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该说再见》台风五号

2、CH 2

　　「你快说啊！」温尧催促着：「为什么我的东西会留在他家？」他对演艺圈的了解少的可怜，但此刻却有三个字浮现于脑海，温尧心口一跳，失声喊道：「潜规则？我是被潜规则了吗？凡导喜欢男的？」

　　「要是真的被潜规则就好了…」小悟用几乎听不到的音量嘟囔一句。

　　「你说什么？」温尧倾耳欲听。

　　「我是说…你…你怎么会忘记自己喜欢的人呢？」小悟豁出去了：「说一定要把凡导追到手的不是你吗？」

　　「啊？」所以…是梁玹喜欢男的？他喜欢刚刚那个臭着一张脸的导演？

　　「那，那我追到手了吗？」认知到这个身体的主人喜欢男人后，温尧有些惊慌：「我是说…既然我的东西都留在他家了…」

　　「你觉得他刚刚像是对情人讲话的口气吗？」小悟平静地问他。

　　「不像。」温尧说。

　　「嗯，那就对了。」小悟似乎觉得这话题很尴尬，随手拿起剧本无意义的翻来翻去，眼神硬是不跟温尧对上：「我早跟你说过，就算人家凡导男女通吃，但最后一定会跟飞耀网络平台的千金结婚，可你就不死心，自己洗干净送上门…」

　　「所以简单来讲就是我死皮赖脸贴着人家？」温尧大致懂了：「免费送上门当炮友？」

　　小悟看着梁玹如此客观的归纳出这个结论，便判定他真的不记得了，于是把握机会顺水推舟，说：「不然，趁机将他忘了吧，与其把精力花在没有结果的爱恋，还不如多放心思在自己的演艺事业上。」

　　「没错！你说的对！」温尧立刻附和：「我明天出院就去他家拿东西顺便说清楚。你…你跟我一起去。」

　　「我？」小悟瞪大眼睛：「我去干嘛？」

　　「我手受伤不方便开车啊，你载我过去。」不然天知道他家在哪，说也奇怪，温尧想起刚刚背的400多个手机联络人里都没有骆轼凡。

　　「为什么我手机里没有他的联络电话？」温尧问。

　　小悟带点鄙睨地瞥他一眼：「是你说不用输入的，说你把他的号码刻在脑子里。」他撇撇嘴说：「结果现在还不是忘了，要我告诉你号码吗？」

　　「呃…倒也不用。」温尧说：「反正以后如果有工作上的事情要联络，透过你就行了。」

　　小悟被他这话给说愣了：「你真的放下了？我的天，这算是因祸得福吗？」

　　「随便你说，反正我现在要好好拚事业了。」温尧伸手：「剧本拿来，我得好好研究一下。」

　　难得皇帝要上朝，小悟立马双手奉上剧本：「你慢慢背啊，另外我帮你带了套明天出院穿的便服，出院时间确定的话传个讯息给我。」

　　温尧迫不及待翻开剧本，头也没抬，挥挥手：「嗯，明天见。」

　　小悟离开后，温尧努力啃起剧本来，只是看没十五分钟他就发现，这完全是个无脑的傻白甜电影，故事内容简单粗暴：□□大佬的女儿爱上一位平凡上班族，于是想办法应征到同一间公司，做做企划谈谈恋爱，最后两人不免俗的卷入□□纠纷，生死与共之后迎接Happy Ending。

　　嗯…怎么感觉像中学那时少男少女才会看的玩意儿。

　　至于梁玹当然不是男主，他在戏里是暗恋女主的随身保镳，为了保护女主跟着去上班，看着女主男主眉来眼去暗自心碎，最后还为了保全他们而牺牲，一言以蔽之，就是个悲剧性的炮灰角色。

　　台词并不难，大都是平常对话，他来回看几遍就背的差不多，对他来讲，困难的地方不是台词，而是在此剧中他必须演绎出暗恋女孩儿的神情，现在问题来了，温尧根本没有恋爱经验啊。

　　他的人生从中学开始就为了拚上一流大学的医科而努力，最后念药学又为了拿到博士学位而努力，课业繁重耗尽身心，加上他本来对念药学毫无兴趣，所以念起书来事倍功半，压根没有心思注意女孩子，更没有余力谈恋爱。

　　他不知道暗恋别人是个什么情况，想来想去，只能等明天出院后上网找些资源恶补一下别人都是怎么演的，以前做学问有不懂的可以去图书馆找数据，但演戏这种事，可没有办法透过文字传授，真伤脑筋…

　　带着不安又期待的心情睡去，隔天一早医生来确认过他没什么大问题之后便批准出院，等医生一走，几个小护士跑进来要签名合照，他笑的僵硬不说，还差点顺手就签出温尧两字，好在实时察觉，别别扭扭地签下梁玹，完全没有明星签名时那种龙飞凤舞就是了。

　　回头得研究一下梁玹的签名方式才行啊，温尧在心中叮咛自己。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温尧换上昨天小悟给他带来的便服，简单的刷旧破洞牛仔裤搭配米色针线上衣，温尧看着镜子里的人，不得不承认这真是一个漂亮的皮囊，比女人还白皙的皮肤，立体的像外国人的五官，一双大眼睛，瞳仁颜色略淡，像颗晶亮水润的琥珀，面无表情时气质忧郁沉静，但只要嘴角一扬微笑起来，又很…可爱，对，就是可爱这个词，虽然用来形容男人有些奇怪，但他找不到更适合的词汇了。

　　温尧对着镜子做了好几个表情，正深深感叹有些人天生可以靠脸吃饭时，小悟的电话就来了：「玹子，你从医院的东边后门出来，我车停在这儿。」

　　温尧问了医护人员找到东边后门，果然有辆车子停在那，玻璃贴的很黑他不确定是不是小悟，正在犹豫之间，驾驶座的窗户放下来一段，果然是小悟，而且是气急败坏的小悟：「快上来啊！」他喊道。

　　温尧快步过去打开车门，屁股还没放到椅子上，就听小悟喊道：「我不是给你放了帽子跟口罩，怎么不戴起来？虽然不一定会有狗仔跟来，但现在要去凡导家，要真不小心给拍到，岂不是给人家添麻烦？」

　　「哦哦哦哦。」对吼，现在是公众人物了，温尧立马从袋子里掏出帽子口罩戴上，：「对不起，一时忘记了。」

　　「呃…你竟然会讲对不起。」小悟刚刚的气势瞬间被浇熄，默默发动引擎，嘟嚷一句：「真不习惯…」

　　「我以前是个很不客气的人吗？」温尧上次就想问了。

　　被这么一问，小悟反而支支唔唔起来：「也不会很不客气啦，咱们两个就是靠着嘴贱互骂来找乐子习惯了，你突然讲些客套话反而很有距离感。」

　　「哦。」温尧无法分辩出这话是褒是眨，也没打算接下去，他本来就是个话不多的人。

　　一路上大多是小悟在说话，讲讲其他艺人的八卦，抱怨一下经济人岚姐安排的工作，吹捧自己这几天来替他周旋了多少事。温尧大多静静地听，从只字词组里拼凑梁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现在的梁玹，跑到哪儿了呢？

　　既然我的意识跑到了梁玹的身体里，那梁玹的意识是不是就跑到我的身体里了？他会醒来吗？他醒来的话…会愿意被禁个在一个无聊又压力极大的博士生身体里吗？还是会跑来摊牌？如果这样，我要如何对应…

　　「玹子，你有听到我说什么吗？」小悟拉高音量。

　　「嗯？嗯？」温尧赶紧回神：「啊，刚刚头突然痛了起来，没仔细听到你说什么…」

　　「我、是、说，」小悟叹了口气：「待会儿可别在凡导面前乱闹，虽然你好像真的不记得了，但谁知道会不会看见什么又回复记忆，总之就是把东西收走，闹太大对你自己也不好。」

　　「放心吧，」温尧笑了笑：「东西收完就走，绝不拖泥带水。」

　　「呵，我怎么觉得你不是失忆，」小悟歪了下头：「根本是被谁魂穿了。」

　　温尧闻言抖了一下，好半晌才干笑两声：「魂、魂穿这个梗也已经过气了。」

　　「好了，到了。」眼前是个看上去就非常高级的大楼，小悟熟门熟路的从后边的侧门驶入，保全大概事先有打过招呼了，直接开了门让他们进来停车。

　　小悟从车上拿了个行李箱，按了电梯跟他上楼，豪宅规格是一层一户，电梯停在六楼，打开就看见一扇气派华丽的大门。

　　两个人站在那扇门前沉默了会儿，小悟说：「按门铃啊，门又不会自己开。」

　　哦，温尧按了门铃，很快有人来开门，竟然就是骆轼凡本人，住这种地方不该由管家之类的来应门吗？还是，特别把外人支开了？看来梁玹对他来讲真的是个见不得光的存在啊…

　　「凡导，您好。」温尧轻轻地点了下头：「我手不方便，所以带小悟一起来帮忙。」

　　骆轼凡瞥了小悟一眼，侧身让出空间，说：「进来吧。」

　　房子内部是跃层的隔局，挑高空间宽大舒适，整体摆设则是走欧式古典风格，装潢风格让他连想到哈利波特的电影场景，温尧自己亦出身豪门，住的也是独门大户，但骆轼凡的房子不只是单纯充满高价位家具的空间，而且被精心布置过的，仅仅是简单浏览一眼，也能感受到主人的风格以及对生活的品味。

　　「嗯…」温尧搓了搓手，有些尴尬：「小悟，你帮我收拾吧。」

　　「我可以帮忙收拾，但我不知道哪些东西是你的。」小悟说：「好歹你也指出来我才能装箱嘛。」

　　问题是我也不知道啊！

　　「不，不好意思，凡导，您能告诉我哪些东西要收拾吗？」温尧挠挠头，转向骆轼凡，伸出食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露出个抱歉的笑容：「还在失忆中…」

　　「你还在失忆中？」骆轼凡拧起眉心，刚刚冷冰冰的脸起了微妙的变化，有了些温度，但开口仍是不咸不淡的语气：「…脑袋真的没问题？不用多观察几天？」

　　「没问题，早上医生看过才放人的。」温尧礼貌性地笑了笑：「连手上的护具过几天都能拆了，一拆掉我就回去复工。」

　　但他讲的话对方彷佛全没听到，骆轼凡只是面无表情的静默地看着他，目光像一面被水气雾化的镜子，让人看不清楚里面藏了什么。

　　几秒钟的安静过后，他才牵动嘴角淡淡一笑，垂下眼帘喃喃地说了声：「都忘了啊…嗯，如果真是这样就好，很好，再好不过了。」

　　他含糊的说词让温尧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以前闷着头念书念太久了，他对于人际间的交际总少根筋，遇上这情况简直不知所措，为了不让气氛继续冷下去，他只好说：「那…可以拿东西了吗？」

　　骆轼凡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又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模样，说：「我已经帮你收在一块儿了，跟我来。」

　　他带温尧跟小悟到一间客房，盖了防尘套的床上放了衣物跟一些日常用品，其实东西不多，带来的行李箱就够了。

　　他跟小悟着手把东西放进行李箱里，没多久便打包完成，两手一拍，温尧跟小悟拉着行李箱出来，准备打声招呼就离开，没想到客厅里空无一人。

　　「在那里。」小悟用气音说话，指了指客厅另一端。

　　温尧望向客厅另一端，是个隔出来阅读空间，靠墙林立的大书柜上面放满了书，尽头是面大窗台，窗台上有软垫跟靠枕，光看就想窝上去的舒服空间。

　　骆轼凡正坐在那儿，旁边放个方型小纸箱，他垂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窗外绿荫青葱，阳光从窗外轻柔地为他罩上一层暖黄。

　　画面很美，温尧愣愣地看了几秒，直到小悟捅了捅他才回神，说：「凡导，我们东西都拿了，先离开了。」

　　「嗯。」骆轼凡站起身来，抱着那个纸盒走向他：「这里面是以前你送我的东西，你拿回去吧。」

　　「嗯…哦，好。」温尧接过箱子。

　　骆轼凡送他们到门口，眼角往小悟一扫，小悟立刻了然地说：「我，我先把东西拿下去，你们慢慢聊。」

　　然而等小悟进了电梯之后，剩下两人再度陷入乌鸦飞过的沉默。

　　这个人怎么回事，为什么光是站在他旁边就觉得压力山大，温尧在心中叫苦。

　　「玹子，」骆轼凡说：「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我该说什么吗？温尧局促地说：「目前…没有。」

　　骆轼凡看着他极拘谨的表情，笑叹道：「我没想到你会离开得这么平静，真是出乎意料。以前总觉得你又吵又黏人，没想到现在这样我也不太习惯。」他拍了拍温尧的肩：「你保重吧，虽然现在说这话有点奇怪，但我是真心希望你能过的更好，以后如果有工作上的问题还是可以问我。」

　　「好、好的。」这算是人将分手其言也善吗？温尧不知如何应对，急切地按下电梯钮：「凡导，再见。」

　　他迫不及待地走进电梯，在门阖上之前，听见骆轼凡的声音从外头悠悠地传了进来：
　　「玹子，要多爱自己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