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歌》上下天灯

7、第七章

　　经过那晚之后，南歌突然间觉得或许自己真的不适合出门，幸好那天冯初景的人没有看见她，不然这事只怕是完不了，不单自己有事还会连累到爹。经此一事之后南歌总算是消停了一点，也不整天和南剑作对了，虽然还是胡闹，却也没说要出府的事。
　　南剑不信南歌真的肯乖乖听话，以为又是南歌的新把戏，除了睡觉，寸步不离的跟了她几日，才勉强接受南歌也许是真的懂事了。
　　南歌表面一脸受伤，心理却是暗自庆幸，给她是个胆子她也不敢告诉南剑，其实她已经偷偷溜出去了，还差点闯了祸。
　　南自对于南歌的表现很满意，没几日就让南剑将守在门外的侍卫都撤了。
　　“爹，这人不能撤，你又不是不知道南歌的性子，不派人看着她，她肯定会出去闯祸的。”
　　“你还不知道你妹妹的性格，她要是想出去，早就出去了。现在她都说不想出去了，那你在放那么多的人也没用了，撤了吧，让他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省的在哪里碍眼。”
　　南剑还想说什么，南自却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说了。
　　看着房间周围守着的人都走了，南歌突然间有些感慨，早知道这样容易就能搞定，那她之前还费那么多事干什么。
　　“有些话说多了也就没意思了，人是爹让我撤的，至于要不要出去在于你。你不要怪哥，哥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好，毕竟一旦卷入这楚都的内乱之中，就真的无法抽身了。”南剑看着南歌一脸认真的道。
　　经过了上次那件事，南歌哪里还敢反驳，只得点头应下，“我知道了，哥，你别担心了，轻重缓急你妹妹我还是分得清的。”
　　南剑见南歌没有在同他顶嘴，欣慰的点了点头。
　　只是这世间的事是怕什么来什么。
　　平日里关系好的朝中官员在私下里都会相互拜访，以增进感情。南自身为楚国丞相，探望的人自然不在少数。只是他向来喜欢清静，更不想被楚王认为他怀有不该有的心思，固来探望他的大部分人都被他拒之门外。
　　而今日来的人，却是南自始料未及的。
　　下了早朝，南自因为南方赈灾的事情，同诸位大人在御书房讨论了一个时辰，等事情解决回府的时却在门口看见一驾马车，碧色的琉璃制成，黄金的花边镶嵌其中，在阳光之上散发出翠色的光，一看就是宫廷之物。
　　“这是谁的马车？”
　　张管事的见丞相回来了，脸色不好的跑了过来，凑到丞相的耳边道，“丞相走了没多久，太子就来了，说是有问题要请教丞相，属下不敢拦截，只得让太子进门，安排在书房等丞相。”
　　南自知道事情不简单，只是没想到来的人会是太子萧明。要说这当今楚王有五个儿子，三个女儿。大皇子萧云，为人沉默冷言，向来不喜权势。二皇子和三皇子是皇后的儿子，只可惜二皇子在他六岁的时候掉到河里，不幸去了，皇后的嫡子就只剩三皇子一个也就是当今的太子萧明。四皇子生下来的时本来挺聪明的，只可惜母妃是个没什么地位的奴婢，连带着四皇子也被人嫌弃，在小时候生了一场重病没人管，等救回来的时候脑子就烧坏了，成了一个只会傻笑的傻子。五皇子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还没有足月也夭折了。也就是说整个楚国现在最有可能继承大统的就是太子萧明，南自对于萧明的印象还不错，能文能武，宽厚待人，是个称职的太子，只是他今日来的目的，南自一时还理不清楚。
　　一路朝着书房走去，可到了书房却不见太子的身影。
　　“刚刚太子明明还在这里的。”张管事有些奇怪的说道。
　　南自看了桌上还飘着雾气的茶杯，转身就往外走去了。
　　南歌正在和南剑在院子里下棋，因为不能出去，南歌感觉自己脑袋都长草了，逮着南剑来陪她。
　　“我说，你倒是快点。”
　　南剑拿着旗子左右思索了一回儿，硬是半天都没有落子的地方，南歌看着他这样有些不耐烦的道。
　　“行了，这局算我输。”
　　“那你输了，给钱吧！”南歌将手伸到南剑的面前，一脸得意的看着他。
　　“给钱？这是什么道理，不就是一盘棋，怎么还要给钱？”
　　“你输了就是要给钱啊！”南歌说完就把手往南剑的身上摸去，她上次去青楼听曲花了不少的银子，现在想想都肉疼，不在南剑身上找一点回来总觉得太亏。
　　“住手，我叫你住手，你听到没有。”南剑一把抓住了南歌想要往他身上乱搜的手，“一个女孩子这样被人看见了成什么体统。”
　　“不管，反正你输了就要给钱。”南歌不依不饶的往南剑的身前凑去，南剑不得已一路往后退，差点被绊倒。
　　“你们兄妹的感情还真是令人羡慕。”
　　一个声音不合时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南歌自认自己的武功不弱，竟然没有听到那人的靠近，顿时起了疑心，殓了笑容往身后看去。
　　“你是谁？”
　　身前的男子衣着华丽，一看就不是凡品，长相倒也算俊俏，站在不远处的杏花树下朝着他们微微的笑着。
　　“参见太子殿下。”南剑突然向着那人行了个礼，南歌听南剑的话起初有些震惊，随后瞟到了那人的腰间挂的玉佩，心里顿时了然，也跟着行了礼。
　　萧明笑着朝他们走了过来，示意他们起来。“本太子就这么好认？”
　　“当然不是，我等认出太子也只是因为看到了太子腰间的玉佩，碰巧而已。”南剑解释道。
　　萧明看着眼前南剑，不卑不亢，不献不媚，最关键的是心思机敏，心里透露出些许的赞赏之意。“你是南剑？”
　　“回太子殿下正是。”
　　南歌则是一直低着头，什么也没有说。她能感觉出来自萧明身上那股强大的力量，令对手很不喜欢的绝对压力。她敢肯定萧北此次突然来的目的不纯，所以干脆不说话以免多说多错，惹出什么祸事来。
　　“你们也不必太过拘谨，我今日来也不过是有事情想要请教丞相而已，恰逢丞相不在家，就随便逛逛而已。对了，你们刚刚是在下棋？”
　　“家妹顽劣，南剑不过是陪她随便消遣一下而已。”南剑有些惭愧的说道。
　　“正好，本太子也无聊，不如由你陪本太子下一局吧。”萧明说完也不看南剑，直接坐在了刚刚南歌的位子上，执手拿起了一颗白棋，放在了棋盘上。
　　南歌伸手扯了一下南剑的衣袖，南剑转头看着她笑了笑，示意她不要担心，“既然太子有命那南剑就献丑了。”说完就坐下执了一颗黑棋放到了另一处。
　　“令妹倒是活泼，洒脱不羁。”萧明一边下棋，一边说道。
　　“太子真会说笑，南歌只会闯祸，可没少让爹和我这个哥哥操心。”
　　南歌听到南剑的话，本来还在担忧的心顿时平静了不少，只想将南剑用一个麻袋装起来狠狠的打一顿。
　　南剑的棋艺是师父亲授的自然不差，南歌知道平日里和她下棋的时候南剑都是有意让她的。但是不想这太子的棋艺竟也不弱，两人你来我往数回，步步惊险，招招致命，连南歌这个旁观者都能感觉到棋局里透出的杀意。
　　“太子殿下好棋艺，在下输了。”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南剑在最后的时候不知是什么原因，输了这场棋局。
　　“果然好棋艺。”萧明笑着看了南剑几眼，刚想说什么的时候，南自就从外匆匆走了过来。
　　“太子殿下，是臣失礼，让殿下久等了。”丞相朝着太子行了个礼道。
　　萧明起身，亲自将南自扶了起来，“怎么会，是本太子有问题想要请教丞相，这才冒昧来打扰，还望丞相不要生气才是。”
　　“岂敢，岂敢。既是有问题，不如请太子移步到书房一谈。”
　　萧明不动声色看了几眼南自，嘴角的笑意不自觉加深了，南歌站在一旁看着心里不自觉有些发毛。
　　“那就书房一谈。”萧明朝前走了几步，不知是什么原因又回头看了南剑一眼，“丞相公子的棋艺果然不错。”
　　“小儿哪有什么棋艺，太子谬赞。”南自笑着道。
　　听了这话，萧明也没有多说什么，转头就继续往前走去。南歌本来还隐隐感觉到周围有杀气，但在萧明离开之后那杀气也消失了，看来这太子实属不简单。
　　“哥，你刚才怎么？”
　　“会输？”
　　南歌点了点头，“我知道哥你能赢的。”
　　“我要是能赢太子那才有问题，许多事并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
　　当天南自在书房同萧明谈了许久，也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反正晚上吃晚饭的时候南自的脸色不是很好。
　　“这次恐怕是真的躲不掉了。”南自看了看南剑和南歌，眼神深沉的道。
　　“为什么？”南歌有些不明白，怎么太子一来，爹就变成这样，他们有没有什么把柄在他的手上又何必怕他。
　　南自摇了摇头，“你们以为太子此来的目的是什么？他是故意来试探的，为父自认为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也不想参与什么党派之争，只是追究躲不掉。太子此次前来明着是来请教问题，暗着实际就是来确认，或是说来证明，你们的确在家中，让为父无法秘密将你们兄妹二人送走。他这是在逼为父做出选择，选他还是选别人。”
　　“可他已经是太子了，那皇位不早晚是他的吗？”南剑虽然一直在宣城但楚都的事还是了解了不少，实在是不知道太子这样做的意义。
　　“那是因为楚王还放不下大皇子萧云，或者是说他愧对太皇子的母妃，前朝的公主。当年为父随着当今圣上南征北战，一路势如破竹直逼前朝的王宫之下。前朝的皇帝示弱，以自己的女儿昭汐公主作为和亲的对象，并分出一半的国土，希望这件事能就此了结，两家结秦晋之好。那个时候我军其实已经没有多少粮草了，真的打下去也没有什么好的结果，为父就建议王上先答应，日后再图谋。就这样王上娶了昭汐公主，并封为了皇后，昭汐公主是出了名的貌美，为父见过几次，确是算得上倾国倾城。为人也算温和，并不见公主的娇气，王上慢慢的也喜欢上了她。只是这世上的事哪有什么是绝对完美，在昭汐公主怀孕的第八个月，圣上率领士兵攻进了城里，亲手杀了昭汐公主的父皇和母后。圣上虽然极力隐瞒这件事情，可终究还是没有瞒住，昭汐公主在生大皇子的时候，因为心中郁结，在加上身体的原因，终究还是没能熬过去，生下了大皇子就血崩走了。”
　　“所以……圣上这是愧疚？”南歌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是不是愧疚不知道，只不过圣上这些日子以来身体大不如前了，对大皇子莫名多了些关心，相反对太子却是冷落了不少。各方的势力也都蠢蠢欲动，太子这也是为了防患于未然。”
　　“所以太子是想拉拢爹，可又苦于没有办法，所以才用我和南歌来威胁爹？”南剑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南自轻声叹了叹气，他苦心经营的东西竟要这般付之东流了。
　　南自猜的果然没错，没过几天皇宫里就派人送来请柬，说是皇上有令，中秋将至宴请群臣亲眷进宫赴宴。传信的人是宫里的大总管，皇帝身前的红人，将请柬教给南自之后还不忘在南自的耳边悄声说了两句，“皇后娘娘可是说了，丞相日日为楚国操劳，实属不易，这次想要见一见丞相的公子和千金，好给他们一些封赏。”
　　南自笑着应下。
　　皇后此举，不言而喻，就是要想办法将南剑和南歌留在楚都，让他不得不分心，或是说不得不抉择。
　　中秋当天进宫的马车上，南自的脸色不太好，南歌和南剑坐在旁边没敢打扰。南歌心里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恐惧的感觉，这次的宴会肯定不简单。南剑靠在一边的车窗外，时不时的往外看，整张脸黑得和炭一般。
　　下了车以后，南剑的老妈子潜质上线，抓着南歌的手左右叮嘱了半天才放开。
　　“我刚才说的那些，你听到没有？”南剑苦口婆心的问道。
　　南歌真是服了南剑了，这么啰嗦也不知道是跟谁学来的，她可不敢告诉南剑什么也没听到，只得将他刚才说的那些随便说了几句，南剑才勉强放过她。
　　“待会进宫，谨言慎行，切记横生事端，有什么事我和爹都在，不要总是想着用江湖上的那套来解决问题，知道了吗？”
　　“你哥说的对，歌儿你记住了没有？”南自本来还在担心女儿的脾气，怕她等下进宫惹祸，听南剑这样说心里不由的欣慰了一截。
　　南歌连忙点了点头，生怕南剑一个不满意在同她说道半天，那她恐怕是真的要疯了。
　　皇宫不愧是皇宫，气势恢宏，高耸的城墙将里面和外面分隔开来。入宫门的时候刚好也有其他的官员携着女眷前来，老远就叫着丞相走近，一群人由太监的带领下走了一路。
　　此次的宴会地点在御花园，听说的菊花开了，皇后想请大家在御花园赏花，故安排在此处。一路走来周围满满的侍卫，可谓是戒备森严。亭台楼阁，红墙青瓦，衬着南方独有的建筑，皇室之气尽显。
　　南歌一路走走看看，终于到了宴会的地点，楚皇是个年过半百的人，远远望去似乎身形瘦弱的很，好似风一吹就会倒一般。可言语中透露出来的却是不容置疑的绝对服从，还有无限的生杀予夺。
　　众人行过礼之后，便有太监领着到相应的座位上。丞相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自然坐在靠近楚皇的位置，至于南歌和南剑没有官阶，便以随行家属的身份坐在中间的位置。