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沉沉烬如霜之白鹭》亦珵

28、番外之九州劫（下）

　　炻衡自小便可灵通三幽，见常人之不可见，听常人之不可闻。

　　也正是因这天生异体，加之皇室龙气，炻衡被不少精怪邪祟觊觎在心。直到那一日，他不慎遭三尾灵狐偷袭，失了半颗心脏。为活性命，他主动向灵狐提出那个互利之约。

　　在遇见珺兮之前，炻衡本不通情爱，只知依约行事，满足姬笙的所有要求，哪怕是身体上的需求，也并未觉出有何不妥。

　　可谁知，命运就是让他遇见了珺兮。

　　他还记得初次见面，那人顶着自认为毫无错漏的障眼之术，虽始终不曾抬头直视自己，炻衡还是望着那人不经意露出的小片雪颈微微失神。

　　就似候鸟归巢，倦兽归山。炻衡望向珺兮时，心底总觉万分舒畅自然。

　　渐渐地，他开始愈发想将珺兮留在自己身边，似乎只要日日看着她，自己那颗空洞了半边的心脏就能再次鲜活跳动一般。

　　为此他食之乏味，相思深种。

　　明知不可违背约定，明知这个珺兮来历不明、必有所图，可炻衡还是义无反顾地向匡卓讨要了珺兮，并把她自私地留在自己身边。

　　甚至，他还幼稚地让她看着自己与姬笙情情爱爱，他想把那个看似不曾沾染半分俗烟的女子拉进尘世中，仿佛只有这样，自己才能将她牢牢箍在身旁。

　　没有人能说清他对珺兮到底是何感觉，那种宿命般惹人抓心挠肺的吸引纠缠仿佛要将他的理智全数吞没。

　　之后，他理所当然地顺着珺兮的意思冷落了姬笙。

　　多年相处，本是冷血如姬笙也对炻衡多了一丝忍让与退却，她用芊芊食指点上炻衡的心脏，声音与其说是威胁，倒更像是乞求，她只求炻衡能将珺兮赐死，那最多再过三年，她便可以将炻衡的心脏完整归还。

　　可炻衡却偏偏舍不得，他舍不得伤害那个让自己日夜牵肠的女子，所以他毅然决然地拒绝了姬笙，对珺兮更是日夜宠爱，百般疼惜。

　　他曾经想，珺兮就像是一块滚烫的烙铁，严丝合缝地将自己空洞了一半的心脏填补上，开始让他那颗冰冷浑浊的心再次跳动起来。

　　原来不是他冷血残暴，不通世故人情，而是丢掉了半颗心的炻衡，根本不懂地爱。没人教过他如何爱自己，更别提爱国之天下，以及天下的黎民百姓。

　　后来在被炻衡流放的当日，姬笙望向百米远的六尺高台，台上那人冷着一双清俊面孔，似乎这三年来所有的奢宠皆付作空流，他到底不过是一个负心汉而已。

　　唇角的笑意更深，她将自己早年吞入腹中却又小心翼翼保存三年的半颗心脏彻底碾碎，决绝残忍，好像这个人从来都不是自己的心尖人。

　　炻衡忍着心底车轮辗轧般的阵阵剧痛，抬眼示意国师府请来的十二位昆仑清政道弟子列阵捉妖。炻衡眼神中的狠厉再次刺穿了姬笙的心脏，让她再一次清醒地认知到，自己始终比不上那只蠢笨小妖。

　　接下来，便剩孤注一掷的反抗与势同水火的缠斗。

　　只记得那一日血光冲天，空气中满是血腥黏腻糊人的味道。珺兮疯狂地寻到炻衡时，那人瘫倒在一片汪洋血泊中，妖冶暗红。平日里笑盈盈透亮清澈的眸子紧紧阖上，他心口飞插而入的狐尾霎时间将她的双眼刺痛，世界突然之间只剩下灰白一片。

　　她还没来得及握住炻衡沾满艳红的指尖，就已被存活下来的清政道弟子列阵捕获，强行带回昆仑。

　　……

　　都说前尘往事如云烟，劫中历难归来后的白鹭躺在自己房间的青帷卧榻上，整整昏睡了三年。锦觅瞧着白鹭的伤势，担忧地夜不能寐，旭凤奔波了仙魔两界多次，这才带回些名品丹药，和着金水为白鹭炼化，这才将白鹭的心脏填补完整。

　　白鹭醒来的头一天，二话不说便托彦佑君去打探了珺兮的现状，彦佑君冒着被锦觅斩杀的风险，将珺兮甘愿主动被囚于昆仑玉虚峰后山的消息告知了白鹭，说那珺兮自被带回昆仑山后，便再未开口说过一句话，每日粒米不进、滴水不沾，似乎要将缄默进行到底。

　　白鹭倚在床榻上悠悠然瞧了几夜的月亮，最终还是忍不住独自跑去玉虚峰顶探望了珺兮。

　　但他每夜都只是遥遥相望，而后趁她熟睡之际跑去她跟前为她渡些灵气。

　　如今的他早已不是炻衡，可对面之人却仍是珺兮。若是如此，他又该以什么身份来见她？又有什么权利把她放在心底？

　　她爱的自始至终都只是炻衡罢了，而不是他这个素不相识的棠樾公子……

　　他知道，那段记忆对于珺兮而言无疑是累赘和负担，若是始终记得那段故事，那她便只剩无休止的负疚和自责。若是如此，倒不如一忘干净，来地痛快。

　　只是既然要忘，也应两个人一起忘，才最公平。

　　一饮销魂酒，万般情不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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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更得早，还有两章左右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