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歌》上下天灯

10、第十章

　　不知道是不是萧北太傻，大家都在低着头不敢看楚皇的时候，萧北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木盒，小心翼翼朝楚皇递了过去，怯生生有着点渴望的看着楚皇，“爹，这是我给你的寿辰礼物。”
　　说来也怪，能成为一国之主的人自然不是普通人，也就没有普通人家的欢乐和感情，可萧北叫他爹的时候，他竟突然间觉得自己仿佛拥有了寻常人家的感情，儿女承欢膝下，父慈子孝。记得几天前萧北抱了一坛四海香跪在御书房的门口，整整一天一夜才打动了门口的太监替他送酒，他喝了几口觉得味道不错，才想起有这样一个儿子，算算时间也差不多成年了，这才让他出宫建府。而后也就没有在想过他了，现在对着萧北这个样子，楚皇的不由的起了恻隐之心，带着些迟来的疼惜。
　　伸手接过，打开盒子的时候，楚皇感觉一颗心都被塞住了，进不去出不来，呼吸间都是窒息般的疼。怎么会有人，或者说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但事实上萧北确是是一个傻子。盒子里面装满了满满的糖果，大大小小的，少说也有百来颗，静静的躺在盒子里一动也不动，其中的几颗还染上了血，看这干裂的血迹应该是有些时日了。楚皇突然间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了，要说这皇家之中，多年的南征北战之中他从来没有想过那么小心翼翼，满带真情的对过他。不要说楚皇了，就连跪在旁边的南歌也不由的眼眶发酸，看着萧北傻不愣登的样子，心里阵阵酸涩，就像那装着糖的盒子被磨损的连上面的雕花都看不出形状了，那些沉重的感情也重重的落在了她的心里。
　　“爹爹，吃。”萧北看着楚皇一脸希冀的道，眼神明亮而又有利。
　　“大胆，皇上的名讳也是你可以随意称呼的吗？”皇后狠命的瞪了一下萧北，萧北顿时一怂，想要说的话也全都咽了下去了。
　　“不用，就这样吧，朕很喜欢。”楚皇看着萧北柔声道，“这是你攒的糖果吗？”
　　“嗯。”萧北点了点头看着楚皇，指着盒子朝着笑着说，“我存了好久才有的，爹爹吃糖。”
　　楚皇将一颗糖放在慢慢的放在嘴里，果然很甜，同想象中的一般甜。
　　“来人，将四皇子住的地方给我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搜一遍，本皇倒是要看看到底是那些人犯上作乱，敢殴打皇子，残害皇亲！将这些胆大包天的人统统都给朕仗责一百，逐出宫去。”
　　听到这话众人的心思不由的转了八百多个弯，看来这傻子四皇子是得到皇上的另眼相看了，但幸好他是一个傻子不然这朝堂上的只怕又是另一番腥风血雨。
　　南歌听到楚皇这句话嘴角意料之中勾了起来，淡淡的不容易被察觉的。她就知道如果硬求皇上惩治太子派来的太监太难，且不说那些太监愿不愿意配合，搞不好还会被太子倒打一耙，说他们故意陷害于她，所以南歌干脆就让在场的诸位看一看萧北的惨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楚皇再怎么样也会顾忌自己的颜面给萧北讨回一个公道。此次过后也就没有人在随随便便的欺负他，或者是说楚皇不会让自己的面子受到折辱。
　　“南歌姑娘还真是菩萨心肠，皇上给你的一个愿望竟然这般随随便便就送人了？”萧明笑着看着南歌，虽不见任何的情绪，但南歌知道他这是在警告她的多管闲事。
　　“什么叫随随便便？南歌只知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跟了师父这些年里，南歌救过的人没有数千也有八百，那照太子殿下的意思南歌是做错了？就应该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不救他人，心狠手辣连亲情都不用顾念？”
　　“南歌！怎么和殿下说话的？！”南自怕她在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急忙拉住了她。南歌知道自己刚才的指桑骂槐是有些过分也就没有在开口乖乖的跪在地上。
　　“无事，南歌也是一片侠义心肠，况且她救的还是朕的儿子，那有惩罚之理。这样刚才朕许你的那个愿望依然算数，说吧，南歌你想要什么奖赏？”
　　南歌思索了半日也没想出自己想要什么，“皇上，可不可以先将这个愿望留着？南歌一时还没有想好，又怕随意说一个，浪费了皇上的一片苦心。”
　　楚皇指着南歌笑了笑，“果真是鬼灵精怪的小丫头。”
　　宴会到这里，楚皇也没有在说什么，诸位回到座位之上。倒是萧北一双大眼睛一直可怜兮兮的看着南歌，直到楚皇派人送他回房治腿才依依不舍的收回了目光。其实这腿并没什么大碍，只是刚刚为了让楚皇取信，南歌才下手将他的腿打断，可又马上接回去了，只要悉心调理几日就会好。
　　回到座位南歌只感觉四面八方的恶意都朝着她涌了过来，南剑隐隐的担心，冯小莲差不多想饮她的血啖她的肉，萧明意味深长的眼光，萧云的打探，当然还有周围人轻蔑或是不屑的眼神。不过南歌倒是没有那么在意，反正刚刚皇上已经给了一块‘免死金牌’，其他的又再说，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这场闹剧过后众人也没了继续的心情，楚皇和皇后随便说了几句就走了，宴会由太子萧明看管。南歌没什么兴趣，恰好南剑也怕南歌在宫里在惹出什么祸事，拉住她就往宫外面走去。
　　刚出御花园，迎面就走上来几个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哟，原来是南歌姑娘啊！这世间还真是小，到哪里都能见到。”冯小莲似笑非笑的看着南歌，南歌顿时感觉到后背一片发凉。要说这人不是特地来这里堵她，怕是没人相信。
　　“是很巧……”南歌刚要说话，南剑就伸手拉住了她，“不知冯姑娘在这里所谓何事？”
　　“哪里有什么事？”冯小莲笑了笑，看着南歌缓缓的开口，“就是想要提醒某些不自量力的人，太子妃的位置不是她的就不要在痴心妄想，否则最后输的太惨只会丢人现眼。”
　　南歌到现在是明白了为何冯小莲见了她就是一副要杀人的样子，感情是以为她要和她抢太子。不过她只想说要是别人她还有兴趣，要是太子那就算了，如此两面三刀，心思缜密之人，就算是白送给她当手下，她也不要。万一哪一天他心情不好，一刀将她捅了出气，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冯姑娘爱喜欢谁，不喜欢谁，南歌一向不想过问。至于其他南歌从来就没有想过也不屑想，既然冯姑娘想要就要自己去争取，和我一弱女子计较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哥，我们走。”
　　南歌正要绕过冯小莲朝前走的时候，冯初景一只脚伸出来站到了南歌的面前，“等等，我怎么总觉得南姑娘有种熟系的感觉，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冯初景虽然喝了酒，但是一双眼睛却是死死的盯着南歌，就像是猛虎盯住猎物的那种感觉，带着试探还有杀意。南歌听到这里，心里一震，看来是她刚在殿前的表现令他察觉了什么，所以才带人在这里堵他们。
　　“这位公子说笑了，南歌才刚从宣城回来，又怎么会认识公子，再说像公子这样的人，我等一般人想来也是高攀不起的。”
　　“南歌！”南剑怕南歌在说出什么话，一把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后，“初景兄想必是误会了，南歌是我的妹妹，这几日南剑一直跟随左右从未见她出去过。”
　　冯初景眉毛一挑看着南剑，“是吗？”
　　“当然。”
　　“既是如此，或许真的是冯某认错了人。”
　　冯初景退开一步，南剑笑着点了点头，拉着南歌往宫门处走去。
　　笑话，他冯初景别的不行，可这仇人他可从没认错过，就算是化成灰他也认得出来。南歌？原来她是个女的，还是丞相的女儿。那这短腿之仇就更好报了……
　　冯初景朝着南歌的方向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阴郁又嗜血让人不寒而栗。
　　南剑拉着南歌一路出了城，上了马车。南剑坐在一侧，南歌坐在另一侧，两人隔的远远的。南歌时不时的抬头看南剑，看他是不是生气了，结果南剑抬眼两人的眼神就对上了，南歌不禁吓了一个哆嗦。
　　“哥，你生气了？”
　　“我能不生气吗？！那是皇家的中秋宴又不是丞相府的后花园，怎么多管闲事的毛病还是改不了，我进宫之前怎么和你说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本来我是没打算管的，可后来不是认识的人吗？要我看着他被人活活打死，我还是做不到。”
　　“做不到？好个做不到……”不知道南剑是不是被气极了，一只手狠狠的捶到了车窗上，车窗木条顿时就裂了一块。
　　南歌被吓了一跳，再也不敢出声，静静的坐着，生怕那木条就是自己的下场。
　　没过多久南自就从宴会上出来了，与诸位大臣寒暄了几句坐上了车，南歌坐在一旁低着头一副兴致不高的样子，南剑则是看着窗外脸上不见表情。看着情况，南自大致猜出一些，两人这是闹别扭呢。
　　见南自坐到了中间的位置，车夫便赶着马车朝丞相府驶去，车轮的声音在夜晚格外的清晰。
　　“你们日后就不用回宣城了，在丞相府住下吧。”
　　南自说出这话的时候，南歌不由的一愣，随后心里涌出了一点小兴奋，不由回宣城在丞相府住下，那她不就可以一直跟爹在一起了吗？
　　“为何？”南剑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
　　南自叹了叹气，“今日你也看见了，为何那冯小莲会无缘无故的找歌儿比试，她根本就没见过歌儿，唯一的解释就是歌儿有什么地方阻了她的路的，可能阻她的路的怕也只有太子选妃了。太子这招高明一举数得，既可以借着太子妃增强势力，又可以获得皇上的肯定，最重要的是经过这晚，南歌不论输赢都已经在诸位大臣的心里有印象，想要回宣城过普普通通的日子是不可能了。更何况南歌此次还赢了，以冯小莲那性格只怕不会轻易放过南歌，回到宣城只怕也是杀机四伏，到不如留在楚都里，在天子的脚下，他们至少还会收敛一些。”
　　南歌听到这里，心里五味杂粮难受的紧，虽然这事是他们设计好的逃不开，但她却是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伸手有些委屈的扯了扯南自的衣服，“爹，歌儿知道错了。”
　　“这事不怪你，只是这四皇子的事……罢了，反正现在做也做了，在说那么多也没什么用了，幸好你的脑袋够聪明，没有直接去求皇上不然这事肯定就不是这样一个结果了。皇上向来爱护自己的颜面，经此一事，四皇子经后的日子想来也不会太难过。只是日后你还是不要和他在接触了，皇家的事能少惹就少惹。”
　　南歌听到南自并没有责怪她，心里不由的舒了一口气，小声的道了句“知道了。”随后又拉了拉南自的衣袖，朝南剑看了一眼，示意她爹帮她同她哥说说好话，她能感觉得到这次南剑是真的生气了，而且有可能是很不好哄的那种。
　　南自看着南歌笑了笑，有些无奈的说道，“这事还是你自己来吧，毕竟这是你和你哥之间的事，为父也不好多插嘴。”
　　听到这句话，南歌有些蔫了，朝着南剑身上瞟了几眼，奈何人还是不理她。算了，慢慢哄吧……
　　萧云站在城墙之上，看着越走越远的马车，黑色的眼眸里不见任何的感情。这姑娘果然很有趣，不光有武功还有胆识，只希望不要太早出局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