石头裂开了一条大缝，里面流动着晶莹剔透的液体，时不时飘散些许出来，石头旁边，蹲坐着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披散着一头白发，抬头望着他们，那双眼睛，漆黑空洞得可怕，但是她盯着你的时候，你根本无法移开视线。

　　流渊被润玉握着的手，紧紧一拽，才突然回过了神，这小女孩甚是诡异。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

　　“你们不是来找我的吗？找我要回记忆。”

　　小女孩站了起来，剧石里面晶莹剔透的液体突然猛烈抖动起来。

　　“你是天石？”润玉拉着流渊，警惕地望着小女孩。

　　“啊，你们这么叫我的？我更喜欢把自己叫因果石。”小女孩裂开嘴，瞪着一双大而空洞的眼睛，对着他们笑，她一步步地走到流渊身边，握住她的另一只手，“我可以把你的记忆给你。”

　　流渊突然发现自己无法动弹，旁边的人也没有动静，她猜李大龙肯定跟她一样，不知为什么他们紧紧相握的手给了她勇气，她极力忽视小女孩的手带来的冰冷刺痛感，直视她那双空洞的眼睛，这才发现，对方的眼睛，里面有着两个黑色的小漩涡一样，在不断地流动着，像是能把人灵魂都吸进去一样。

　　“因果石？有因有果，你要什么果？”

　　“咯咯咯，你真聪明！”

　　明明是清脆悦耳的孩童笑声，可是在这种环境里，流渊一点都不敢放松，紧绷着身体的每一根弦。

　　“我们同是天地间的死物化身，按照时间来排算，我也称得上你的前辈，你看！”小女孩的眼睛一瞬间恢复成了正常小孩大汪汪的眼珠，里面还闪烁着点点星光，一脸期盼地望着她。

　　额，这是什么诡异操作，流渊一瞬间有些茫然，她顺着小女孩指着的方向望过去，就看到巨石上的裂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能动了，她赶紧朝李大龙看过去，对方抚了抚沾满血迹的白衣，向她示意，自己也能动了。

　　“所以？”流渊试探地问道。

　　“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小忙，带我出去，我要去修补它。”

　　不知道是不是流渊的错觉，她总觉得小女孩的声音，没有那么空洞了。

　　“你这么大，我怎么带你出去？”流渊一下子惊愕地指着那块巨石，她还没有忘记，他们现在灵力全无。

　　“这是我的原身，它可以留在这里，你只用带我的灵体出去就行了。”

　　流渊的手上突然出现了一颗与巨石一模一样的石头。

　　“你出去要做的事？”虽然挺想恢复记忆，但是，流渊也不会因此就带出去一个可能为祸苍生的危险因素。

　　“我是天地诞生初始的第一块石头，维系着世间因果，所以众人以为我可以回溯时光，只是因为因果感应，而因果石因为意外出现了裂缝，因果混乱，种因不得其果，我要去把他们矫正回来，你过来寻我，就是因，你我同为天生之物，正好可以带我出去，如果你要了记忆，这便是你要还我的果，因果一事，从不在我，而在你们。“

　　手心的石头温和湿润，脚底下的海面倒影着山川大河，花草树木，流渊看了大龙一眼，其实她有感觉，她缺失了某种重要的东西，与眼前的人有关，因为她总是不自觉地想向他靠拢，流渊稳了稳心神，直视眼前的小女孩，坚定的道，“如你所说属实，我便答应。”

　　“好。”

　　小女孩咧嘴朝她笑，化作一道流光，进入了石头。

　　流渊感到一阵头昏目眩，这会直接晕了过去。

　　等到再次醒来时，流渊发现自己在李大龙，哦，也是润玉的背上。他们身旁鲜血淋漓，残肢满地，润玉每走一步，跨过一处，那些鲜血残肢便化作一道道流光，消散。

　　流渊在润玉的背上盯着他的侧脸，忍不住幸福的笑了，那种幸福发自内心传递到到四肢百骸，冰冷的血液的流失都不会将它带走。

　　流渊偷偷亲了一口润玉的侧脸，忍不住咯咯咯地笑出了声。

　　“怎么了？可是有不适？”

　　“不，只是突然觉得好幸福。”

　　“渊儿，嫁我可好？我们结成天道见证的伴侣。”

　　“不。”

　　“渊儿？”润玉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快走，”流渊轻轻捏住润玉的耳朵，“你先跟我把孩子的事情交代清楚。”

　　“渊儿~”

　　润玉继续前行，声音带着些许委屈，耳边是流渊叽叽喳喳说话的声音，而他的嘴角，弧度越来越大，露出了洁白的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