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浴室女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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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元三十七年，昭文帝五十寿宴。
十年间，君澶国师云游不见，长公主也日渐地深居简出，但黎国军威国势却丝毫未减。
太子御宸年少有为，文武兼备，马上功夫更是了得。
三年前便完成了代父出征连灭胡、遒两国的壮举，如今更是威令西凉归附称臣，成就黎国史上最强盛时期。
今年的寿宴比往年的阵势更为盛大，一来是有诸多附属小国的使臣前来相贺，二来则是昭文帝有心要借此机会为太子御宸定下太子妃。
是故，除了百官相聚的承天殿，还特意设置了一处偏殿，邀请皇城内外官宦世家的适嫁女儿们出席，目的就是让云皇后坐镇，从中挑选一二。
长公主因心疾复发无法进宫，长平便独自坐了轿子进宫贺寿。
“郡主，宫门到了。”公主府的马车停在天乾门外。
侍卫撩开车帘，搬了脚凳，伸出胳膊扶了长平下车。
当年胖嘟嘟的长平，如今已出落的亭亭玉立，抽高的身段很是窈窕。
“郡主，圣上吩咐的轿撵已备好。”宫门内站着四五个内侍，毕恭毕敬地垂着头。
长平不发一言地走到轿撵旁，一袭正红色的宽袖红裳裙，配了一条系着白色流苏的黑色腰带，同是黑色的领口用华丽的钉珠点缀，既不过分花哨，又隆重典雅。
此刻，等在宫门外排队进宫的朝臣还有不少，虽不敢细看，却也忍不住侧目去望。
长平依然还是一张小圆脸，只是下巴尖俏了许多，红唇若朱，眉目清明，若不是嘴角还挂着两个甜美的酒窝，还真是与长公主同出一彻的冷艳。
“那就是长平郡主？”不远处的一个年轻官员小声询问着周边。
“别看，小心被她瞧上你。”另外一个连忙按下他的头。
“这话怎么说？”年轻官员有些懵懂。
“呵，你真不怕死啊，被长平郡主瞧上，怕是没命消受喔。”那人似是颇有感概。
突然，一记冷眸扫过，小声说话的两人不禁怔了一下。
长平站在轿撵前，侧目看向低语的两人，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呵，如今，还真是阿猫阿狗都能进宫贺寿了呢。”又朝轿撵旁的几位内侍摆手，“本郡主想走走，轿撵就不坐了。”说罢，迈了步子进了宫门。
几个内侍彼此相看，其中一个领头去到宫门口与侍卫耳语两句。
不一会儿，便有侍卫走出宫门，将方才小声说话的两人托出了等待进宫的官员队伍。
长平缓缓地走过宫门口那条直道，一拐弯，便转了方向。
“郡主，方才奴婢还担心，您没瞧见奴婢呢。”一个穿着宫装，模样很是喜庆的圆脸小太监摸着脑袋笑道。
长平笑道：“你那么大劲儿地招手，我能看不到吗？”语气全无方才的冷淡。
原来，方才她下马车时，就已经看到站在拐角处冲她大力地挥手的小太监。
小太监是李御宸的贴身内侍，长平自然认得，既然敢这般前来，必然是李御宸找自己有事。
恰好又撞上两个嘴碎的小官员，便借机上演了一出闹情绪的戏码，既能警示旁人，又能逃过内侍的眼。
否则，想要直接去东宫，还真是不容易。毕竟她和李御宸都大了，男女有别。
“太子殿下，长平郡主进殿了。”有宫人小跑着通报。
“快快快，快带郡主过来。”李御宸说着，还是起身出殿，亲自去迎。
长平远远地冲李御宸行了个简单的屈膝礼：“长平见过太子殿下。”
“我的好姐姐，我可不敢受你的礼。”李御宸毫不虚晃地将人扶住。
长平轻笑，随着人进殿，端端正正的坐在下首。
李御宸吩咐人备好茶点，便将殿内的人都支了出去。
人一走，长平才露出久违的笑脸，瞧着一脸焦虑的李御宸笑道：“你这厮只顾躲在这儿作甚？听说皇后娘娘那边已经为你物色了好几个佳人了，你也不去瞧瞧，就不怕定下的那些不称心？”
李御宸长叹一声，玄黄色的绸袍衬得他更加高挑秀雅。
“好姐姐，我可是自小叫你姐姐的。难道你就忍心，忍心瞧着弟弟我被那些恶妇欺负不成？”李御宸相貌堂堂，此刻却满脸愁绪。
“欺负？”长平忍不住笑道，“谁敢欺负你呀，你可是堂堂太子。况且，那些都是名门世家之女，哪有什么恶妇呀。”
李御宸挥了挥手，仿佛要将那一殿的人都挥走：“算了吧，我又不喜欢女人！”
“噗——”
长平刚端起茶抿了一口，就被他的话惊地喷了出来，“你、你说什么？”
李御宸眼含幽怨地看了她一眼，从腰间拿出一方玄黄的帕子，递了过去。
长平接过帕子，拭了拭嘴角，又拿眼偷偷瞥李御宸，却见他不似玩笑模样。
“咳咳。”长平故作深沉道：“那个…御宸啊，你方才说什么？”
李御宸白了她一眼，有气无力道：“没什么。”
长平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长叹一声，道：“御宸，你不会还想着边关那个秦老粗吧？”
“什么秦老粗！他叫秦老虎！”李御宸梗着脖子，那护犊子的模样倒更像只老虎。
“好好好…秦老粗，啊，不不不，秦老虎秦老虎！”长平示意他冷静，自己心里却连番打鼓。
心道：真不知道这个太子堂弟是怎么个审美！
那秦老虎她也见过一次，人如其名，背宽如虎，腰粗如熊，黑得跟个炭火头似得，若不笑不张嘴，压根分不清五官。
“卿卿姐，你说，我该如何是好，嗯？”
“啊？”长平有些不知错所。
每每李御宸有事相求，就会直接唤她‘卿卿姐’，看来今天这东宫不应该来啊。
“卿卿姐，我想去边关找秦将军！”
“你疯了！”
“我不管，我才不要那些莺莺燕燕。”李御宸快要哭出来了，“若要我娶女子为妻，我宁愿娶堂姐你！”
长平一愣，觉得李御宸连这话都讲出来了，恐怕是真的没救了。
大黎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她自十三岁定亲，定谁谁遭殃。
上至丞相嫡子，下至白身书生，连续七个未婚夫，无论身份何几，皆在与她订婚后出事，小则身残，大则致死。
昭文帝和长公主命人为她测算，那人说：郡主乃天煞星转世，命饮百家井。
此话之意，她这一生，嫁谁克谁，看上谁谁倒霉。
“看来你是真的不怕死啊。”
长平按了按李御宸的肩，思虑半晌，终于下了决心：“好吧，你若想去，便去。反正皇舅舅也不会真的改立太子。但是…”百官知道后会不会以死相谏，就不好说了。
“无所谓，若父皇真的不喜，我就陪秦将军常驻边关。”李御宸语气坚定。
他似乎是早就有了打算的，哪怕是丢下世人仰望的太子身份，他也要那么做。
长平瞧着他眼中的坚决，不由得为这初长成人的少年之情所折服。
片刻后，长叹一声，道：“去吧，少年！堂姐支持你，公主府永远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那我怎么出城？”李御宸眨了眨含着一层水雾的眸子，期盼地看她。
“你不会是想让我帮你出城吧？”长平终于领会到李御宸的意思。
“不然呢？整个大黎国，除了堂姐你，还有谁会怜我帮我？”李御宸说得很是理所应当。
长平缓了一口气，明知李御宸是故意挖坑给自己跳，却也不得不承认，除了她，还真没人能帮李御宸了。
“好！”长平慎重地点了点头。
于是两人的脑袋凑到一起，叽里呱啦地密谋一通，直到承天殿派人来催，才匆匆赶去祝寿。
长平已及笄，过承天殿面圣后便去了偏殿，同云皇后一起相看那些世家贵女。
席间，云皇后拉着长平的手不住发问。
“长平，苏太傅家的嫡孙女活泼可人，又素与你交好，你觉得配宸儿如何？”
“唔…不错。”
“哀家瞧顾阁老家的嫡次女也不错，模样端庄，性子也好，你觉得如何？”
“唔…也不错。”
云皇后将自己相中的贵女一一点名，长平一一看过去，眼中尽是悲悯。
唉，可怜的女人们啊，你们可知自己的对手不是常人，那可是秦老粗，呸呸呸，那可是秦老虎秦大将军啊…
或许是因李御宸的事心神不宁，寿宴未完，长平就觉得胃不舒服，早早的退下了。
虽是早退出宫，天色也已暗了下来。
宫门外，公主府的马车掌着灯停在最前头。
两个侍卫抱着剑，依着马车休息，还有一个穿着紫罗裙的丫头抱着披风，坐在马车边上打盹。
“走吧，回府。”长平轻轻唤了一声，三人皆瞬间清醒。
侍卫作势要去拿脚凳，被长平拦下。
“不用拿了，又不是真的上不去。”长平说罢，便蹬了一脚，踩着车沿钻进了车棚子里。
两个侍卫朝小丫头努了努嘴，小丫头摇了摇头，跟着也上了车。
马车调头，稳稳地朝公主府驶去。
芷柔上了车，将披风盖到长平腿上，又从暗格拿出个手炉，隔着披风给长平暖手。
虽然已是四月，可长平的手脚却冰得骇人。
“芷柔，长公主今日可有好些？”长平隔着披风，捏着手炉，感觉到一丝温度。
芷柔轻声道：“回郡主，长公主今日精神了不少，傍晚还吃下了一整碗白玉羹呢。”
长平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又问：“可是自我离府后，才有精神的？”
芷柔想了想，有些不想承认，却又不敢撒谎，小声道：“是。”
长平抿着嘴，红嫩的双唇抿成一条缝。
她早有感知，母亲并不是心疾复发，而是…因为自己才会病得下了床罢！
“郡主…您别多想。”芷柔是长公主特意为长平安排的丫鬟，八字全阳，命硬的很。
长平挥了挥手，她也不愿想，可不想不行，只是目前她并无办法罢了。
快到公主府时，长平突然想起李御宸的事，拉着芷柔交代道：“明日想办法弄一个通用的路引，身份无需多高，秀才之流即可。”
“郡主要用？”芷柔疑惑，心道：郡主不会又要乔装离家吧。
长平知道芷柔所想，毕竟，她也不是没有乔装离家过，只不过都被长公主的人找到了。
“放心，不是我用，是另有其人。”长平交代道，“切记，不可告诉旁人。”
芷柔用力地点了点头：“是。”
回府后，长平又差人问了长公主的情况，来人回禀说是睡下了。
她便站在门外，隔着窗子看了一会儿，确定长公主睡得香甜，才踱步回了自己的院子。
芷柔备好了热水，长平就直接钻到浴室，脱了衣裳，整个人没入水中。
热气升腾，白雾氤氲。过了许久，长平才露出头，散下来的长发铺在水面上。
她的小脸被蒸腾出淡淡的粉色，若晨雾中的一株粉色海棠。
突然，一阵冷风吹过，激起水面阵阵涟漪。
浴室燃着的两排蜡烛灭了又亮，橙红的烛光恍恍惚惚地晃着，似梦似幻。
长平睁开眼，眼前垂着一头杂乱的长发，一张泛着青光的鬼脸倒掉着，几乎与她鼻尖对着鼻尖。
作者有话说第3章 浴室女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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