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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09 ...

  •   壁炉里有柴火燃烧的嘶嘶声,火光微弱,刚好透红了风零雪白的衬衫,连她雪白的半边脸也印上红霞。A国气候刚踏入秋,还不冷,这暖意纯当去除湿气。

      鸦棠厚重的公主裙摆摊开在沙发上未曾移动,高挺秀气的琼鼻微弱有频率在呼吸,她闭紧嘴巴,眼睛一眨不眨望着风零。

      风零换了一个坐姿,她把两只腿交叠起来,正襟危坐的身体再次前倾了半英尺距离,她身上的雪松味道飘散在鸦棠周围。鸦棠像是丛林中的柔弱小羔羊,完全被猎豹圈在自己的禁区内。稍有不慎,立即被开膛破肚。

      第一个问题,询问时风零紧紧盯着鸦棠的眼:“玄镜认主后,可变吗?”

      鸦棠的眼神飘忽了一下,又坚定地摇摇头。

      “嗯?”风零是双掌轻轻压在了桌上,从喉咙中发出低声疑问。

      鸦棠害怕极了,又点头。

      “可以,但是很困难。”风零猜。

      鸦棠表示了肯定。

      风零一瞬间收回了前倾的身体,她的右手指尖不住在桌面来回敲打节奏,左手翻阅开膝上的那本西方神话,停留的页面讲的是关于潘多拉魔盒的故事。

      风零看了,收回敲打的右手,她手肘轻轻杵在摇椅的扶手上,侧脸倚着手腕,不知在权衡什么。

      鸦棠等待着风零再次开口问她,不敢大喘息,甚至掌心都冒汗了。一定是壁炉里的火烧得太旺了,鸦棠口干舌燥,犹豫好久还是拎起茶壶给自己又倒了一杯奶茶。

      奶茶越喝越渴,鸦棠开始渴望出现一杯水,一杯冰凉的水下肚,情况会好转些吧。

      好吧,说实在的,她有点紧张。女人的第六感是很准的,尤其对于亲近爱慕之人,鸦棠感觉到了风零明显有些低落的情绪。

      “那个,”鸦棠抿了抿嘴唇,还是开口安慰道,“关于玄镜流传在宇宙中,有那么一个传说‘得玄镜者得天下’。”

      整个宇宙除了地球都知道的消息,并不是重要的秘密。也许这个消息,能让风零心情好些。

      “嗯?”听到声音,风零轻倚的脸微微抬眼,清澈干净的眼睛里还残留点点茫然。

      闻声,她放下撑起下颌的手,稍稍坐直了身子,哪怕面庞上还带着慵懒,她瞳孔不自觉放大,感兴趣地凝望鸦棠:“你继续讲。”

      “玄,玄镜得到的东西,可以是世间所有一切,亦是玄镜之主内心最渴求的幻象。”稚嫩的童音磕磕绊绊,细腻光滑的脸上是肉嘟嘟的婴儿肥。

      明明仿佛是还没断奶的孩子,说出的话却震天撼地,风零产生一种荒谬感。

      “任何东西?”风零问这话时,手指在颤抖。

      鸦棠的声音软软的,她想了一个恰当的比喻:“拥有了玄镜,就是基督教中的耶稣,佛教中的释迦牟尼......”

      风零抬手,阻止了鸦棠继续说下去。她眼神一变,垂眸刚好看到了潘多拉的结局,然后她嘴角挂上冰冷的弧度:“这么好的东西,偏偏让我碰上。”

      风零的声音很轻,说这话时望向窗外的天空,又或者某一个遥远的存在。

      须臾,她转过头看鸦棠,那小小一团的人儿,下意识皱起浓眉,长长的睫羽微闪,不安低头看着地面,像是犯错的小孩子。

      风零心头痒痒了一下,鸦棠的怯懦,可真像她花园中养的小猫。软软一团,不讨主人欢心时蜷缩在墙角,耷拉着耳朵,无精打采。

      无论是那只记不住名字的小猫,还是鸦棠,都有能让她忍不住怜惜的本领。

      风零伸出手,从茶几下面的糖果罐里掏了一把糖,犹豫了一下伸手递到鸦棠下垂的眼前。

      “吃糖吗?”声音冷冷的。

      五彩缤纷的糖果从白嫩如霜的指根逢中透出俏皮的尾巴,鸦棠几秒中没反应过来风零的含义,傻傻接过糖果。然而她的掌心太小,只能借用伤残的打了石膏的右手的掌心一起捧着。

      瘦小的巴掌,两只加起来还没有风零一个巴掌大,有几个巧克力跳出掌心,滚到了地上。

      鸦棠羞红了脸:“对,对不起。”声音带着羞愤,两只小手掌把捧得满满的糖果小心放在身前的桌面上,从沙发上缓慢笨拙地爬起来,这沙发实在太软了些,害她如此傻气。鸦棠的脚刚碰到地面,忙低身仔细地捡起了掉在桌下的几只巧克力。

      鸦棠的裙摆太大,当她低头的时候,蓬蓬裙往上自然翘起,风零眼中只看到那硕大的裙摆摇来晃去,像一只迎风招展的荷花。

      她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趴在桌下快捡完最后一只巧克力,鸦棠怀疑自己耳朵出错了,竟然听到风零的笑。鸦棠一头雾水,幸亏桌面遮挡,风零方才看不到她羞红的脸。

      等鸦棠从桌面下钻出来,两个人默契地正襟危坐,不苟言笑。只是眼底的光,一个透露着羞意,一个藏着笑意。

      经此小小插曲,气氛轻松不少。

      鸦棠费劲撕开一只酒心巧克力喂嘴中,小口小口吃着,猛然间恍然大悟:风零给她糖果,是把她当作小孩哄了吧?

      虽然巧克力味道有点苦涩,但心里甜丝丝的。被当作小孩哄,也是属于风零独一无二的爱呀。

      风零饶有兴致观赏着鸦棠吃糖,小小的手掌抓着一只球状的巧克力,斯文干净地吃着。她心底生出满足感,等鸦棠吃完了一颗糖,随即颇有兴味递上一杯温水:“喝点水,解腻。”

      鸦棠接过水杯,想沉浸在风零罕见的体贴中不出来。她渴望被照顾,被保护,哪里有风零在,哪里就是她的避风港。

      鸦棠喝完水了,紧张应该被消解差不多了。风零看鸦棠擦净嘴角上最后一点巧克力渍,她开口问道:“玄镜如此宝物,你若得之,幸与不幸?”

      这话,风零问鸦棠,亦是问自己。

      只见鸦棠握紧了裙角,她望进风零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期盼:“若是我得到,自然是幸运的。有了它可改天换命,可呼风唤雨。”

      “但是,”鸦棠透过风零的眼睛,好像在看过去的自己,过去的风零,“有些事命运已经为你书写,岂是我等凡人想要就要。”

      鸦棠叹一口气,尤记得她最后连在石碑上的名姓都消失,现如今重生一回,还不知是喜是忧。唯一安慰,她还是跟风零重新纠葛在一起。

      鸦棠说完,整个屋子忽然寂静下来。风零的面上还有微微讶异,但是,鸦棠发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她心细如发,马上发现所有声音消失了,连壁炉里的柴火燃烧的声音都消失不见。

      她耳朵失聪了?

      没有。这个寂静的空间里,风零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似乎时间被冻结住。鸦棠往前触摸,她的手甚至穿过了茶壶的身体。

      “轰”一声,脑海里有炸裂的雷声,疼得鸦棠下意识闭眼流泪。

      等脑海中慢慢恢复了平静,一声清甜温柔的声音把她从自己的世界中拉出来。

      “鸦棠?”风零的眉梢带着疑惑,她只看到当她问完话,鸦棠就如一个橱窗内的洋娃娃,忽然变呆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鸦棠重新睁开眼睛,恰好听到了风零叫她。

      “怎么了吗?”刚刚时空凝滞仿佛是她的错觉,鸦棠想可能最近没休息好。自从得知要回A国重新面对过去的老师,曾经风零的初恋——金,鸦棠就像随时准备要上战场拼杀的士兵,一刻也没有放松。

      风零看着鸦棠,重新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鸦棠嘴巴微微张开,她有些纳闷,不是刚刚回答过了吗?还是?还是关于时空停滞,不是错觉,其实是真实发生的。鸦棠毛骨悚然,思绪一下子被拉扯回上辈子做灵魂状态的日子:分不清白天与黑夜,分不清时间的流逝,她眼睁睁看一切从眼前发生,但她又与这一切隔离开来。

      那种寒冷与孤寂,不禁让她打了一个寒颤。

      鸦棠颤抖着牙齿,这次没有说幸运与不幸运的言论,而是转身告诉风零:“我不可能得到它,何谈幸运与不幸?”

      话已至此,风零没有再问下去了,她通知了家庭医生下午上门给鸦棠再次检查伤口。

      两人同行踏上四楼,风零把鸦棠送到了一个房间门口:“这是为你准备好的屋子,看看喜不喜欢?”鸦棠向来温顺,她不大挑剔住的屋子。

      但这次,鸦棠并没有推开屋子的门,她转过身,仰头直面风零:“姐姐,我想住你卧室的隔壁。”

      风零意外提眉:“你怎么知道我现在不住在你隔壁呢?”

      鸦棠认真摇摇头,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直觉很准的。”她表情认真,仰头望着风零的眼睛里带着可怜巴巴的乞求,大眼睛里就像被塞进了整个宇宙的星河。

      璀璨得让人无法拒绝。

      风零蹲下身子,她实在受不了小孩仰望她那闪闪惹人爱的眼睛,看多了,会被吸进去。

      她双手轻轻按在鸦棠的肩膀上,入手才发现这肩膀瘦弱得可怜,仿佛一压就碎。风零本打算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她向来喜好安静,她房间就在四楼尽头,连接了一整个大阳台,左侧是楼下的花园,右侧的两间房一直空着。

      大小姐的房间附近不许他人居住,这是风家默认的规矩。

      摸着那瘦弱的肩膀,风零怎么也说不出糊弄的话语。她也知道,鸦棠不同于任何五岁的同龄人,这是一个过于早熟,又或者过于聪明的孩子,一般的大人甚至都对付不了她。

      从鸦棠迈进风家大门,这是第一次向她提生活方面的要求。

      偌大个风家连养女的生活需求都满足不了,岂不是笑话?

      况且,这是一个真诚的,讨喜的,敢于表达想在风零心里更重要的小孩。

      “我房间隔壁的屋子,可是狭小得很。”终究过不了心里的规矩,风零还是说出了拒绝的借口,但她内心清楚:这借口是如此无力。

      鸦棠眼睛扑闪扑闪,灿若星河:“我是小孩子,姐姐你不知道吗?当你小的时候,其实渴望一个狭小的,温暖的,独属于一个人的小屋子。”

      “这正是我小时候的梦想呀!”鸦棠说得那般真切,风零心中那点因有人打破她习惯的小郁结随风飘散。

      她第二次忍不住伸手揉了一把小孩的头发,尽管还是柔软触感,但风零仔细观察到鸦棠的每根发丝都又粗又硬。

      听说,头发丝粗硬的小孩,最过有主见,又过倔强。

      意料之中,又被揉得翘起来一堆呆毛。

      风零笑着看鸦棠:“你小时候的梦想?你小时候还在穿尿布,记得这么多的吗?”

      鸦棠脸色晕红,收起开心的神色,一本正经把自己的呆毛按住:“姐姐,我不想做一只小扫帚。”她在传达对风零撸毛的不爽。

      虽然她现在是小孩子,但是终有一天会成为风零的爱人的,在她小时候被风零随随便便摸头发,会成为黑历史吧。

      也不知道风零什么奇奇怪怪的坏习惯,上辈子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癖好。

      风零眼里,鸦棠小脸两侧的婴儿肥因为生气鼓鼓的。果然只要是小孩子,再怎么早熟,都会暴露孩子气的一面。

      她知晓不能再惹孩子生气了,从前若是风莎来了家里,她把风莎教训到大哭崩溃也不理会,如今又觉得面对听话懂事的鸦棠,她成为了家长的反面典型。

      风零心里颇有些心虚,于是将小孩带到了隔壁——所谓的很狭小的房间,故作冷漠离开了。

      等风零走后,鸦棠轻轻推开了房门,这是她第一次进风零隔壁的房间,过去的十多年里,这里常年封锁,以至于小时候的鸦棠总以为里面藏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房间很大,南北通透,落地一个大玻璃窗连接了露天阳台和房间,她打开玻璃门,走到了阳台上。从阳台的左面隔着半米不到的距离,是风零房间的阳台。从这面看,风零的阳台呈现一个半圆弧形,包裹了两面的拐角,那阳台实在太大,种植了大片的玛格烈菊和金鱼草,还放了一架钢琴。阳台的顶部装了升降的玻璃棚,此时玻璃棚侧面收起,只露出最顶部的一角。阳台间没有阻隔,鸦棠探出手,摸到了隔壁伸长的花枝。

      她满意笑了。

      从这面阳台往下看,是外面宽大的街道。阳台旁绿树成荫,天然保护了房主人的隐私。目前,这块阳台还有些空荡,鸦棠想:在这里种着竹子总是不错的,在江南,她和母亲庭院门前,也有很大一片竹林。

      就是不知道,A国能找到竹子吗?

      屋里很宽阔干净,尽管比起风零的房间是够狭小。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鸦棠走进洗手间洗了把脸。洗手间就在转角处,里面装修得金碧辉煌,连浴缸也镀了金边,看得出久远年份。或许一直没人住,所以装修格外老旧。

      没一会儿,管家领着女佣敲响房门:“亲爱的小姐,这是为您负责打扫卫生的露丝。”

      鸦棠冲这位年迈精神的绅士点点头,女佣随即推着小车进了房间,她身手利落敏捷,换床单拆被套的速度都极快,没过一会儿就给鸦棠换上了崭新美丽的碎花床单。看那床边,还垂了一层层波浪形的花边。

      鸦棠请管家在沙发前坐下,这会儿功夫,管家已经登记好鸦棠需要换的东西。

      等到管家离开前,他偷偷又冲鸦棠眨了一下眼睛,然后调皮笑道:“小姐,我为服务您而倍感荣幸,您可是第一个打破伊芙琳小姐规矩的勇士。”

      这句话,管家用了中文单词,虽然中间还夹杂着几个英文显得不太通顺,但鸦棠领会到了他的友好心意。

      “谢谢你。”她用中文表示了感谢,管家受宠若惊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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